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不伤

林宛宛抬头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张….张叔叔？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丫头，我不能来啊，而且这次能不能成就靠你了！”
    “靠我？”一丝莫名其妙还没表达出来，
    林母在厨房探出头来，“是宛宛回来了吗？”
    “是啊！”张叔叔将她拉进门来，“你宝贝女儿回来了！”
    “妈。”有点尴尬地看着妈妈，林宛宛有点混乱，张叔叔怎么突然从国外回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吃过饭没？和冷彦吃过了吧？”扯了扯围裙，林母问
    一提起吃，林宛宛终于发现自己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有……”
    “哎，早知道我就做菜了，看，我只下了鸡蛋面，怎么样吃一点吧？”
    “嗯。”
    放下包，林宛宛坐在沙发上，张叔叔笑嘻嘻地说，“老太婆，你也太偏心了！哦，以为就我吃只下面条。”
    “少来，你啊，只有吃面条的命！”
    林母笑着走进厨房，张叔叔也笑着拿起报纸在一旁悠闲地看起来。
    勾着脖子往厨房里张望，看妈妈乐滋滋的表情，林宛宛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那种带着一丝温暖又空虚的心情，理不清。
    吃饭时，三个人围在桌上，一人手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青菜叶子上卧着一个白胖胖的鸡蛋。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林宛宛想。
    晚上送走了张叔叔，林母破天荒地要和林宛宛一起睡。
    躺在被子里，和妈妈靠在一起，林宛宛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六岁时，那天夜晚，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后，爸爸悄悄地抛下她们走了。也顺便带走了家里的存折。
    妈妈拼命地工作着，每天起早贪黑，柴米油盐，学费，交通费，辅导班费，春游秋游费，一切都需要钱。
    小小的年纪当然很怕黑，一次春游，有一个项目是鬼怪火车，坐在小火车上，小孩子们尖叫着途经各种假的大猩猩，还有妖魔鬼怪，回来时一关灯就瑟瑟发抖。那时在房间里大哭大叫想让妈妈来陪自己睡。可是任凭自己怎么耍赖，哭闹，都没有用。
    她心里怪过妈妈，小小的心灵自认为受了很多摧残。
    可是直到一天放学回来，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在小板凳上择菜的妈妈偷偷地抹眼泪。那一刻她或许有点明白了。妈妈是想让她坚强。
    林宛宛回过身抱着妈妈有点消瘦的身子，笑道，“妈，你的身材保持的挺好呢！”
    林母叹口气，“宛宛，你张叔叔这次来，是想让我早点过去。”
    抬起头，林宛宛搂着妈妈，轻轻说，“妈，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是已经大人了。”
    “傻孩子，你和冷彦的事情一天没真的定下来，我就一天也不放心走。而且你张叔叔也说愿意陪我等你。我啊，还想多陪陪你，你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啊！”
    一丝怅然，太多了。
    不用再让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身上。这样对任何人都不公平。妈妈早就不年轻了，她不要妈妈在幸福就在手边的时候被她拖累着。
    她要快速地让所有人开心，幸福。
    闭上眼，林宛宛已经思量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其实她有两个选择，一个不合实际，一个却又不甘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明天命运会安排好一切，她只需要如漓江之舟，不进则退了。
    天微亮，林宛宛从被子里爬起来，和妈妈一起洗漱过后，她主动请缨到厨房里下了两碗鸡蛋面，津津有味地吃完，林母还在说要找时间给林宛宛好好恶补一下厨艺。
    笑着离开家门，走下楼梯，在尽头，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那个男人斜靠在车边，凝重地看着她。
    抬眼看着他，她心口有什么欲说又止，想后退，却已无路可退。她朝他慢慢走去。每一步，都重重迟疑。
    在距离他还有两米时，她轻轻止步。
    两眼对望，谁也无法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一丝端倪。
    “上车。”他吐出简短的两个字，拉开车门。
    林宛宛思量了一秒，走过去。
    车温吞吞地朝前行进着，是往别墅的方向。没有问为什么不去公司。她从包里拿出那个小首饰盒，丝绒的盒子里躺着他们一起去选的戒指。还有他的那张钻石卡。
    她可以很自豪地说，他的卡，她一分钱都没动过。除此以外，如果感情可以抵偿他的时间，那么两不相欠。
    将它放在他的面前，他瞟了它一眼，没有说话，还是继续开车。
    从包里拿出MP3，戴上耳机，她闭上眼靠在软垫上假寐。
    一切都很平静。既然平静地开始，就平静地结束吧。
    又或者他想已一种激烈的方式结束这段本不该开始的关系，也未尝不可。那会是难以忘怀的铭记。
    踩着柔软的细沙，她跟着他的脚印又来到海边。今天的海风很猛烈，吹乱了她的长发，她不得不用手一下下地理顺它。
    冷彦拣了块地坐下来。她也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坐下。
    冷彦抽出一支烟，捂着海风，点燃了它。猛地深吸几口，他斜睇着她，“过来。”
    心狠狠紧缩了几下。最后一次了吧。
    她站起来，在他的身边坐下。淡淡的烟草味从他的气息间传来。他侧脸深深地凝视着她，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已有些不稳。
    低下头，她躲开他的视线，耳朵竖起来，不漏听每一句审判。
    耳边除了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就只剩风声。林宛宛抬起头，冷彦自顾自地抽着烟，和那天一样，他将一根根抽完的烟蒂整齐地排列在细沙上。
    烟圈又惹红了她的眼，他再一次掐灭了烟，看着她。
    “我之前想，我们两个人，对没有完整家庭的体会比谁都深，将来我们的孩子会很幸福。因为我们会生很多的孩子，让他们不会感觉孤独。我想过我们孩子的样子，第一个孩子跟我姓冷，第二个孩子跟你姓林。可是你却告诉我你不能生育……”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盯着她，“你可以隐瞒的，如果你瞒着我，两三年我是不会发现的。而且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怀疑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林宛宛低下头轻咬嘴唇，眼泪快要溢出来，猛地摇摇头，“没有为什么。”她不会告诉他，她喜欢他，不想骗他。如果最后能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的话。
    冷彦抬头看着海，牵过她的手， “不要敷衍我，告诉我真实的回答。”
    “没有原因，就当我是做贼心虚吧。就这样吧。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在我妈妈移民前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我不希望那些可能的流言蜚语伤害到我妈妈。”
    她诺诺地说着，听到他沉声打断她，“回答我的问题！”
    她抬眼看他灼灼的目光，迷惑地问，“这很重要吗？如果是生气我让你下不了台，担心有人闲言闲语，我今天就递辞呈。我也会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不会有人在你背后指点你的。我和我妈妈离开后，你随便怎么说都可以。”
    “你的辞呈我不批准。”冷彦轻声打断她，“昨天我想了一整天，对我来说，你在我的生活中占有怎样的地位。孩子和你，哪一个更重要。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出答案。不如我们往下走走看，婚礼的时间还是不变，我们往下走，或许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喃喃重复这句话，林宛宛茫然地看着冷彦，“你不用这样。”她轻轻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人会要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冷彦皱着眉，“以后不准这么说自己。”
    停顿了一秒，他说，“那天下午我拿着病历去问了专家。国内虽然暂时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但是国外未必没有。国外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
    她抬眼忧郁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永远没有呢？不要浪费时间了。大家好聚好散吧。我的辞呈会尽快给你。”
    林宛宛站起身，艰难地逆着风往回走，手被人狠狠拉住，她猛地对上他的怒眼，“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