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顿的中国女孩儿

第二天早晨张佩远和我参加婚礼。喜宴上我坐在张佩远左边，他右边坐着一个穿着金色礼服的女人，比新娘还要光鲜隆重，身上的香味刺鼻。
    张佩远被这香气熏得晕晕乎乎，再加上昨晚睡眠不足，神情有点涣散。
    前桌中的鲁易怜惜的望着张佩远，然后冷冷的看着我，好像质问－张佩远这番伤神，我又为他做了什么？
    这时一个小男孩儿离开了专门为小朋友设置的宴席，来到香气女人身边。男孩儿模样俊俏，穿着质地优良的小西装，淘气的跳上跳下。桌上的餐具都成了他的玩具，摆的横七竖八。他不小心打翻个水杯，水撒在张佩远的裤子上。
    鲁易第一时间冲过来说：“佩远，你没事吧。”
    她马上蹲下，从桌上拿起纸巾，在他的裤子上擦起来。她的动作自然而亲密。
    这一桌的人都看着我，像在说明明张佩远和鲁易是一对儿，我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血涌到我头上，我双手紧攒到一起，不知所措。
    张佩远连忙接过纸巾，顺势拿开鲁易的手，说：“我没事。”
    后来的婚宴上，我和张佩远很少交流。他的心思还在挽救李纯的投资上。而我在想鲁易刚刚的肆无忌惮只是前奏，她一定有新的计划。
    从婚礼回来，我去了邓欣家，说起婚礼上的尴尬。
    “鲁易是真的能屈能伸。”张伟东赞道：“我陪客户时要是能做到她的样子，至少还能再说服几个。”
    邓欣说：“哪有你的思维这么发散的。我说鲁易是难缠。”
    “可要是有个女人心甘情愿为自己放低姿态，男人也会被打动。”张伟东说。
    邓欣反驳：“张佩远才不像你这么无聊。想做大众情人，我告诉你没门。”
    张伟东不再挑战邓欣，连忙闪开，念叨着：“不就是说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邓欣对我说：“鲁易总在张佩远身边转悠，也不是回事儿。”
    “可我总不能把她拉开。”我说。
    邓欣摇头：“像今天的事，有的女人会直接把男人推在身后，可是你就做不到。”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偏偏你碰上了鲁易。她主动攻击，你该如何是好？”
    邓欣的担忧没错，鲁易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我眼前。
    周一我在办公楼下的餐厅里吃午饭，鲁易也端着午饭坐到我对面。
    她和我都点了杯绿茶。
    她看着我的杯子，笑说：“我们两人口味都一致。”
    显然她要把话题引到张佩远。此时我既想和她谈他的事，又忌讳谈。她有能力直接帮助到张佩远，但她要的代价不是用金钱能还上的。
    她喝了一口茶说：“我没想到，佩远和李纯会在刘铮的公司这里翻船。真是百密必有一疏。”
    她叹道：“不过自从佩远回上海后，变了很多，在判断力上也不比以前准确。很多事情换在一年前，他是不会做的。”
    她就是想说张佩远和我在一起也是个巨大失误。可鲁易有个本事，无论多伤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总像是在陈述至理名言。
    “谁都有碰壁的时候。”我说：“佩远和李纯不是第一次遇到挫折，他们会找到解决办法。”
    “他们以前是栽过跟头，但那时有我在身边帮他们。”鲁易得意的看着我说。
    我很想对她说：为什么这次你就坐视不理？你和张佩远不是在一起那么多年么？即使分手了，情分总在。
    这话说了也没意义。鲁易自然知道她可以帮上张佩远，前提就是他回到她身边。知道她的价码，我再没和她多谈一句张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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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回到张佩远家中。这些天我都住在那里。虽然我帮不到他什么，至少还可以提醒他按时睡觉。
    深夜，我和张佩远还在睡梦中。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迈克的声音，“佩远，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我看了一眼闹钟，一点半。
    我正要起来，张佩远示意我躺下：“迈克临时有些事和我商量。你先睡。”
    张佩远去了书房。
    我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早晨五点半。张佩远那边的床还空着。我起床，走去书房，门还关着。
    我没打扰他，来到厨房做了点粥，然后去叫他吃早饭。
    他正在写邮件。我走近他，又闻到浓重的烟味，很担心他。再强壮的人也受不了熬夜，压力和尼古丁这三种杀伤性武器。
    张佩远站起来，对我微笑，掩藏着他昨晚心中的起伏。我们的脸颊触碰在一起。他的胡子茬压在我脸上，也扎到我心里。
    他说：“我要去加州一周。今天出发。”
    这就是他和迈克昨晚商量的结果。
    “这一周我不在。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都会过去。”他说。
    “我没什么。” 我想他的担心多余，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我早晨在电梯间看到鲁易拉着行李箱，和她打了招呼，正想她怎么也要出去旅行。
    她自愿解释起来：“佩远和你说过了吧。我们今天一起去加州见迈克。早晨我先来办公室看看，再从这里出发去机场和佩远汇合。”她得意的一笑，幸福的好像是要度蜜月。
    联想到之前张佩远对我说的话，他不希望我误会，所以省略了和鲁易同行的信息。
    可现实正好相反。接下来的几天我下班回到家里，脑子里就浮现各种张佩远和鲁易在一起的画面，他们在同一班飞机上，他们和迈克开会，他们住在同一个宾馆中.......
    工作上我也遇到了难以释怀的矛盾。
    志恒打算让移民部的几个人到纽约总部那边培训两个月。张晓芬自然是第一个得到这个机会，然后是黎夏（作为对她爸爸的答谢），接着是一个刚到所里不久的女孩儿杜婷婷，她今年刚在美国拿到法硕的学位。
    这样一来，志恒里做移民的就只有我没有得到这个培训机会。
    王祝显还特地找我谈了一下。
    “我知道你做了不少事。”他说：“可这次纽约那边希望参加培训的人有美国学位。”
    他倒是没说谎，尽管张晓芬和杜婷婷的文凭在美国不算什么，可现在总部的要求如此，她们的这个硬件就发挥作用了。
    对于黎夏，王祝显甚至不做任何解释。
    “我明白。”我说。
    周末两天我都去加班。办公室竟然成了我的避难所。
    忙碌起来，我就忘了张佩远和鲁易，就有一种虚假的充实感，自欺欺人的想只要我努力工作也会在志恒得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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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佩远周二下午回到上海。我下班直接去他家里。他回来我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觉得很不安？
    他刚洗过澡。行李箱还放在客厅里，没来的及整理。
    “我想和你说件事。”他让我坐下。
    这就是我不安的源头。这趟旅途真的让张佩远和鲁易回到一起了么？现在他要和我谈分手了吧。
    他说：“你知道在迈远纯，我，迈克和李纯都有做决定的权利。”
    我懵懵懂懂的点头，不知这番话从何而来。看来我和他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
    他说：“现在迈克和李纯希望鲁易回来，带回资金。我并不同意这么做。但我必须尊重他们的决定。”
    他握着我手臂说：“无论鲁易的想法是什么，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我不希望你多心。”
    张佩远既然对我做出了这个保证，之后不会再多解释。
    但我对鲁易的动向没有任何把握。她的计划在渐渐接近成功！
    “不要因为我为难。按照你们商量的办法去做吧。”我勉强的说。
    我看到张佩远眼中的怀疑－怀疑我对他的信任，怀疑我是否能承受住鲁易带来的压力，怀疑我能不能陪在他身边容忍以后种种变化。
    我也怀疑，因为鲁易真的踩在我的弱点上。就像鞋一定会沾上尘土－鲁易夹在我和张佩远中间，我会担心，会嫉妒。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暂时忍耐。
    张佩远把我的头搭在他肩上。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只是我心中有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