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依偎

自从看完红姨的信后，林爱好几天情绪低落，她发现那首歌词被红姨改过。也许直到生命的尽头，红姨才知道那是一场万劫不复，她为了那个人用尽一世来疯癫痴傻……
    林爱站在阳台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眼神渐渐飘远，她在恨这个女人，在笑这个女人，也在心疼这个女人。她拿起手机给薛宇豪发了条短信，想尽快见到晴天。
    第二天，薛宇豪陪她去了晴天的高中，也是他们曾经的高中。门卫换了，教学楼变了，树木变多了，好像学校和印象中的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仿佛只有照在薛宇豪脸上的阳光还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一样，林爱想着。虽然这么多年她没离开这座城市，但是，她从来没有再去过她和薛宇豪共同去过的地方，因为她怕这些地方会提醒她，曾经那么蠢地信赖过一个人。走过的路，遇过的人，往往是那些最好的和最坏的，才会被放在心底。
    “好安静……”林爱说。
    “恩，还没下课，等下课铃一响，就像炸开了锅。”薛宇豪笑着说。
    “还要多久下课？”
    薛宇豪一看手表：“快了，还有10来分钟。我们去运动场那边的凉亭吧，我跟晴天说好了在那见。”
    “凉亭？”
    “对了，你还不知道呢，我们上学那会还没这个亭子，跟我走吧。”
    走着走着，薛宇豪问：“真的一次都没再回来过吗？”
    “没有。”她的语气冷冰冰，好像学校是条毒蛇似的。
    两人沉默地走着，迎面走来了一个老伯，他看到薛宇豪就停下了脚步。
    “林伯。”
    “你又来啦，你等的人回来没？”林伯关切地问，用近乎心疼的眼神看着薛宇豪。
    “……回来了。”薛宇豪点头。
    “那太好了！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林伯不由看了一眼林爱，问，“就是这姑娘吗？”
    薛宇豪一时语塞。
    “我先过去了。”林爱走向前方的凉亭。
    她在凉亭坐下，看到不远处薛宇豪和林伯还在交谈，他一直面带微笑，温暖一如从前。林伯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她，最后拍拍薛宇豪的肩膀离去。
    林爱不想去猜他们交谈了什么，甚至希望连交谈的画面也不要进入她的视线，然而她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
    薛宇豪走过来，看她看着别处。
    她说：“晴天还会记得我吗？我离开的时候她还那么小……”
    “你会记得你的。”
    “你怎么知道？你跟她说是我来见她吗？”
    “我是如实说的，但就算我昨天不告诉她，她也记得你。”
    “她会不会恨我这么多年都没去看她？”
    “你不要担心，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说服力，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很快下课铃声响起，不一会儿后，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粉色T恤和牛仔裤的女孩向他们走来。
    林爱站起来，她的眼睛睁的大大，恨不得马上就看到妹妹的模样。
    晴天走近，她终于看清楚了，晴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女孩，眉清目秀，身材纤细，散发着一股清新活力的气质。
    然而，林爱看着她，话到嘴边一下子噎住了，“我该怎么开口？她还会爱我吗？”林爱心想着。
    “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林爱剧烈跳动的心一下子减速下来，说：“认得，姐姐当然记得你。你和小时候的样子变化不大，只是张开了，更漂亮了。你真的还记得姐姐吗？”
    “我记得，而且很清楚记得你的样子，还有小时候的事……”晴天眼里泛着泪花，“姐姐，如果我是那时的你，我也会离开那里。”
    好像晴天完全知道她内心所想，她自责地说：“原谅姐姐好吗？这12年来，我没有一天照顾过你，也没有打听过你的情况，请你原谅姐姐……”
    “我从来就没有怨过你，我常常祈求老天爷能保佑我姐姐平平安安地回来，妈妈也常常这样，还有宇豪哥也是这样，你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是怨你的。只是，姐姐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林爱压抑着泪水，她点点头，说：“姐姐不会再走了，姐姐要陪着你，看着你成长……”
    姐妹两手牵手漫步在校园，薛宇豪在后面跟着。她们说起12年中发生的事情，晴天手舞足蹈，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林爱低落的情绪也跟着明朗起来。同样是十七八岁，那时的自己心事重重，每天都在为生活担忧，而妹妹这么轻快开朗，满脸笑意，这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该有的模样。想到这些，林爱心里欣慰很多。
    离开学校的时候，林爱忍不住对薛宇豪说：“晴天以前很自闭，不爱说话，但现在她活泼开朗了很多，你们一家人一定对她很好。”
    “没有什么。其实看到她我更能明白你，原来你那么坚强，那么自尊自爱，都怪我当时没有完全了解你。林爱……”薛宇豪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当初那个懵懂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现在他有一副结实的臂膀等你依靠，你愿意走近吗？”
    林爱看着他 ，摇摇头说：“不管以前的生活再怎么样，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过得非常好，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有一个对我非常好的人，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总是说那个人对你好，那你呢？你爱不爱他？”
    林爱没想到薛宇豪会这么问，她沉默了会儿，说：“我爱他。”
    “好……”薛宇豪苦笑道，“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没有谁惩罚谁，只有谁更懂珍惜。放下过去的事吧，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放下？能放下早就放下了……你真的完全放下我了吗？”
    林爱笑笑：“早就放下了。”
    薛宇豪感觉心崩塌了，他低下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说：“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
    看到薛宇豪难过的样子，林爱有种莫名的快感。
    “好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就让我送送你吧。”
    看着薛宇豪的样子，林爱竟有一丝怜悯，她说：“那好吧。”
    林爱坐薛宇豪的车回到家，却被向海鹏撞了个正着，林爱进门后，看见向海鹏站在窗口不悦地看着她。
    “你回来啦。”
    “恩。”
    “谁送你回来的？”向海鹏慢慢走过来。
    “哦，”林爱不由自主低下头，“是……是薛宇豪。”她抬起头。
    “诗萌的老公，你的初恋？”
    “你非要这样介绍吗？”
    “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他带我去见我妹妹了，晴天，我跟你说过的。”
    向海鹏看着他不语。
    林爱接着说：“我妈妈去世后，妹妹就去了他们家，今天我见到妹妹比以前开朗阳光了许多，是他们一家把晴天教育照顾得好。”
    “那你那个继父呢？”
    “他杀了人，判了无期徒刑。”
    “你妹妹在他们家，那你是不是也要经常去他家窜门了？”向海鹏笑着，但却让林爱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说什么呢？我先去画室了。”
    “走这么快干什么？”向海鹏拉住林爱，“你心虚啦？”
    “我心虚什么？海鹏，你能别阴阳怪气跟我说话吗？”
    “那你要我怎么说话？感谢他就算你离开了，还照顾你的家人？感谢他可以以照顾晴天的名义继续和你来往？”
    “我会把晴天接回来的！”林爱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