洛花烟雨-乱世洛花传

第71章


  耍任性是宠妃的专利,第一次发现我也有这样的好处。
  足不出户,终日无所事事的吃和睡,直至新年即将过去,我也真的快被憋出病来。彷佛是上天响应我的呼唤,在这正月十五新年的最后一天,有人前来叩我家的大门。
  李寿笑瞇瞇的走进来,躬了下身。「夕皇妃娘娘,皇上请您到涵碧湖畔相聚。」
  虽然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好兴致,挑上这个寒气浸骨的半夜时份将我挖到湖边去吹风,只是闷得慌了,外出走走也是好的。沐岚为我作主意,挑了一件粉嫩可喜的春水色小褶裙,外罩羽毛白的软裘,三千青丝轻挽成髻,以一支银月钗固定,轻扑水粉,淡妆点点,缠枝麟凤铜镜前便出现了一个风格清新,窈窕风流的佳人。我彷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只是内心的苍老,怎么也无法以妆容掩饰。
  茸尾咚咚从外厅跑了进来,像只狗儿般叼着我的裙摆轻扯。
  「怎么?你想跟来?好吧……可你要是周围乱跑乱跳害我要踏雪寻狐的话,便下不为例了,听到吗?」也不管牠是否听懂,我一厢情愿的跟牠约法三章。
  碧水凝月影,春风含夜梅,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眼前景色恍若仙境。不过叫我惊讶不已的,是那自围绕烟波浩渺的湖畔高高悬起的万盏花灯,金银穗坠,风吹金玉之间铿锵作响,点点如星光自梅林一直延伸至芙蓉苑去,映得雪地一片明亮。
  这是怎么的一回事?置身灯海烂漫之处,我手抱茸尾,深深愣神。
  「每年元宵一到,宫中都会挂起许多的彩灯,看着浪漫,大伙儿心里却都毛毛的,觉得很诡异,因为这跟皇上一贯的作风太过两极。」
  我抬起头,瞧见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辜祉南。他恰巧也出来游湖赏灯?这小子似乎对这片美丽的人造湖情有独钟,我总是能在湖边碰见他。
  他越过我走到离湖水更近的地方,凭栏而望。「江湖传言,这不成文的宫规皆源于一个人。」
  呼吸微滞,心,像被什么事物撼了一下,心思变化自淡漠的脸孔透出。揽着茸尾的双臂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惹来牠尖叫抗议。
  他拧过来,看着不说话的我,忽然彻悟。「哪个人……是妳吧?」
  这时我被弄乱的心神已归于平静,唇瓣紧抿着,又瞟了四周满满高挂的彩灯一眼,没有一丝欣喜。
  仇恨的荒土,是开不出鲜花来的。
  「我不知道。」殷唇轻启,如一缕清风缭过。
  他的剑眉轻挑。「是不知道还是不承认,妳自个儿心里清楚。」
  这话让我一阵无言。
  「怎么三皇弟也在此处?」厚泽魅人的声音随辜祉祈的脚步而至,身后跟来了李寿。「爱妃称病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多日不出,身子可有好些没有?」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亲昵地搂过我的腰,把我和茸尾一拥入怀。
  我诈病的事情,他都看出来了。「臣妾休养以后已经壮健如初,谢谢皇上关心。」我笑出了梨涡,顺势偎进他的怀抱里,此间的柔媚神态与方才的清冷不起劲判若两人,转变之巨,惹来辜祉南的突眼侧目。
  「原来皇兄与皇妃娘娘相约此地风花雪月,良宵共渡,那皇弟我就先行告辞了。」他一副知情识趣的模样。
  「元宵赏灯这事儿人多热闹才有趣,三皇弟若无要事,便一块同行吧。」辜祉祈微笑着,看来今天心情颇好。
  「既然皇兄不嫌臣弟附庸风雅,还诚意拳拳的相邀,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沿湖漫步,辜祉祈和我在前,三爷和李寿尾随。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玉莲水开,银花树落。我一只手抱着茸尾,一只手心是他递来的温度,刮面是带着冰寒的风,俯仰、低头,漫天遍地都是水晶冰灯,这一刻的情景,依稀如当年锦阳大街上,两小无猜,大手牵着小手,青涩又甜蜜的把臂同游。
  玉萧唱遍江南曲,火树能焚塞北风。惟有清光无远近,他乡故国此宵同。
  无奈时光不能逆转,人的心境已变化,他乡故国,始终不是一个样。有些东西,是回不去了。
  「会冷吗?」他低头柔声问道,眼里是真诚的关怀。
  我摇摇头,一阵凛风吹来,却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他把我揽进宽广的胸怀,用体温为我驱寒,我报以嫣然一笑。
  这样嘘寒问暖的温存举动,只是建基在他千秋万代的权力政治上,又藏着多少真心?眼前之人,能许诺我天下间任何东西,却给不了我一份出污染而不染的爱恋。
  忽见前方人群聚集,热闹如市,年青的小宫女小太监吱吱喳喳的专注于议论,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我们走近,他们之间才有人发现,当堂吓了一跳。「奴才奴婢叩见皇上、夕皇妃娘娘,叩见昱王爷。」
  其余的人闻言回身,顿时砰砰嘭嘭跪了一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惶恐,似乎知道刚才的吵嚷惊扰到圣驾,正惧怕不知会遭受何样处分。
  「平身吧。」辜祉祈轩眉平缓舒展,峻容表情尚算柔和。
  婢仆们都是深谙察言观色之人,如获大赦,纷纷磕头谢恩,方敢站起身来。
  「奴才该死,教导无方,让这班不知死活的家伙挡住了皇上的路,损害皇上和娘娘游湖猜谜的雅兴。」李寿上前谢罪,又对着宫女太监们闹道:「还不赶快让开来?!」
  一堆人屏分两边,我这才瞥见,引发嚣吵的源头竟是一盏极精致华美的八角宫灯。
  细竹为骨,雪绢作面,每一面皆以巧手勾勒着白花黄蕊,绿裙青带的水仙花,或斑锦成丛,或一枝独秀,或欣欣向荣,或临波摇曳。种种美态,在透光的薄绢灯面上更形突出,彷佛熏出了浅雅扑鼻的水仙花香。
  当年锦阳灯会上那盏美丽的水仙宫灯早已刻进我的脑海里面,这花灯,跟印象中的一模一样。我彻底懵了,微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像个巴望大人手中糖果的孩子般,惹来在旁的辜祉祈沈声轻笑。
  李寿稍稍一躬,上前去,将悬起在梅树高枝上的花灯解下,再走回来。
  「朕知道,爱妃一直为了当年那只慨赠了给路边小孩的水仙宫灯,心里怏怏着。这宫灯,朕希望能够补偿妳心底处的遗憾。」
  「娘娘千万不要小觑了这盏小小的花灯,这可是皇上御手绘画肖像,命人带着肖像图到锦阳城里,挨家挨户寻找当年那个书生摊主,辗转觅得已退休的造灯工匠,重金礼聘他再次出山,重新制作一盏水仙花灯。此灯可说得之不易,皇上为了讨娘娘开心,实在是费尽心思。」李寿口若悬河的补充道。
  水仙宫灯,是我们过五关斩六将得之不易的战利品,是我俩共同的美好回忆。他这礼,比赐我什么华裳美服、珠宝玉玩都要来得珍贵。
  我把茸尾放在地上,伸手正要从李寿手中接过花灯,他却反缩向后,我不解旋身瞅着辜祉祈,想知他是什么葫芦卖什么的药。
  他看着我,脸上笑意更浓,神秘地道:「猜到灯谜,才能赢得花灯。」
  还有这么的一招?我才注意到灯下果然系着一块木牌,不满地噘了噘嘴巴,说:「难道本宫还会被吓怕不成?放马过来吧!」
  李寿得到皇上眼色示意,缓缓开口:「听闻当年上元灯会之上,娘娘一连解了八道灯谜,在围观群众面前大出风头,成功夺得水仙宫灯。今晚奴才斗胆,亦预备了一道谜题请教娘娘。」
  「只有一道题?」
  「是的。奴才晓得娘娘在猜谜的事儿上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所以相信这道题目绝对难不倒娘娘您。」
  这个跟主子同鼻孔出气的李寿绝对是在卖关子,我恨得牙痒痒的。
  「如果爱妃答不出来,或者在场有任何人能够比爱妃早猜出谜底来,那这盏灯便只好另投明主了。」辜祉祈嘴角微扬,语气却极是无奈。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么?」辜小鬼跃跃欲试,招来我的一记冷厉白眼。
  下人们碍于我对花灯的钟爱,即使知道答案,都一定不敢开口跟我抢,可是辜祉南就不一样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必定会出尽浑身解数赢来花灯,再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把我气个半死。
  这一役,不单是为捍卫心爱之物,更是场面子之争。
  李寿将灯下木牌翻正,说道:「请娘娘听清楚了,这道灯谜的谜面是一首诗:『枕戈待旦人挺立,崖山无土泉有心。当众不从自孤独,惆怅心失恨不周。夕落影消方外斜,玉兔杵药无一木。吴刚摘果地上种,王母仙丹拱手让。嫦娥寂寂宫中住,口传月圆现身来。』至于谜目,是猜一句诗词。」
  
  ☆、爱护动物
  
  芙蓉玉脸一下子垮下来,某人天生老奸巨猾,先前故意把我胃口吊那么高,就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把花灯拱手送我。
  「这灯谜,有点意思。」辜祉南明显也是猜不出来,尴尬的嘿嘿干笑两声。
  是状元等级的难度好不好?我心里啐了声,还说什么只有一道灯谜不难猜到,这不是在耍我寻我开心么?就一盏灯而已,也不肯干脆送我,小气鬼!
  宫女太监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继续我们来到以前的热烈讨论。
  「这跟本就是一首普通的七律,那像是什么灯谜?」
  「谜面是一首诗,谜底亦是一首诗,天下间有这样的题目么?」
  「不是一首诗,李公公刚才不是说,谜底是一句诗,也可以是一句词。」
  「玲姐姐的爹是私塾老师,家学渊源,可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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