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何处重觅幽香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各式样的点心摞的和小山一样，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先下手了，尝了口这里最有名的酥心点心，香甜软糯，口齿留香，好吃的不得了。沐慎言替我擦拭着嘴角的碎屑，说道，“看喜欢吃哪些，以后把这里的点心师傅叫到府里做给你吃。”
    “侯爷，您的点心已为您备好，新鲜出炉的，马上给您拿来。”店小二谄媚的说道。
    我和沐慎言问声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来人一身墨色缎子衣袍，镂空镶边，腰系玉带，身躯凛凛，浩浩中却又不是儒雅，剑眉凤目，自有一股冷傲气势。我知此人便是宁焰。
    霎那间，四目相接，皆是一惊，我惊的是宁焰竟是如此相貌堂堂。他惊的该是向来冷情的沐王爷竟与一女子同桌而食。
    “想不到王爷也有如此闲情品尝这坊间俗食。”宁焰微颔首，算是与沐慎言打招呼。
    沐慎言眯了眯眼，带着慵懒的神情道，“是啊，这儿的点心远近闻名，侯爷也该多来尝尝。”
    “这位是……？王爷不打算引见下嘛！”宁焰看着我问道。
    “这位……”不待沐慎言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叫嚷声。“还不快滚，别挡在门前，妨碍我做生意。”我听得出这是店小二的声音。
    “求求您，施舍些吃食，救救我妹妹！”是一个男孩儿在苦苦哀求，声音虽稚嫩却不胆怯。
    我起身向外走去，沐慎言也随之跟了出来。店外，小二正轰扯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儿。
    “住手。”我欲上前拉开店小二，却被沐慎言一把拉住。我不解的看着沐慎言，沐慎言没有松手，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卫，侍卫点头上前擒住店小二。“哎哎哎……！别抓我呀，是他死皮赖脸的挡在我门前，影响我做生意的。”小二叫嚷着欲挣脱。
    我朝沐慎言点点头，他松开手，我走上前，蹲在小男孩儿的面前，“让我看看你妹妹可好？”我出声询问。
    小男孩眼角含泪，点了点头。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我拉过小女孩儿的手臂，抚上她的脉门，脉象虚弱无力，若有似无。
    我微微叹了口气，“你妹妹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想必你们之前日日好药吊着，才能活至今日。”
    男孩儿满目惊异，匆忙说道，“是是是，妹妹刚生下来，大夫便断言活不些时日，家父不舍，便日日补药喂着，才撑过这些年，只是近年，家父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只剩下我与妹妹相依为命，你既能说出妹妹的病症，您一定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妹妹。”男孩儿说着便在地上哐哐的磕起头来。
    哎呀，我最见不得这个，忙出手制止。“我虽救得，但你这妹子，就算救回来了，此生也定是与药罐子为伍，缠绵病榻，不能自由奔放的生活。”我略带些惋惜之情。
    “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她能活着，我愿意一辈子都照顾她，求求您，发发慈悲之心，救救她吧！她还那么小。”
    我踌躇着看了看沐慎言，又转头拉着小男孩儿说道，“我可以保她性命无虞，你可愿意随我回府？”
    “只要你能救我妹妹性命，此生甘愿为奴为婢以报大恩。”小男孩儿说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沐慎言伸手将我扶起来，转头对守在一旁的侍卫说，“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好生照顾。”
    “慎言，我们也回吧，那女孩病得很重，需尽早救治方能续命。”我拉着沐慎言急步向马车走去。
    “王爷，小姐且留步！”一个声音打身后传来。
    “原来宁侯爷还不曾离去。”沐慎言停下脚步与宁焰说道。
    突然出声叫住我们的是宁焰，我向他投去一个疑惑得眼神。
    宁焰缓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姐想必就是坊间流传能治百病得神医吧？”
    “我就一普通的大夫，何来神医一说。”我脱口说道。
    宁焰面上有些戚戚然，“实不相瞒，我夫人身染重病，宫中御医皆是束手无策，还望小姐屈尊，到府上为我夫人切诊。”
    “我就一小小大夫，岂敢高攀，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说完拉着沐慎言欲走。
    沐慎言身子没动，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我们先且去侯府看看，你若救得便救，也算积一功德，若是救不得，那就让侯爷再另请高明，你说，我们去去又何妨。”
    我挣脱沐慎言的手，双手叉腰愤愤然说道，“刚才一见面他就对你语出不敬，你忍得了我可看不惯。”
    沐慎言将我的手拉了回来，“我知宁侯为人，断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我们虽不及友，但也绝不会是敌人，宁侯素来重情重义，你看他对他夫人如此的情深一片，你也不希望他们天人永隔吧！我相信种善因，定会结善果”沐慎言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宁焰。
    “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惹我不高兴，还想我救人，门儿都没有！”我推开沐慎言转身欲上马车。
    “王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悲凉凄怆的叫声，我不禁为之一震。恍然间转头看去，宁焰竟屈膝跪地，头也缓缓至于地，我心下大惊，宁焰竟行稽首之礼，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沐慎言。
    沐慎言急忙上前拉起宁焰，“宁侯为何行如此大礼。”
    “宁焰先前语出不敬，请王爷海涵，还望小姐不计前嫌，救我夫人于水火。”宁焰说完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我扯着沐慎言的袖子躲到他身后，“我同你前去看看便是了，你快起来吧，我最见不得人家跪来跪去的。”
    沐慎言与我一同来到宁侯府，一下马车便直奔侯爷夫人的卧房。
    宁焰坐在榻边轻轻唤了声，“素瑶。”声音温软至极。想必这宁焰对素瑶也是用情至深的。
    我行至榻边，弯腰看了看榻上之人，面泛青白。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门，时断时续。
    我转身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夫人近来可有撞伤头部？”
    宁焰闻言看向立于一旁的丫鬟，丫鬟怯懦怯生生的说道，“有……前些日，夫人在花园散步，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头部刚好撞到花盆，当时并未流血，夫人也就没在意。”
    “夫人撞伤，你们为何不曾告诉于我。”宁焰拍着桌子吼道。
    小丫鬟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是夫人不准奴婢告诉侯爷的。”
    我眼角不禁抽搐了下，对宁焰说道，“夫人颅内有淤血，压迫到了神经以至昏迷。”
    “那可有救治之发？”宁焰忙上前询问道。
    “我需调配一剂活血散瘀的汤药，再配一些清神醒脑的药丸，明日你来我沐王府取药吧！”我喝了口茶说道。
    宁焰看了眼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出声的沐慎言，点点头，“好，明日我亲自去王府取药，日后我夫人若痊愈，我定携夫人登府拜谢。”
    折腾了一天，回到沐王府时已入夜。
    “好饿啊！我要吃饭饭”我摊在椅子上嚷嚷着。沐慎言笑吟吟的坐到椅子上。
    龙吟闻声跑了出来，无奈的看着我，转头对一旁的丫鬟说，“备饭！”
    “今天可还顺利？”龙吟坐到沐慎言旁边的椅子上问道。
    “容我先喝口茶顺顺气。”我说着仰头灌了一大口茶。
    “演戏真心累，我都能拿奥斯卡了。”我手里玩着杯子，打趣道。
    “奥斯卡是什么东西？”龙吟一脸好奇的问道。
    “呃……！”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转头看了看沐慎言，沐慎言放下手中的茶杯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见躲也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奥斯卡嘛……奥斯卡就是……就是戏子的最高荣誉。”我说完猛拍了下大腿，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
    “戏子还有最高荣誉？”龙吟一脸我读书少你表骗我的表情。
    “呃……对，比如这诺大的永盛都城，哪位小姐的曲儿唱的最妙啊？”
    “当属‘妙音坊’的妙袭人了。弹唱俱佳。”龙吟饶有兴致的说道。
    我转身拉着沐慎言问道，“可是真的？那我可要去听听看了。”
    “永盛年尾都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聘婷秀’，由皇上钦点花魁，御赐琉璃明月珰以示奖赏。各级官员私宅府邸都会推举一名秀女，参加竞选。”沐慎言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说道。
    “年尾，那时已入冬了，现方初春，还要等那么久啊！”我撅着嘴嘟囔着。
    “好了，先吃饭吧！”沐慎言拉着我走向餐桌。
    龙吟盛了碗汤递给我，“今天，宁侯那边可都还顺利？”
    我点点头，“龙吟，今儿那俩孩子你哪弄来的？对了，那俩孩子呢？忙了一天，我居然把他俩给忘了，那孩子还病中呢！”我说着起身欲找。
    沐慎言忙拽着我的手拉我坐下，“你急什么，先吃饭，那俩孩子都安顿好了，你吃好饭再去瞧也不迟。”
    我想想也对，就势坐了下来，快速的往嘴里扒饭。
    “哎呀，你慢点吃，别噎着！”沐慎言伸手为我拭去嘴角的饭粒。又将汤放在嘴边吹吹才递给我。
    “那俩孩子也是我今儿一早无意间发现的，并非我之前安排的，那男孩儿聪明通透，我稍加提点，就明白了。”龙吟说着放下了碗筷。
    “龙吟，明日宁焰会亲自到府为素瑶取药，你且巧安排下。”
    “好，我知道了。”龙吟微沉思了下说道。
    春夜静谧，空气中泛着淡淡的馨香，我悄悄的推开隔扇门，走了进去，只见男孩侧靠在榻上睡着了，女孩则被护在里边。我忙回头，将手指轻点嘴唇，示意沐慎言动作轻些。但还是把男孩儿吵醒了，他朦胧中睁开眼，看清来人是我，马上倾身欲跪在地上。我忙拉起他，“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啊，在我这儿可不能这样。”
    “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在哪？”我将小男孩儿拉到一旁坐下。
    男孩儿看着我犹豫了下说道，“我叫暮阳，年逾舞勺，妹妹晨曦，比我小一岁，还未及笄。家父早些年曾任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你父姓甚名谁？”沐慎言神色丕变，目光锋锐的盯着暮阳。
    “还是我来替他说吧。”龙吟踱步走过来，“他父亲就是曾任吏部侍郎的凌寂瑜。两年前，因构陷皇子被牵连下狱。其实无非是太子弃车保帅之举，只可惜凌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灭门？那你们小小年纪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拭去暮阳眼角的泪水，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暮阳紧闭双眸，我知他不愿意回忆当年的一幕，但有些事你不去面对，伤口永远摆在那里，永难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