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木白洄

  他这是要干什么？要自杀吗？
  “林洄！”程雪莱站在湖边大叫，“你干什么，快回来！”
  林洄显然是听到了程雪莱的话，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可是没停几秒钟，又开始往湖中心走去。
  程雪莱慌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刘瑞德出来了？不可能啊，按刘瑞德的性格来说，不会做这种事情啊？
  “林洄，你给我回来！”程雪莱气急败坏，“我好不容易把你从仓库救到这，你对得起我吗！”
  林洄又停下了，这次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却始终低着头，额前的刘海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很颓废。这种感觉让程雪莱觉得莫名的熟悉，不知道从里见过。
  “对不起。”林洄许久才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慢慢抬起头，眼神不停的在晃动，不敢去看程雪莱，仿佛很怕她，“都是我害得你，都是我的错。”
  一刹那，程雪莱的眼前就闪过了三个字“顾木白”，公交车站那个学生！他竟然也是林洄！林洄居然还有一个人格！
  镇静，程雪莱你一定的镇静。她深呼吸，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快说点什么，稳住他。
  “呃……恩……”该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顾，顾同学是吧？”
  程雪莱试探着开口，顾木白低着头，点了点头。
  “呵呵，你想多了，”程雪莱假笑了笑两声，试图缓解气氛，“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要说有错，那也是高虎的错。你听我的，你先回来。”程雪莱边朝顾木白伸手，边向他靠近。寒冬的水冷得出奇，刚下到水里程雪莱的身体就不停的颤抖。
  “我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顾木白摇着头，“我不但伤害了你，我还伤害了爸爸，妈妈和顾叔叔，都是因为我……”
  程雪莱听得一头雾水，但她也顾不上许多，她现在只想尽快把顾木白拉出湖里，就在她的手快要抓住顾木白时，他突然抬起头，“你别过来，别过来！”边说还边往后退，眼看湖水越来越深。
  “好好好！”程雪莱赶紧停在原地，“我不过去，你也别再动了。木白，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这些事情有好有坏，好的我们开心，不好的我们也要面对。呃…不管是谁的错，面对困难我们想到的应该是怎么去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去追究是谁的责任。况且你这么做，有问过这个身体里的其他人么？你不能这么自私的替他们做决定！”
  程雪莱深吸一口气，再次慢慢伸出手，“过来吧，木白，恩？相信我，没有什么困难是可以让你放弃这么宝贵的生命的，你过来，我答应你我们一起面对它，恩？”
  程雪莱说完这句话，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顾木白，他突然激动了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告诉你，我不要你恨我，我不要！”
  程雪莱见形势不妙，一下子抱住顾木白的腰，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水里，顾木白在她的怀里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湖水不停地灌进程雪莱的嘴和鼻子里，她感觉她就要抓不住顾木白了，本能迫使她叫出声来：“林洄，林洄，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唔唔……林洄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抓不住他了，唔……”程雪莱声泪俱下，“林洄，刘瑞德，不管是谁快点出来吧，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来人啊，有人吗，救命啊！”
  说完这句，程雪莱在同顾木白的撕扯间被按入了水里，湖水送四面八方灌入她的嘴里，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
  ……
  “后来的事程医生就不知道了，”冯晋说道，“不过她说可能是刘瑞德听见了她的叫声，出来了，把她送到了医院附近的，她说模糊间好像看见了您在抱着她走路。”
  原来不是梦。林洄看着地面，那天昏迷时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那么悲伤和迫切，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也不知道，程医生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一条胳膊把您带到湖边，她又么瘦。唉！”冯晋故意大叹一声，边说边拿眼瞟林洄。
  怪不得，那天在病房他轻轻一推，程雪莱就倒在了桌子上，原来是她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了。仔细想来，那天程雪莱的左胳膊，好像真的一直在抖，只是他没有注意而已。
  “她人呢？”林洄看向冯晋。
  “这个，就……就是我要像您说的第二件事，”冯晋结结巴巴的说道，“早上派去跟着程医生的人打来电话说，程医生不见了……”
  
  ☆、十五、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
  “为什么不早说！”林洄一下子揪住冯晋的衣领。
  “您，您之前说过不让我在您面前提程医生的事情了。”冯晋吓得本能的就想撇清自己的错误，突然又觉得林洄是在问之前他和程雪莱见面的事，便又赶紧补充道：“湖边顾木白的事，是程医生嘱托我不要和您说的，她怕现在贸然告诉您顾木白的事会刺激到您，本来是想同段教授商量后再说的，不过看这两天程医生应该也没有时间同教授商量了……”
  听了冯晋的话林洄眼神明显一顿，随即放开了冯晋背过身子，只说了两个字：“去找！”
  …………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才T市最大的银行，国贸银行的大厦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目前大厦的35层已经全部陷入火海，消防官兵与医护人员已经赶往事发地点……”
  救护车上，程雪莱戴着口罩，面无表情的看着车载电视上的新闻，刚刚新闻中赶往事发地的医护人员，其中就包括她。是的，她现在人在与K市毗邻的T市，准确的说是在开往国贸银行大厦的T市救护车上。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到临近家乡的地方工作，既不会与父母离得太远，又可以避免和林洄碰面。
  没办法，林洄叫她消失。她总不能真的去死吧。还好T市是小昭的家乡，有了小昭的帮忙，再加上脱离了林洄的魔爪，工作很快就找到了，虽然不是她的老本行精神科，只是暂时在急诊部门工作，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
  “程医生，到了。”同车的男医生拍拍她的肩膀，大家相继跳下车，程雪莱也跟着下车，可是车外面的景象有点把她吓到了。
  到处都是警察、武警、消防官兵，还有一些刚刚赶到的医护人员。大厦的35层完全被大火吞没，根本看不到窗户，一股股黑烟从里面冒出来。
  “程医生，你就等在这里吧，”同组的同事都很照顾她这个没急救经验的新人，“我们进去搜救就好了。”
  还不等程雪莱客气些什么，大家就陆续抬着担架冲进了楼里，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意味着生命
  …………
  “火势真的很大啊……”冯晋陪着林洄在办公室里看着新闻，电视里正在报道T市刚刚发生的爆炸案。
  林洄看着画面里嚣张的火势，心里突然冒出一阵莫名的烦躁。
  嗡嗡嗡……
  冯晋背过身接起电话，“喂，我是，你说。”
  林洄侧过头看了一眼冯晋，蹙紧了眉头。
  “什么！”冯晋一下子转过身，表情惊恐的看着林洄，“林总，程医生，找到了……”
  林洄心里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立刻问道：“在哪？”
  冯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指着电视屏幕，呆呆的说道：“在那……爆炸现场。”
  “你说什么！”林洄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椅子都掀翻在地。
  …………
  程雪莱摸了摸耳朵，口罩有些紧，耳朵勒得有些疼。接着又仔细的看了看仪器上病人的各项指标，认真记在表格上。
  救护车里担架临时做的病床上，躺着刚刚被救出来的病人。
  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一直昏迷着，程雪莱为她做了基本的检查，没什么大伤，就是太过疲惫，加上情绪起伏过大，所以才昏了过去。
  突然，女孩睁开了眼睛，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透着迷茫和疑惑。
  “你醒了？”程雪莱例行公事的在表单上记下病人苏醒的时间，“你在现场的救护车上，刚才你体力透支昏过去了，等一下交通方便了就送你去医院。”
  一听是在现场，女孩忽然变得很激动，不顾她的阻拦利落的跳下了车，“喂，你去哪？你不能动！”程雪莱赶紧也跟了下去。
  女孩显然被面前的场面吓住了，这也不奇怪，她刚才不也惊了一下么。程雪莱想把女孩带回车上，可女孩却反抓住她的胳膊：“看见霍森了吗，还有冬子？”看她着急紧张的样子，这两个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你是被第一批救出来的，那一批里没有男的。爆炸时你们在一起么”程雪莱问她。
  “不在，他们在35层。”女孩说。
  “35层是爆炸中心啊，据说那里很惨……”这时候程雪莱只能实话实说，与其到最后瞒不住被她自己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最起码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滋味……她知道。
  女孩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程雪莱顿时又有些不忍心，便安慰了她几句，为了方便说话她一面摘下口罩，一面走过去，揽住女孩的肩，“刚才你说的那个两个人，是你的朋友？看样子意义非凡啊。”
  “生命。”女孩看着35层的地方，“意味着生命。”
  程雪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才意识到这个女孩身上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一瞬间她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咱们不回救护车上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