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大神

雨蝶顺着水流往前走，碧蓝的水环绕着她，她仿佛是大海中的女神，海水就是她安身的殿堂。
    她走到一个地方，面前是一座山，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面，看着更像是座海岛。她看这岛上林木葱茏，鸟语啁啾，猴子欢跳，蛇虫优游，每样活物都过得那么安详惬意。
    突然间，那座岛猛烈摇晃起来，山塌了，林木折了，猴子死了，汹涌的海水把所有一切都给淹没了。
    雨蝶呆呆地望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之后，海水慢慢平静下来，海面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正要走开，见水中一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朝她游了过来，向她叫道：“妈妈！妈妈！”
    雨蝶急忙摇头道：“我不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可那小孩不相信，拼命朝她怀里钻。
    雨蝶看着他，想把他推开，又觉得于心不忍，便把他抱在怀里。
    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雨蝶远远看见有一支队伍朝这边走来，她赶紧在山崖下找了块大石头躲在后面。
    许多身穿铠甲的兵士从石头旁边走过，一个头领说道：“仔细搜查，我们的目标是一个手里拿着一颗石头的少女，和一个三岁的小孩，不能给他们跑了！”
    雨蝶听了，心里暗自吃惊，不知道这些官兵为何要抓自己；而怀中的孩子，也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看官兵在周围展开搜查，还有人正要往石头后面走来，雨蝶张开了嘴巴，把手中的石头吞了下去，而那小孩趁她的嘴巴张着，竟然顺势钻了进去。雨蝶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变得无比巨大，自己瞬间从一个少女变成了怀胎十月的孕妇。
    “什么人在后面，快出来！”
    有士兵发现了雨蝶的身影，在外面大声吆喝，接着传来一阵兵器出鞘的呛啷声。
    雨蝶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那些兵士一看，见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把她带到头领面前。头领满脸狐疑地围着她转了两圈，还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一把，最后挥手让她走开，继续带兵去搜索。
    雨蝶按了按怦怦直跳的胸口，那里面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从水底浮了上来。她在水里漂啊漂，来到岸边，自己爬了上来，一辆马车停在她的身边，她坐了上去，然后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雨蝶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大梦之后，雨蝶的身体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觉也睡得好，饭也吃得香。但她没跟赵悝龙舞他们详细描述梦中的情景，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她的耳边时常萦绕着梦中女神说过的话，对女人，对母亲，她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不是任何其他什么人的。女神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女人不必靠男人，自己就能生下孩子。每个女人身上都带有天生的种子，到了一定年龄，吞入腹内就能生出孩子来。雨蝶认为自己吞下的石头就是自己带来的种子，因此，她生下的就该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而且她生下的，应该是女孩，因为女神说过，所有的人类都是依她的模样造出来的，不应该有男人存在。
    想到肚里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雨蝶非常兴奋，也特别珍惜，每天都高高兴兴地看着它，越看越喜欢。
    这一天终于来了，雨蝶已经为它做好了准备，即使再痛她都能忍受，心里还充满了一种神圣的喜悦。
    对这一天的到来，赵悝和龙舞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接生婆十二个时辰待命，而木道人和大悲和尚也早严阵以待。
    雨蝶的肚子疼了起来，一阵疼过一阵，疼得她脸色煞白，汗珠像大豆那样一颗颗掉落，但接生婆看了看，肚子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疼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雨蝶渐渐平息下来。疼痛的感觉过去了，她又像好人一样，半点都不像个待分娩的产妇。这天晚上，她跟往常一样，吃得好，睡得香。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午后，雨蝶的肚子又开始疼起来，疼痛的程度比起前一天有过之而无不及，直痛得死去活来，嘴唇都快咬破了。接生婆在旁边喊道：“夫人如果疼痛难耐，请大声叫出来，这样会好一些。”雨蝶依她的话，终于叫出了声，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一阵紧似一阵，她几乎晕了过去。一个时辰后，她又平息了下来。情况跟上一天几乎如出一辙。
    又一个晚上平安度过。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一直到第十天。
    前面那些天，雨蝶依然每天疼一个多时辰，有时在清晨，有时在正午，有时在傍晚，但晚上基本上平安无事。周围的人们疲于奔命，每个人都啧啧称奇，没人见过这样的架式。接生婆已经换了两批，前面两个接生婆的老骨头都快累断了。她们替人接生一辈子，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到第八天中午，兰香肚子也突然疼了起来。她的临盆日期也到了，这下子赵府更忙得乱了阵脚，龙舞两头跑着，生怕错过哪一边最重要的时刻。还好兰香只疼了半天，到黄昏的时候，顺利诞下一个女婴。龙舞长出一口气，母女平安，这是最大的喜讯。
    到了第十天，一阵疼过之后，接生婆终于兴奋地说：“开了！开了！看到头了！”她那张老脸也焕发出难得的光彩，好像一段苦难的历程终于走到尽头了。
    接生婆的经验非常丰富，在她的帮助下，雨蝶生下了一个孩子，皮肤略黑，但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像还偷偷笑了一下。
    “一个带把的公子！”接生婆兴高采烈地高声报喜。她以为这家主人跟她所见过的天下人一样，也是喜男厌女。她这想法似乎并没错，因为几千年之后，人类还抱着差不多的思想。
    雨蝶在精疲力尽之际，只听到接生婆喊了一声：“公子”，便觉得有些失望。但一种为人母的喜悦还是悄悄漫延在她的心头。刚想休息一下，她觉得肚子里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接生婆看了之后，又高声喊道：“恭喜夫人，双喜临门！”她一阵忙活，又接出一个孩子，“还是一位公子，真是玉树联芬啊！”
    这个男孩比第一个白了许多，他出来的时候，嘴巴紧抿着，不肯开声，接生婆不知在哪里掐了他一下，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块通体晶莹的宝玉！
    雨蝶在疲惫之余，听到又生了个儿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兴奋。不管是男是女，总之是自己的孩子，她想道。看两个小家伙的样子，跟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完全不是她所担心的怪物的模样，她觉得非常欣慰，一颗久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虽然一个皮肤略黑，一个衔玉而诞，但毕竟他们都是人类的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肉！
    赵府中人听了接生婆的恭维之辞，都为孟颛感到高兴。
    “这一下管家的在天之灵可以宽慰了，夫人不但替他生了儿子，而且一生就是两个！”他们以为雨蝶怀的是孟颛的孩子，都合十为他祈福。
    赵悝也笑得合不拢嘴，虽然雨蝶生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却比他亲生的还感到高兴。
    只有龙舞，在开心之余，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跟雨蝶一样，生怕她生下个怪胎，那样不但无法说清楚孩子的来历，还玷污了孟颛的令名。
    现在这样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龙舞送走接生婆的时候，另外给她包了五十两纹银，嘱咐道：
    “你在赵小夫人屋里接生了两个男孩对不对？”小夫人是针对兰香大夫人而言的。
    接生婆连连点头：“对！对！一对麟儿！”
    龙舞道：“两个孩子一样健康可爱对不对？”
    接生婆又连连点头：“对！对！两个一样健康，一样可爱，一个皮肤略黑，一个皮肤很白。”
    龙舞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接生婆道：“除此之外，除此之外……第二个公子还衔着一枚宝玉出生，真是极大的祥瑞啊！”
    她以为这话主人肯定爱听，因为世上没人不喜欢听吉祥和祝福的话语。
    但龙舞又重复了一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见，对不对？”
    他加重了语气，还把接生婆手中的银子拿了回来。
    接生婆这下子傻了眼，她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但为了那五十两银子，她跟着念了一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龙舞点了点头，说道：“到了外面，跟别人就这样说，什么衔玉而诞，都是你看花了眼，完全是不真实的，以后跟任何人都别再提起！”
    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如果让我听到多余的话，你知道后果吧！”
    接生婆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连连点头，然后拿着银子颤颤巍巍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