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神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虽然已经有些须热意，但还没有到灼热不堪的程度。
    微风拂来，本来应该携带着青草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使人深深陶醉在大自然清新的味道里。可是今天，那拂面的轻风带来的，却是阵阵血腥和恶臭，令人闻之作呕。抱朴亭里和鼠尸、蛇尸遍地的亭子周围，人们仍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忍受着难闻的气味，站在那些恶心的尸丛中间，静静等待着。
    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多的人群之中，这种等待也是揪心的，令人不安的。因为你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甚至会是什么物；你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到来；他们来了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没听到任何声音，也没见到任何动作，人们忽然发现院子里多出了许多人，许多女人！
    足足有两三百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抱朴亭周围的院子里，她们服饰各异装扮不同，甚至有人皮肤雪白身材高大，而有人皮肤黝黑身材娇小，各种各样的女人，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她们都很年轻，看上去都很漂亮。
    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
    但龙舞知道，这些女人中已经有人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的神功，可以将许多人瞬间从一个地方挪移到另一个地方。
    正对着抱朴亭的，是一顶轿子。朱红色的轿帷，金黄色的轿帘，顶上是一簇正黄锦缨，四边角上是四只腾空欲翔的凤雕。看那架式，比城主兰威的仪仗还要气派几分。
    龙舞见轿子旁边站着一个女子，西洋人的相貌，一身华丽的宫纱装，看容貌颇有些眼熟。他仔细再一看，竟发现那女子跟道士瑞德有七八分相似，眉毛眼睛，嘴巴鼻子，完全是一个样子，只不过一个作男人打扮，一个现在完完全全是个娇滴滴的女人。
    那轿子上的轿帷被拉开，轿帘被掀起，可以清晰地看到坐在轿子里的人。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个女人。
    她穿得严严整整，头上还戴着一顶蛾冠，把头发全都盘起束成一个髻，乍一看像个威严的帝王。
    但仔细端详，却可以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她的深目高鼻，她的金黄色的秀发，跟身边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太一样。
    如果说她身边的女人都很美，那么她的美可以瞬间让人觉得那些女人都很丑。在她的对比之下，这世上几乎就没有美女可言了。
    龙舞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就连茅山十道士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久久舍不得移开。
    龙舞上前两步，略一抱拳道：“众位是何方佳人，为何会出现在鄙府之中？”
    即使明知是敌人，他也要先尽地主之礼。
    那宫装丽人嫣然一笑，万福道：“赵掌柜客气了，说起来咱们也算老朋友了，未及通报便来打扰，还请赵掌柜海涵。”
    龙舞道：“咱们是老朋友？此话怎讲？”
    宫装丽人道：“赵掌柜难道不觉得我看着很面熟吗？”
    龙舞道：“是有一点！”
    宫装丽人道：“那就对了。我以前的名字叫瑞德，是以一个跟你们一样的须眉浊物的形象现世的。如今终于大道圆满，彻底摆脱那副臭皮囊了。”
    龙舞道：“那么你现在不叫瑞德了？”
    宫装丽人道：“正是！”她指着轿子里的女子：“她是我的师尊美杜莎，当代圣女教的教主，我是她座下大弟子潘多拉。”
    龙舞朝那轿中的女子望去，她正襟危坐，目光空远，颇有些睥睨众生的样子。
    龙舞道：“圣女教？恕赵某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贵教的名号。”
    潘多拉道：“你知道天地是怎么来的吗？”
    龙舞道：“昔者天地混沌如鸡子，有盘古氏睡在其中，醒来后用斧头劈开，清者上升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如此而来。”
    潘多拉道：“盘古开天地后，人从哪里来？”
    龙舞道：“天地初开，未有人民，女娲造鸡、狗、猪、羊、牛、马六畜，第七日抟黄土作人，这才有人类。”
    潘多拉道：“娲，古之神圣女，化万物者也。如果没有当年的娲皇，哪有万物生灵？哪有人类？世人都不懂敬奉圣女，自有我们替天行道，拨乱反正，圣女教由此应运而生。”
    龙舞道：“当今世道有何乱可拨？有何反可正？”
    潘多拉道：“人类是谁创造的？女人！娲皇就是一个女人，她创造了人类和天下万物。就算如今，世间也是靠女人传宗接代，如果没有女人，生命该如何延续？可是当今世道，无人感念昔日造人的圣女，无人感恩孕育抚养生命的女人，男人成为世界的主宰，女人沦落为男人的附属品，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龙舞道：“自古以来，男人是一家之主，一国之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难道有谁怀疑过吗？”
    潘多拉道：“正因为没人怀疑，才变成一种畸形，一种病态，所以须由我们圣女教来矫正它！”
    龙舞：“你们想要如何矫正？”
    潘多拉道：“首先从改变自己做起。”
    龙舞道：“如何改变？”
    潘多拉道：“把自己变成女人！”
    龙舞道：“变成女人？”
    潘多拉道：“女人不应该是附属品，女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主宰男人的命运！而作为男人，更应该自觉去尊重女人，接受她们的主宰，因此有识之士干脆将自己变成女人。”
    龙舞道：“一个男人如何会变成女人？”
    潘多拉道：“你也看到了，我原来也是个男人，但我们觉悟了，我们皈依了圣女，圣女便把玉女真经传授给我们，我们修炼之后，便可以变须眉浊物的臭皮囊为皎洁无瑕的女儿身了。”
    赵府里的所有男人听了，不觉骇然，就连兰香和雨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妖异的事情。
    龙舞用手指了指院中这两三百位女子，问道：“她们都是从男子之身修炼之后变过来的吗？”
    潘多拉道：“正是！”
    此语一出，又引起一片哗然。
    龙舞道：“你既是教主座下的大弟子，为何到现在才变过来？”
    潘多拉道：“我是带艺投师，而且所修习的是最正统的玉女真经，所以进展最慢。”
    龙舞道：“你们用这种妖法把自己变成女人，却待如何来主宰这个世界，主宰男人？”
    潘多拉道：“我让你看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她伸手一招，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妙龄少女，婀娜的身段，姣好的面容，竟是青龙城里最大的青楼聚春阁的当红头牌紫月姑娘，只是她此刻走来，脚步间一瘸一拐的，好像臀部受了不小的伤。
    紫月盯着龙舞，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那眼神龙舞看着觉得刚刚在哪里见过。
    潘多拉道：“紫月用她蜕变而来的女儿身，已经主宰了大半个青龙城了！”
    紫月一出来，好几个男人便已经惊得目瞪口呆，此刻得到确证，她也是男人变过来的！这样一个美娇娘，那么美好的一具胴体，竟然原本是个男儿身！那些男人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就呕出来。
    紫月自从进了聚春阁，很快就成为寻欢客的首选对象，无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一颦一笑几乎可以颠倒众生，如果真要号令几个男人，倒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就连龙舞，在遇到兰香之前，也差点就……
    龙舞不愿多想，他轻蔑地看了一眼紫月，冷冷地道：“我还以为她是老鼠变的呢！”
    潘多拉道：“她既然能够把那样一副臭皮囊修炼成如此娇美的女儿身，变别的东西还有什么难处？”
    她说着拿出一只小盒子，好像大家闺秀常用的妆匣，她打开妆匣的盖子，紫月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放在匣子里面。
    潘多拉把盖子又盖了起来，口中念了两句咒语，当她再次打开盖子的时候，那匣子里猛地窜出一个影子，一跃跳到地上。大家细看，竟是一只老鼠。潘多拉的手一抖，匣子里又有好几只老鼠跳了出来。她把盖子盖上，微微笑道：
    “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龙舞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奇的法器，潘多拉不过用了一个障眼法而已，就像许多术士表演的点石成金术一样，你看到的是金子，其实它还是一块石头，但也不能小觑这些手段，它有时候也是致命的。
    他淡淡地道：“你们既然如此神奇，可以主宰世间的万物，那么，你可以让地上这些恶心的老鼠和蛇的尸体消失了吗？”
    他本想为难一下潘多拉，以挫挫她的嚣张气焰，没想到她爽快地答道：“这有什么难？”
    她又打开了匣子：“圣女既然能够创造万物，也就可以让万物消失！”
    说着，猛地把匣子反过来，口子向下，口里念道：“悉归生地！”
    那地上的老鼠和蛇全都化成一缕黑烟，源源不断地飞向匣子。片刻功夫，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就像之前根本就不曾有过那么多恐怖的蛇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