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妖姬脸似花含露)

第122章


  当年华老去,真的甘愿隐在深宅,将下半生寄托于子女身上吗?
  可是她想爬很高的山,舟行清潺的溪河,看最美的风光。
  抛开仇恨,她最是简单不过,不愿与任何人争,任何人斗,如此想来,真正的最快乐的日子竟是与父亲流浪逃亡的那几年。
  初一过后,祖宅便从里到外的打扫一番,就连石阶上点缀的绣墩草也被下人用湿抹布一棵又一棵的擦干净,不染半分尘埃,绿油油的动人。
  十八那日,鲁公府一家老小浩浩荡荡的回到江陵祭祖。
  这事朱氏早就与庄良珍说过,原来三房的良驰中了个探花郎,妇人眉飞色舞,仿佛中了探花的是自己的儿。
  这倒稀罕。庄良珍暗爽之余不免有些好奇,良驰那厮固然讨人厌,但在学问上确实不含水分,连良骁都断言他今年极有可能夺得榜首,怎么又变成探花了?
  以良驰的心性定然生不如死吧,所以这趟在旁人眼中形同荣归故里的祭祖对他而言说不定是精神上的凌迟呢,想到这里,庄良珍忍不住笑出来。
  朱氏也跟着笑:“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呀,所以这几日我也是忙的抽不开身,若是哪里照顾不周,良珍你可要担待一二。”
  “堂婶娘言重了,良珍倒是觉得让婶娘费心过意不去。”
  二人一番软语推让,好不融洽。
  果不其然,那日庄良珍随同朱氏去外门迎接一大家子的时候,没有从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中发现牛气哄哄的探花郎哟,原来探花郎身娇体弱坐在马车上呢!
  可她却一眼发现了良骁。
  良骁也在看她。
  庄良珍下意识的扭开脸,很怕眼睛不由自己控制的泄露出什么,那么她害怕自己泄露什么呢?这个念头刚涌到了心头,就被她用力的甩开。
  祠堂一派庄严素净,虽然乌压压的忽然多了一群人,但自从踏上这里的第一块青石板便无人喧哗,连声咳嗽都没有。
  族长和一众长老将鲁国公围在中心,按照辈分依次敬香,作为这场祭祀的中心人物,良驰乌云罩顶,强颜欢笑,一身锈红直裰立在长辈面前,那长辈定了定神才满眼惊骇:“这是四郎呀,都长这么大了。”
  庄良珍心中暗笑,恐怕对方更想说这是四娘吧,哈哈哈!
  良驰低头瞅着两鬓斑白的长辈,弯身揖礼,唇角微勾,一副腼腆又谦虚的模样。
  大约是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太过明显,两道灼灼的目光射过来,庄良珍一怔,良骁立在晚辈之首,淡淡望着她,她慌忙垂下眼,心头突突直跳。
  繁琐的祭祖仪式总算结束,一大家子在祖宅的合欢堂设宴,只在中间隔了一道长长的梅兰竹菊紫檀大屏风,然后男女各占五桌,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
  鲁公府如今以二房为首,良二夫人自然是这一群女眷里的中心,皮肤依然水嫩光滑,跟朱氏立在一起,明明比朱氏大了五六岁,看上去竟像是年轻七八岁的模样,但从容优雅的举止下面,眼角多少露出了一丝疲态,众人只当她路上染了风尘,舟车劳顿所致。
  其实呢,个中苦楚只有良二夫人自己明白,自打走进祖宅,贱婢的身影就时不时晃荡周围,她恨不能命人绞断那贱婢的脖子,却还要温婉慈和的微笑。
  良二夫人似是无意的扫了庄良珍一眼。
  十几岁的女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真是一天一个样,不过是一个来月的时间,竟是越发的娇艳动人,席上不时有女孩儿好奇的打量这位深居简出的世孙夫人,就是祭祖那会子,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想到爱子看向庄良珍的目光,良二夫人真是又疼又恨,疼的自然是自己的儿,恨的却是那不检点的庄良珍。
  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强行毁了他心中所爱,肯定要坏了母子间的情分,良二夫人不甘心为一个贱婢坏了母子亲情,只能先违心的与良骏妥协,暂不找庄良珍麻烦,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不再找她麻烦。
  因为庄良珍是良骁明媒正娶的妻,朱氏自然是想也不想将他安顿在竹汀院。
  舟车劳顿,想必很是辛苦。庄良珍吩咐下人将炖好的安神汤端上来,服侍良骁饮用。
  他神态如故,并未因三十几日的相隔而有所波动。
  “有人为难你吗?”他尝了口汤,声音偏低偏沉。
  庄良珍摇了摇头,想要问他一些别的事,临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你还好吗?”
  “不好。”
  嗯?庄良珍眼睛不由睁大,看着他。
  良骁将汤水一饮而尽,黑眼睛迎着她的诧异:“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好。”
  “我为什么要违心的说好?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好?”
  这语气这态度实在是呛的紧,可他的目光又太过深邃和温柔,如果右手不那么霸道的撑在她身侧,她或许就要感动了。
  良骁凝目打量她,须臾才收起视线,起身前去沐浴更衣。
  竹汀院不大,乃三间带两耳房,没有空余的房间,良骁只能与庄良珍同处一室。立冬后白昼与夜晚温差极大,而临窗的大炕并没铺褥子,依旧是梅花簟与两只秋香色的锦绣蒲团,平时坐着软硬适中,很是舒适,却不宜躺身,总不能让他躺在这些上面连续睡好几晚吧?
  其实良骁压根不就怕冷,这种天气躺在炕上睡毫无压力,但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为什么要替她纠结?
  却说庄良珍纠结了好一会儿,见良骁穿着一身轻软的薄绸中衣走了进来。
  “要不你先去床上将就一晚吧,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多要几床被褥。”到底是她这两日只顾往返野荆谷,竟忘了作为夫君的良骁前来祖宅,定然是要跟她在一块儿的。
  是一个人睡习惯了压根就没想过我吧。良骁在心底冷笑。
  庄良珍眼仁一颤,被他嘴角一掠而过的讥讽刺痛。是嘲笑她的自私还是不愿与她同眠?想了想,这样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虽然他总是睡榻睡炕,但自己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委实也有些过分,况且他不见得想睡这张床。她垂下眼睫,嘴角轻启:“要不我睡炕也是一样的……”
  良骁一怔,扭过脸似是不耐道:“这个以后再说,我累了,睡吧。”
  庄良珍瞅着那只伸向自己的大手,迟疑片刻,不再扭捏,将白皙的玉手轻轻放在他掌心,被他立时拢住,两人皆情不自禁轻颤。
  “良骁……”她明显有些僵硬,硬挺挺的伏在他怀中,当他俯身将她横抱起那一瞬,她僵硬的就更厉害。
  “别怕,只是睡觉,不是睡你。”
  头顶传来他解释的声音,磁磁的沙沉,连着胸腔都有些震动,庄良珍耳朵微热,一点一点烧起来,身子终于放松。
  他并未将温香的佳人放在属于她的被褥中,而是揽在怀里看了她一会儿,才闭上眼。
  因得了这一句“不睡她”的承诺,庄良珍缩在良骁怀中,嗅到一片熟悉的清然干净体息,是淡淡的明惟甘松,偎着他结实滚烫的怀抱,不禁昏昏欲睡。
  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他的触碰,甚至是喜欢的,喜欢偎着他。但他放浪形骸时又完全变了个人,什么都敢做,曾折腾的她又哭又叫,到底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非一朝一夕便能淡化。
  有时候她也会感觉很舒服,但那根深蒂固的畏惧如影随形,尤其他总是睁着眼,深深的盯着身下的她,那让她觉得自己犹如待宰的羔羊,这一刻欢愉,下一瞬说不定就要被撕碎,总之,她怕。
  羞耻与恐惧如魇般隔开她与他,但她却又如此的贪恋他的气息与怀抱。
  可是他,抱着抱着总会生些变化。
  不知睡了多久,庄良珍迷迷瞪瞪启开眼睫,撞入他漆黑的眼眸里。
  夜色酽酽的浓,纱幕外只一盏罩了暗色纱罩的宫灯,朦胧的光线与他的气息织成了奇怪的暗涌,暧昧而危险。
  “怎么醒了,不舒服吗?”声音微哑,他低眸打量着她,不等她回答,便翻身压下,庄良珍惊呼一声,眼前景致翻转一圈,原来他以为她不喜欢刚才那个姿势,便将她转进左边臂弯。
  其实他更喜欢她趴在自己胸/膛……良骁烦躁的挥去脑中各种奇葩的念头。
  “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吓了我一跳。”庄良珍轻轻抚了抚心口,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挨着他,下一瞬,神色渐渐凝重,尴尬又无措,几乎一点也不敢乱动。
  “不用管它,那是正常反应,我是男人。”良骁打破尴尬,镇定的解释一句,继而换成平躺的姿势。
  庄良珍面颊一阵一阵的发烫,只得假装没在意,慢腾腾的左挪挪右挪挪,可不管如何挪,皆如躺针毡,终于忍不住带了一丝哭腔:“放开我,不要……”
  那只按住她的手猛然一僵,良骁索性撑着半边身子用力吻住她。
  不要怎么行,他想要她呢!
  如寻得芳蜜的蜂蝶,终于饮啜到了日思夜想的花露,他竭力不让自己显得急躁,一遍又一遍的轻触着那花瓣一般的甜蜜,直到她渐渐适应,不再惊慌,瘫软在他臂弯。
  “珍珍乖,不疼的……不让你疼。”他终于可以尽情嘬住那芳香四溢的丁香,刹那间,仿佛有万千花蕾在十里春树间次第绽放。
  庄良珍颤了颤,粉腮被他贴的那么紧,视线几乎被完全遮挡,气息也不时紊乱,坚持不了太久,便只顾喘气,压根就顾不上他对自己做其他的事。
  不过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拼命抱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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