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桔梗花来看你

何清萌领上小白按约定的时间找了家餐馆，算是小白正式与娘家人照面。临近散席，室友发难:“婉瑜，萌萌可是痛快的请大家吃饭了的，你和你家学长也该表示表示吧？”另一室友也跟着起哄说:“就是！先说，只要是吃饭，我们没空也变得有空！”
    杜子晋玩味的看着她问:“什么时候？”小白也起哄嬉笑的看着她，唯独何清萌不语，只是笑中略带认真的审视她。谢婉瑜微愣，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自食其果的感觉，深深的懊恼，“什么时候？”她也陪笑着，注视着杜子晋的眼说:“你定吧。”
    虽然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晏席，但所有的宴席之初都是为了聚。一顿照面饭之后，杜子晋便坐实了谢婉瑜男朋友的身份。“不给你老公加油？”杜子晋口中的“老公”两字，有点儿痞子的玩味，又有点儿认真。示意她看了看那些坐在看台上的女孩儿，杜子晋注视着她，又说:“看别人女朋友，多积极。”杜子晋注视她的那种眼神，不是期许，而是一种窥视。
    “我不喜欢足球。”余光闪过杜子晋球裤上的数字，谢婉瑜解释说:“看不懂。”
    “不要你看懂，只要你给我加油就行。”杜子晋示意她再次看向那些看台上熙熙攘攘坐着的女生“有几个懂？”。大概心里有愧，而又想极力在杜子晋面前证明自己，谢婉瑜不知该再如何反驳，找不到借口，无奈之下坐在了田径场的水泥看台上。球场上，奔跑中的杜子晋不忘时不时朝谢婉瑜看过来，面带喜色，但他那奔跑的身影却让谢婉瑜黯然失色，心的温度也一点一点的冷却。同样红色的球衣，同样黑色的字体，但却人不同，“人面已远去，‘11号’着谁身上都是衣”这样一句话不禁显现在她的脑海里。
    中场休息时间，谢婉瑜对着杜子晋无比真诚的说:“我真的看不懂，好无聊。”此时的杜子晋似乎没有赛前的那种非要让谢婉瑜给他加油的劲头，让她自己看上哪儿消磨时间等他，球赛完了找她一起吃饭。谢婉瑜不觉得能有什么事情让她感兴趣，又能让她打发时间，一番思索后，她说:“我去网吧上会儿网等你吧，你这边完了来找我？”杜子晋表示可以。
    网吧里。
    谢婉瑜习惯性的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打开电脑，登上□□，却仍旧百无聊赖，线上没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不常说话的人。从上自下，挨个拉动头像，期望能找个人随便聊上几句也行，这种内心虚置的感觉，她怕。
    但当“最重要的人”的组别显现在眼前，她顿了手，“最重要的人，又是一个诱饵吗？”她不禁冷笑，那股凉意也由心而发，蔓延全身。这个组别是在那个等待成绩的时间里，看到某人有这么个组别，而里面的人只有她一个后，在某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同样设置了一个。
    到底是心寒，还是没勇气看到它的存在，她也分不清。拖拽了联系人到“陌生人”，顷刻，又建组“最熟悉的陌生人”，拽入，不时又拖出，添加到“我的同学”，删除“最熟悉的陌生人”。眼前这个名字，太刺眼，也太心痛，但又另她逃避的同时却更加思念。最终还是双击了这个名字，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不是，而后还是只字未留的闭掉了对话框。眼下还能点儿什么，而这个什么里面不会有他的影子，唯有点开“空间”，拖动好友动态，闲逛。
    然而，一条好友动态让她再次顿了操作鼠标的手，这条心情动态是不常发状态的吴越的，吴奶奶出了车祸，抢救无效，走了。“心情”下面是来自不同人的安慰，但他却没有任何回复，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有个声音在谢婉瑜的脑海里回荡，喋喋不休——“他是想我和他联系，是写给我的信息”。这个声音就像魔咒，甚至前一刻遍及全身的心寒都抵不上这一刻正在萌芽的担心，鬼使神差的她拿出了手机，拨了那个删除了，但看一眼便已记在脑海里的电话号，无法接通。转念，不假思索的拨了他在阜渠的旧号，竟然真的通了。
    “乖，吴越在洗澡，我让他等会给你打过来。”听到吴妈妈的声音，谢婉瑜有些许的惊讶和清醒后的懊恼，几近机械的“阿姨，您好。”电话那头，吴妈妈说着便对着浴室“吴越，婉瑜给你打电话来了。”催促他赶紧。谢婉瑜清楚的听到那久违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马上就好。”吴妈妈的声音似乎有些欣喜，对着电话说:“乖，等会儿，吴越马上就来。”谢婉瑜不明就里的“嗯，好。谢谢阿姨。”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吴越便回拨了过来，看着跳动的名字，谢婉瑜有那么短短几秒的犹豫，但也迅速的接起了电话，两厢似乎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你奶奶……”谢婉瑜不喜这样的感觉，率先开口。
    “今天刚下葬。”吴越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悲伤，他说刚知道那一刻，真的不太能接受，甚至有那种爆扁肇事司机的冲动，但是现在已经接受了。“你怎么知道的？”他的语调里听不出太多惊讶的情绪，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证明某种想法。
    “我看到了你的‘心情’。”谢婉瑜也竭力平静的说，继而又别扭的解释道:“只是想安慰一下你。像普通同学那样。”
    “像普通同学？”虽是疑问，但吴越的声音仍旧听不出太大的波澜，最多也只能是一小点点的涟漪。谢婉瑜没有接话，脸色苍白沉寂，双眸涣散的看着电脑显示屏，似乎没有一段句子一个词一个字能用来回答吴越的话，“是”或“不是”承认与否的话语噎在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不想就此挂掉线，想说点儿什么，但不管如何努力似乎都只能努力到如鲠在喉就再也无法往外。听筒里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大概吴越也觉得气氛鬼魅，短暂的无声后，他别扭的问道:“你男朋友呢？”
    “踢球去了。”谢婉瑜如释重负的同时却也深感心酸无力。
    “嗯。”还是那样平静没有感情的声音，而后却像极了要好的朋友调侃对方“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有。看吗？给你发张过来，帮我审核一下？”谢婉瑜也尽量的保持冷静，努力让谈话能诙谐轻松。
    “你还在上网？”
    “嗯。”
    “哦。那你发过来，我看看。”说着吴越打开了他的笔记本。
    片刻后，吴越说:“视屏吧，节约话费。”谢婉瑜心说:那就视屏吧，算算两人似乎已经几个月快半年不见。点开视屏，吴越道:“你还是那样，没变。”
    “不然，我是哪样？”谢婉瑜心骤然一紧，竭力止住那股心酸，故作轻松，玩笑似的反问。
    吴越没有回答，但却传过来一张照片。是谢婉瑜从室友的空间里复制来，传给吴越的那张照片:饭局上，按室友要求拍的她和杜子晋的亲密照，相偎坐在餐桌前，杜子晋揽着她的肩，她面带微笑。虽然她自己知道，笑的不真实，但照片上，她的脸部确实是笑的表情。看着照片里，满脸笑容的杜子晋身上的大红叉，从头拉到被餐桌遮掩看不到下半身的地方，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内心酸楚，五味杂陈，眼眶涩涩的感觉随之而来。正值她再次不知该说什么时，杜子晋不知何时找到了她，并站在了她身后，“谁他妈这么歹毒，竟敢在我身上画这么大个大红叉？”而杜子晋也确实刚到，正想着要捉弄她一番，却不想看到自己的俊颜遭如此待遇。
    “应该是刚刚吧”谢婉瑜想。转瞬，她扭头仰视杜子晋，浮夸的笑着认真说:“你情敌。”继而解释道:“他奶奶过世了，安慰了下他，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你，他说想看看你长啥样，我就顺理成章的发了张照片过去，回来就成这样了。”她的表情无辜。
    “怎么弄的？”杜子晋问的是大红叉，“有他照片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
    “那就截屏。”杜子晋与谢婉瑜同挤一张椅子，状似将谢婉瑜揽在怀里，操作鼠标截了屏，却不知道大红叉怎么制作出来，最后放弃，问谢婉瑜“什么时候吃饭？”
    “都行。”
    耳麦里，吴越问:“你男朋友来了？”
    “嗯。”谢婉瑜说。随记对话框里显现了一段话:长的真丑，不适合你，换一个！取下耳麦，谢婉瑜本想问“那你觉得谁适合我？”你吗？但最终指尖敲出的是“那你觉得，长什么样算好看？”耳边，杜子晋泛着酸味道:“他长得也不咋的。”
    “像我这样的。”吴越很快回复。
    “无聊。”谢婉瑜回复说:“像你这样的靠不住。”
    耳边，“我先回寝了，一身汗，想洗个澡再吃饭，你走吗？”杜子晋问。
    “那你洗完澡，再给我打电话吧。”谢婉瑜扭头对杜子晋说的无心。
    “行。”话音刚落，杜子晋便起身离开。
    “走了？”屏幕上，吴越问。
    “嗯。”
    “你怎么想到给我‘134’的号打电话？”
    “‘135’的打不通，随便试的。原本以为你已经不用那个号了。”
    “不会，我会一直留着。只是在阜渠就用它，回学校就用‘135’的，节约。”
    “工作了，总该要换的吧。”谢婉瑜脑海里想着杜子晋走前说的话，随意的敲着键盘。
    “不会，工作会回来G市，因为和某个人有约定。”
    脑子里屏蔽掉吴越说的“某个人”不敢去承认，也不想承认，“我先下了，他好像生气了。”她说，心里揣摩着杜子晋的表情。
    “嗯。”
    “88”。
    对话框关闭的瞬间，谢婉瑜看到一条吴越的信息又忽然显现在显示屏“以后‘135’的号不通，你就打‘134’的，我会为某人一直留着它，不换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