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倒转叙深情

19 迟到的表白


车子嘎巴一声停在S大的停车场,陈煦说:“到了” 我晃了晃脑袋,赶紧把自己从过去的记忆中拔|出|来。
    停好车之后,陈煦却没有马上把中控锁打开。
    “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他转过来正面向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穿透力直逼X光线。
    “独角戏升华不了。”
    “什么?”
    调整了一下前世今生已经彻底混乱的思维,我迅速从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欠陈煦的钱不还,也没有向他许过任何没有完成的承诺。
    “我……应该说……谢谢你让我搭顺风车?”奇怪,以前他可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
    “既然你没有话要对我说,那么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陈先生的节奏了。
    “我现在是在追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完了完了,我已经开始出现幻听了。
    “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做我女朋友?”
    我的大脑已经完全死机,这家伙说的话真的是我所听到的意思吗?
    “我预计如果我不挑明,你会一直这么装糊涂下去。不过你可以不必急着回答我,快要到上班时间了,你先去上课。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能听到令我满意的答案。”他探过身来帮我解开安全带,嘴唇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快点吧,再不走可能要迟到了。”这一系列动作简直就像是一个送女儿去上学的父亲一样连贯自然。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除了打翻了一杯水、带倒了一张椅子之外没有出其他的错误,这说明我还是基本正常的。快下课的时候,我让学生们做了一篇阅读理解,准备等他们做完对一下答案就下课。
    过了大约三分钟,学生们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以往快下课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骚动,我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今天学生们好像骚动地格外地厉害,而且骚动到最后他们竟然集体抬头看向我。难道我脸上沾了粉笔末?这时候我看见课代表在向我挤眉弄眼的,意思好像是在示意我看PPT。我瞄了一眼PPT没问题啊,再回头看课代表继续在那里努嘴瞪眼,我担心她再使点劲眼珠子就能出来了,于是又看了一眼PPT。
    这一看不打紧,我的眼珠子也快掉出来了。幻灯片上播放的确实是一篇阅读理解,但是……
    Mark and Julie are brother and sister .They are traveling together in France on summer vacation from college. One night they are staying alone in a cabin near the beach. They decide that it would be interesting and fun if they tried making love. At the very least, it would be a new experience for each of them. Julie was already taking birth control pills, but Mark uses a condom too, just to be safe. They both enjoy making love, but they decide never to do it again. They keep that night as a special secret, which makes them feel even closer to each other.
    Questions:
    1.How do you feel about what Julie and Mark did
    2.Was it right or wrong Why
    3.What if it was two brothers or two sisters Is this more or less right/wrong
    (中文译文:麦克和朱莉是兄妹俩,他们在大学的暑假里一起去法国旅行。一天晚上,他们独自待在海边的小屋里。他们觉得如果他们尝试做|爱那将非常有趣,至少对他们来说,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朱莉已经服用了避|孕|药,但是安全起见麦克也使用了避|孕|套。他们都非常享受这次做|爱,但他们决定以后再也不会了。他们把那个夜晚当作一个特殊的秘密,这个秘密让他们感觉彼此更加亲密了。
    问题:1.你如何看待麦克和朱莉做的事情?
    2.这样对不对?为什么?
    3.如果这发生在两个兄弟或者两个姐妹之间的话呢?那样会更加正确或者更加错误吗?)
    我差点晕厥过去。
    今天之所以能在教室里上演这么限制级的一幕,一切都要归功于吴佳佳同学。她在两天之前,无意中看到一篇据说十分有“内涵”的英语阅读理解,并自动自发地把它拷进了我的U盘,并叮嘱我有时间一定要看一下。我并不知道这个“内涵”的含义是如此的晦涩,以至于今天在慌乱之中打错了文档,造成了对我个人名誉的不可挽回的毁损。
    后来有人竟然专门在校园论坛上开了个帖子,题目是:S大校园史上最富激情的阅读理解,有图有真相。据说点击率破万,连带着我也在网上被学生们评为年度最受欢迎老师。因为这种事获此殊荣,我不知该是喜是忧。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处的,因为后来我的公开课上座率竟然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也算是对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安慰吧。
    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一个惊悚的下午,我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修炼到了一个相当成熟的地步,因为整个下午它一直在燃烧。
    说起来,好像自从那一次和陈煦假装情侣参加节目之后,一切就朝着完全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能让陈煦前后对我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难道独角戏真的要升华?
    平心而论,如果在上一世陈煦对我说这些话,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会立马头也不回地答应他。
    可是现在我不敢了。
    是的,我又怂了。我不知道在这个回逆的时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知道一个人的感情不会变得这么快。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自己还喜欢陈煦,但这却是一个该死的事实。正是因为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以此类推陈煦对我的感情一定也不会变得那么快。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他以后会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实在没必要当真。连草履虫这么低等的生物都知道趋利避害,我是一个高级的胎生哺乳类动物,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拒绝他是很正常的事,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打定主意后,我约他周末在街角咖啡厅见面——我们上次相亲的地方。
    陈煦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衣,领口的地方还有小面积的简单刺绣,下身浅色裤子,整个人显得挺拔又不失活力,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如果别的男人穿粉色衬衣,我会觉得这个人很风骚,可是换成是陈煦穿的话,怎么就越看越顺眼呢?他在门口吧台处站定,看到我之后朝这边快速走过来,引来周围人的频频注目。
    想想我即将要拒绝这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我觉得这不是对他的残忍,而是对我自己的残忍。
    “怎么到这么早?你应该答应让我去接你的。”
    “也没多早,你先坐吧。”
    我斟酌了又斟酌,推敲了再推敲,仔细琢磨应该怎么开始这个话题,为难程度就快赶上贾岛当年作诗该用“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更合适了。幸好当时的贾岛被韩愈解救了,而现在解救我的是陈煦。
    “我让你考虑的事情有答案了吧?”他双目含笑地看着我,眼神闪闪发亮,似乎对这个答案充满期待。
    我低下头,假装在仔细的观察桌子上咖啡杯外沿上的花纹,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紧张。
    “陈煦,我觉得你需要冷静地考虑一下,你喜欢我什么呢?因为我是第一个对你的热情周到表现的比较冷淡的女人,你只是想要征服我,但那并不是真的喜欢。”
    “这就是你的答案?”他的语气好像藏了一丝丝……不满?
    我点点头。
    “你以为自己是在拍电影?还征服你?”他轻笑,仿佛我刚才是讲了一个笑话。
    “我自认为活到现在这个年纪,还是能分清楚各种感情的。这个我们先不谈,那么,你认为什么才是真爱呢?”
    “真爱?”我抬起头来,想到上一世自己曾经那么卑微地爱着眼前的这个人,禁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真正爱一个人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全心全意为他好,只做对他有益的,不做对他无益的,以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方式,在他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神情倏然一滞,“也许你说的对,”马上又轻松下来,“可是你的爱情观未免太悲观了,爱自然要让你爱的人知道。”
    “也许知道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不去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他步步紧逼。
    “那如果你已经知道自己爱的人并不爱你呢?”
    “那我就想办法让她爱上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像是一直要望进我的心里。
    “哈哈,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让别人爱上你哪有那么简单啊,咱还是别聊这么有深度的话题了。”现在只能打太极先避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江颜,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不够信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现在我们先去吃饭,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陈煦厚脸皮的程度,他居然能在我当面拒绝后还提出吃饭的请求,大有一副我不答应他有的是后招儿等着我的样子。
    “行了,大哥算我服了你了,这次还是换我请你,城南新开了一家养生菜馆,专门对付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刁胃口,走吧。”我一定是忘了上一世自己跟他辩论从来没赢过这回事,否则肯定不会和他在这里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Yes ,Madam .”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孙姐打来电话说她要去外地培训学习,想请我这个周末帮忙照看一下微微。我想了一下这个周末应该没有事情,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
    “孙姐的电话吗?”陈煦出声问我。
    “嗯,孙姐要出去培训微微周末没人带。你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停车吧,我得去趟S大。”
    “我送你过去。”
    半路上陈煦买了水果,我以为他是自己要吃。哪知到了S大家属楼下,他提着水果说要看看微微也跟着我一起上了楼。孙姐开门看到我和陈煦一块倒是没表现出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
    “系里临时决定培训,今天下午五点就集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仓促。你周末管管她就行,工作日我报的是全托,让她住在学校里。正好这个周末舞蹈班老师请假了也不用送她去上课,这孩子不认生,就让她在你那里写写作业看看书。老是麻烦你帮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她这么小还有作业呢?”现在的小孩也太悲催了吧?
    “小江这个你就不了解了,现在的幼儿园都布置作业,三门课都有作业。”
    我上小学也才有两门作业,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可怜。“那她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带吗?她平时都吃什么?”
    “这个你不用操心,换洗的衣服和杯子牙刷什么我都收拾好放在包里了。至于吃的这孩子一点都不挑食,你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说完去给我拿微微的小行李包。
    “这么乖啊!”不像旁边的某人,快三十岁了还这不吃那不吃。
    被我腹诽的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你说我坏话了。”这是肯定句。
    “你怎么知道?我只不过……”唉!一开口就露陷了,我还是太嫩了!我侧过脸看了陈煦一眼,这人难道有读心术?这也太可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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