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桃花,一遇成夏

26 26.昔人如故,往事如烟


在大厅转了一圈,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我竟然忘了这是姜木的婚礼,必然有很多高中同学,相互看了几眼,没有相见的寒暄,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们没认出我来。
    生活中总是有些人和事让我们不愿去面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怕想起那时懦弱的自己,会止不住心痛。
    司仪在台上宣布婚礼即将开始,众人都围到台子周围,新娘娇羞可爱,新郎高大英俊,人世间最美也不过如此吧。
    “你在羡慕?”夏柠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我依然盯着前面,问:“你不陪你外公?”
    “老人家有自己的朋友。”他说。
    一男一女参加别人的婚礼果然蛮令人尴尬的,典礼完毕,我陪着夏柠转了一圈,在他朋友那一桌坐下,又被打趣道:“哎哟柠哥,终于舍得带女朋友出来见人了?”
    夏柠这次回答却很正式,“这是小余,是我公司员工,也是新郎的同学,所以一起来参加婚礼。”
    简单明了,我很喜欢。
    他朋友却“噗”地笑了,在大家惊讶地目光下,他擦了擦嘴,起哄说:“老规矩啊,别说你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就不遵守了,最后一个罚三杯酒。”
    “免了,我等会儿还要开车。”
    “少来,老规矩不能变,我们这谁不开车啊,大不了找个代驾,来来来,满上。”别的同学也反应过来了,眼明手快地倒满了一杯红酒递给了他。
    夏柠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找个人代喝吧。”
    然后他把酒杯塞给了我……
    满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的手。
    当然也包括我……
    他朋友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说:“师弟,论不要脸师兄果然不如你。”
    看着他硬把红酒杯塞到我手里,我心里最后一丝异样都抹去了,若说前一刻我还误会他喜欢我,这一刻我彻底放松了心神,哪有人这样的,他可能还是喜欢捉弄我吧……
    整个婚宴都很开心。
    也许是红酒喝多了,于是我低声说:“我去洗手间。”
    我看他没反应,我牵着裙子,准备起身,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别乱跑,有事打电话。”
    然后他松开我的手,神色坦然地继续跟他们聊天。
    洗手间我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但那人一晃而过,我只能嘲笑自己的懦弱,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愿见到那些人。
    回宴会厅要经过长长的走廊,我低头慢慢地往回走,心里茫茫的,直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头。
    自下而上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林韵寒,天生高挑的身姿,染成亚麻色的长卷发,大红色连衣裙衬着她那白皙的皮肤,依旧那么高贵,盛气凌人。
    她笑了,一点也不惊讶,六年不见的老朋友,却在这样的场景下见了面。
    “余小桃?真巧!”她依旧是骄傲的气质公主,见了面打招呼也带着一股气势。
    我手死死地抓着裙子,“好久不见。”
    她无关痛痒地笑道:“是啊,你过得好吗?”
    我笑道:“托你的福,看过心理医生,还活着。”
    她走近了些,似乎放下了高姿态,说:“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有些惊讶,她那么高贵的人竟然会给人道歉,“我收到了。”我提起裙子,想从她身边挤过去,她拉住我的胳膊,“还有个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什么真相?”
    “你可能只知道那晚是我打电话叫你出去的,可是还有别的隐情,就算我不喜欢你,可也不至于那样对你吧。”她说。
    我脑子突然疼起来,我越用力想,疼的越厉害,这可能跟心理医生的治疗有关,我选择性遗忘了令我痛苦的记忆。
    高二某个夜晚,晚自习后,林韵寒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因为宿舍的事跟我道歉,我按照短信说的地点,去了北门。
    到了那儿并没有见到她们,而是见到几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看样子绝非善类,我转身往里跑,被一个人抓住脖子往外拖,我一时间挣扎无果,任由他们将我绑到附近工地,不远处停了一辆银白色面包车,看样子他们要把我拉上车,我用尽力气咬那个人的手,他吃痛手一动,我逃脱,拼命的跑,他们三个一起追,我边跑边喊,从未有过的绝望充满了我的身体,其中一个又将我抓住,在扭打的时候,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从远处飞来,将我身边那人撞到,我被歹徒一推顺势摔倒在钢架车上,感觉腰部被什么扎到,那个男孩用自行车跟那几个歹徒搏斗,在迷糊中最终晕过去了……
    我撑着强勉强支起身体,“你说的隐情是什么?”
    “那晚打电话给你,我也是受人胁迫,我并无意伤害你。”
    “受人胁迫?”我吃惊。
    “是的,我和青青在北门吃饭,我们聊天无意间提到你的名字,然后回来的时候,被那三个人拦下,还拿刀威胁我们,如果不把你骗出来,我和青青就要死,所以……”
    “……”身上泛起一阵寒意,这么说我被伤害不是林韵寒,更不是因为夏柠。
    她说:“我想以后我也再不会因此而愧疚了,我们谁也不欠谁。”
    我忍住眼眶里的酸涩,声音轻轻地说:“好。”
    眼眶酸极了,我尽力地睁大眼睛,死死地克制住,可是心里一阵阵的紧缩无法控制,迫切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林韵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
    我脱力地靠向墙壁,最终还是沿着墙壁慢慢的滑下去,埋头抱住膝盖。
    在这随时有人会来的走廊,埋着头,无声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直到被人强硬地拉起来。
    夏柠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神色复杂难辨。
    太丢脸了,我扭头,用力擦干眼泪。
    “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我闷闷地说。
    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原来你的世界我一点都不了解,对不起……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他的声音低低的,又柔和,仿佛拂过的微风。
    “宴会结束了吗?我想回去。”我说。
    “好,我们走。”
    夏柠去跟他朋友说了一声,就转身告辞了。
    酒店门口,夏柠去取车,“余小姐好演技,装的真可怜。”秋冉冉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我转身,她又笑道:“以前小瞧你了,还真会脚踏两只船,果然跟那女人一样。”
    我很想反驳,可是又觉得没必要,刚好夏柠车开过来,我没理她径直往车跟前走,她却突然拽着我,我转身她把手里的红酒一滴不落的泼到我的脸上,以及裙子上。
    夏柠从车里下来,怒声道:“秋冉冉,你干什么?”
    “我让你认清她的真面目。”秋冉冉得意极了。
    他扶着我,柔声说:“能走吗?”
    我点点头,“没事儿,我们走吧。”
    秋冉冉看我们要走,又大声道:“夏柠,你会后悔的,早晚我会让你发现我才最适合你。”
    夏柠的脚步一顿,转身,脸色很冷:“如果再有下次,我会送你个红酒池,好自为之。”
    “你……”秋冉冉还在后面说什么,夏柠再也不理会。
    上车后,他扯了好多抽纸给我,我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擦脸一会儿擦头发,他估计看我太笨,也帮我擦裙子上的酒,脸色呈现铁青状,我压低自己的声音:“没事儿了,回去换一个吧。”
    他发动车子没有说话,我心里很多疑问需要求证,那些人为什么抓我,这会不会是爸爸把我送走的原因,还有那个救我的人,对于他的样子我脑子里只有模糊的轮廓。
    想来想去我还是拨通了爸爸的电话,那边接起,“小桃,什么事?”
    “爸,你还记得六年前我被坏人追,受伤的事吗?”
    那边顿了顿,“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爸,你告诉我实情吧。”
    那边沉默了,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难道说这次家里遭小偷,并不是真的小偷,也是那些人吗?”
    “桃桃,你别想那么多,也别害怕,这段时间你不要在家住,我会很快处理好这件事。”
    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央求道:“爸爸,你……”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我不想再在夏柠面前哭,而是望着窗外偷偷的哭。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迷迷糊糊我睡着了。
    梦里那些画面再次出现,我不停不停地跑,努力想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容,好像带着眼镜儿,我被他抱起来驮在自行车前面,飞快的穿梭着,
    “啊!不要,不要……”
    好像有人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呢,我在。”
    “啊!”我挣扎坐起来,便对上夏柠深邃动人的眼睛,脸上挂着一丝担忧,我握着他的胳膊大喘气。
    他轻轻地抱着我,“别怕,我在。”
    看到正午的阳光,我清醒过来刚才的都是梦境,此刻我在家,在夏柠家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终于感觉什么不对了,我讪讪放开他,“对不起……”
    与我近在咫尺的他还穿着黑色西装,额前的头发梳起,露出清俊的五官,显得格外英气逼人。
    我尴尬的低下头,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他望着我,忽然问:“余小桃,如果我把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你呢?之前我对你那样,也一笔勾销?”
    这是……要和解了?
    我迅速在心里算了一下,之前那故意整我害我签什么合同,还要赔巨额违约金,但好像也没什么损害,我不但有了喜欢的工作,他还借我一笔钱救鹿鹿……他让我各种加班,还故意灌我酒,但好像还是他帮我解围……就算高中那件事我受到伤害,也是因为我妈伤害他在先吧。
    我仔细算了好几遍后,大方地说:“我早就忘了,我记性很不好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即使……你也不记恨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高中戏弄我的事,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是什么心态,但我都不想去追究了,也许在我看了那个视频之后吧,我彻底放下了,我摇摇头说:“不记恨,就算……没有那件事,他们也一样不喜欢我。”
    他点头道:“那就好。”
    可是……
    “你为什么忽然……”要和解什么的?
    “我怕你……我最怕女孩子哭。”他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想他不会是想说他怕我哭吧?虽然刹住了……想起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我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无比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幸好这个时候福妈推门而入。
    福妈端着水杯,对夏柠说:“先生,你先去换衣服,我来照顾余小姐。”
    “好。”夏柠起身出去。
    “余小姐,来喝点水。”福妈把杯子递给我,“刚才先生抱着小姐回来,看样子好虚弱,先生来不及换鞋就抱着余小姐上楼了。”
    “哦,好像有点中暑了,不过这会儿好了。”我说。
    这段时间跟福妈经常煮饭做菜,比之前熟悉不少。
    福妈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感觉心情像外面骄阳投射到木质地板上的橘色阳光。
    仿佛刚才那些恐惧都随噩梦远去,甚至还有些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夏柠和解的缘故。
    事后,我问孙小懒我哭的时候什么样,她毫不委婉的说:“你呀,哭起来,鼻涕眼泪一大把丑死了。”
    “额……”怪不得,夏柠怕我哭呢!我郁闷地问,“真的么?”真的很想撞墙。
    “哈哈,我骗你的,你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还喜欢抱着什么的东西……”
    “是不是特别二?”我笑道。
    她捏着我的脸说:“是,特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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