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根本没有转笔刀,小卖部里都是像水果刀一样的刀片,不用的时候合起来,刀片很是锋利,刚上学的小孩子一般都掌握不住火候,经常割伤自己的手指。翻开崭新的作业本,陶亚楠接过削好的铅笔,认认真真的写,陶宝宝躲在老太太怀里打哈欠,看了一眼陶亚楠的笔迹,差点笑喷。
上辈子老哥高中毕业也算是高材生,一手草字龙飞凤舞十分好看,没想到这刚开始的字迹那么丑,一个a被他写的分了家,瞧瞧他皱起的眉头,对比着课本想是也知道自己写错了,拿起橡皮擦擦掉,重新写。但冲着这个认真劲儿,陶宝宝就为吕怀英忙前忙后花钱置办一应崭新文具的行为点头赞同。
陶亚楠聪明,英俊,上辈子如果不是上高中的时候父母离开了身边没人看顾导致心理失衡,高考也不会发挥失利,公布出来的分数只能上个二本,后来干脆一咬牙,反正四年二本大学也读不出来什么,还浪费时间,包袱一卷追随老爸老妈去了海南。这辈子,自己有钱有空间,不用为生计发愁,何不圆了他的大学梦?天色渐晚,吕怀英盛了饭,一家人围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农村人谁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啊),
“长林呐,地里的瓜秧拔了吧,该种棉花了。”老太太先开口。“中,我明儿个去买棉花种。”陶长林呼噜呼噜的将一碗稀饭喝完又拿个了馒头。“爸,给我点儿钱呗,我想吃糖。”陶亚楠跟上一句,再稳重的小孩儿也是个不到六岁的小屁孩儿,脑子里就觉得糖豆是最好吃的。陶长林是个手松的,直接从兜里掏出两毛钱塞给陶亚楠,乐的他直咧嘴,两毛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糖豆。
吕怀英脸一沉,“别给他恁多,咱家里又不是没有糖,那前几天才称的红糖不是给条几上放着呢,又没不叫他吃。亚楠,给妈一半儿,你留着一毛钱,啥时候缺笔缺本子了自己买。”陶亚楠看了看老爸的脸,哦了一声无奈的分出一半儿。这孩子,一毛钱也是很多了好吧?吕怀英对从儿子手里要钱完全没有压力,反正儿子的钱也是从陶长林手里掰出来的,她乐见其成,把他布兜子掏干了才心静呢,省得他老是出去赌钱。
第二天一大早陶长林抱着陶宝宝去买棉花种子,顺便赌桌上走了一圈儿,小赢了几块钱突然发现别人家都开始做午饭了,想起家里的母老虎,连忙讪讪的下了桌,路过小卖部里,顺手买了一包牛奶倒进随身携带的奶瓶里给孩子喂奶,陶宝宝一边“吃饭”一边想,老爸真是不会看孩子,亏得自己是个大人的灵魂,要不孩子肯定得被他喂得营养不良。大路上行人寥寥,基本上都回家吃饭了。陶长林加快脚步,突然与小巷子里钻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陶长林一听这声就浑身不得劲儿连忙问:“你没事儿吧?”那人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陶宝宝看了看,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面白微须,眉目温和,穿着一身有些破旧但很干净的中山装,脚下是一双呢绒的布鞋,鞋底子纳的不错。天天看老太太做针线的陶宝宝对这方面眼睛很毒。
“咦?这是你家的孩子?”那男人看到陶宝宝两条不算浓稠的眉毛瞬间凝聚起来。陶长林面露不悦道:“当然是我的孩子了。”他一大男人家会去抱别人的孩子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明知故问。陶宝宝的神经从来没有细过,粗的赶上麻绳了,在那男人有些犀利的目光下很是坦然的吮吸着奶瓶里的牛奶,饿死他了,再不跟老爸出来逛街了,老是忘记给自己喂奶。“你有福气呀,你这孩子命好运气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孝顺孩子,等他长大了你就有福了。”
陶长林听到这话瞬间眉开眼笑:“你是算命的?”男人点头道:“我是会看相。你本人的运气也很好,大半辈子的福气都在你的两个孩子身上。吃不完再给你一馍筐(形容孩子孝敬父母的东西多)。”说着点了点头就走远了,
☆、人丁兴旺
陶长林只顾着傻乐,晕乎乎的走进自家,被媳妇一毛巾砸醒了:“傻愣那儿干啥?该吃饭了!”接过陶宝宝看了看,点头:“不错,还知道给孩子喂奶。”结婚恁多年,她也懒得翻陶长林的私房钱,只要不跟自己要钱怎么都行,搁这个年代牛奶还是个稀罕玩意儿,每次陶长林带着孩子出门儿都买牛奶给孩子喝,这说明他还知道疼孩子,因此对他带着孩子上赌桌的行为就睁只眼闭只眼了。(陶宝宝要哭了:老妈,你还是管管吧,恁多人看着,我不好从空间找吃的,老爸在赌桌上坐几个小时,我就得饿几个小时的肚子啊……)
吕怀英拉着不情不愿的陶长林进了地里,将最后一茬西瓜拽下来,收拾了一板车,也没多少,夫妻俩一合计,省的往外边跑了,村里大马路上一拉,便宜点卖了,或者拿粮食来换。九三年农村里掏钱买水果吃得很少,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更多的是回家用鱼鳞袋子装点小麦或者玉米以物换物,这种现象直到陶宝宝十来岁还是存在的。
今年家里没有种小麦,虽说生个孩子去了全部家产,耐不住吕怀英私房丰厚,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多换点小麦也能多吃几顿白面馒头。陶宝宝举双手双脚赞同,虽然没人知道他在想啥。农村里地地道道的杂粮面真没什么味道,光看也能看饱了,哪像21世纪城市里的人那么推崇,虽然陶宝宝现在没牙根本吃不了主食,但那黄橙橙的颜色实在是伤眼睛,看着老哥每顿饭都皱着眉头艰难的往下咽就能体会到嗓子被来回磨剌的痛苦。
一天的时间将西瓜换成了一袋袋的小麦倒进新做好的大麦囤里,哗啦啦的声音听得吕怀英笑眯了眼,心情好的哼起了戏。“妈,啥时候咱有时间了进城去买个电视机吧,也不用天天晚上去星嫂子家凑热闹了。”吕怀英想到了这一点,老太太摇头道:“还是明年再买吧,今年生了宝宝罚那么多钱这全村的人都知道,才过去几个月呀你就买电视机了,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知道你有钱吗?等你买回来了,你那公公婆婆肯定又该耍邪了,等明年你多包(租)几亩地,种了西瓜卖了钱再说,那样不打眼(显眼)。”
吕怀英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她实在是对极品公婆心有余悸了,就连生孩子准备的五十块钱接生钱都要从自己手里掏干净,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想想被公公和小叔子打掉的第一个孩子,悲伤和愤怒就如同逆流的江水滔滔不绝涌上心头。当年刚与陶长林结婚,公公婆婆就将自己分了出来,只有三间破房一口破锅,一袋粗粮再没有其他,可气的是每到吃饭的时候婆婆就像是赶猪一样的将下面的小叔子小姑子赶到自己家里蹭饭吃,感情自己嫁过来就是替她养孩子的!
结婚后的第三个月,因为粮食实在是不够吃,她跟公公打商量几个孩子在自己家里吃饭可以,好歹老两口给点口粮,就因为这点小事,公公和小叔子对自己大打出手,将两个月的胎儿生生的打流产,事后一点表态都没有,还老师磋磨自己,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只当老两口是仇人,想要自己帮他们养老?下辈子也不可能!(这仇是结大发了)
下午陶亚楠放学,面上带着惊恐不安的神情:“妈,妈,俺老爷(爸爸的爷爷,太爷辈,此处的人称老爷,太奶奶称老老娘)又打俺老老娘了,打的可厉害啦。”吕怀英连忙将儿子抱进怀里好生安抚,蹙眉道:“这个老头子,还是恁混(混不吝,也有脑子不清楚的意思)。”
老太太叹气道:“哎,一辈子的伴儿了,也不瞅瞅自己多大年纪了,老婆儿(指年纪大的老太太)被打出个好歹,将来谁伺候他?他呀,非得把自己折腾死不中(不罢休)。”
“老两口子打架谁也劝不住,我还是等会儿去看看老婆儿吧,也不知道被打成啥样了。”吕怀英有些心存不忍,为新媳妇嫁到陶家她就是个受气包,整个陶家上上下下也就只有老太太还算是个明白人,明里暗里帮过自己几次,吕怀英真怕老婆儿被打出什么毛病。老太太点头道:“去看看也行,不过还得躲着点儿那死老头子,他可比你老公公还要厉害。”如果说陶长林的爹陶建文是个精明狠辣之辈,那他的爷爷,如今陶家这一系最高长辈陶平就是个愣头青。换在战争年代,这两人的性子,一个适合当汉奸,一个也只能当日本人后面摇尾巴的二鬼子。
本村姓陆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因此在干部的任职上面多为倚重,陶氏一族却是从陶平的爹这一辈开始从湖北一路迁到这里,落戸安家,不过二十余年的时光便发展了大半个庄子,陶平的爹与其他族人分了枝,一辈子娶了两个老婆,大老婆生了老大陶平,没几年死了,二老婆生了陶平的四个兄弟,现今老两口早已不在,老五在老两口去世之后带着老婆儿子去了商丘闯荡,陶宝宝有生之年再未见过他这一枝,吕怀英因曾经去过商丘卖凉皮儿见过这个五叔五婶儿,他们这一枝倒是陶家混的最好的,不过可能是嫌弃村子里的穷亲戚,基本上与村里的陶家断了道。
其余四兄弟再往下开枝散叶到陶宝宝爷爷陶建文这一辈儿有十三个堂兄弟,但至亲的只有陶建文与陶建儒。陶建文与牛花花生了五个孩子,老大陶长林,娶妻吕怀英,生有两子:陶亚楠,陶宝宝。老二陶长远,娶妻刘萍,生有二子一女:陶静飞,陶静腾,陶小霞(乳名余妮儿,意为多出来的闺女,这时代二胎看陶宝宝就知道计划生育有多严格了,陶小霞是第三胎,可想而知那惩罚……呵呵)
老三掌上明珠陶美玲,嫁不远的袁家庄金家金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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