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

26 六道遇险赴师门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巧舌如簧,口若悬河,正支了个架子在街头说书,说的是我自己的流离往事,周围过往的人纷纷围过来,听我说我自己的故事,围过来的人里,有刘疏凌,柳冬青,慕容,周翯,云矜,嗣音,还有月沐华和闲溱,甚至还有秋由女仙和化作人形的凤尾鸟,我认识的人都在这里。
    我说上一段,众人便拍手称好,最后一段,说我在汀兰宫被刺死这一段,众人听了依旧拍手称赞,说罢,这些人便纷纷散了,又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人群中唯有闲溱还站在那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我知道是他。
    “客官,书已经说完了,若是要听,明日再来吧。”
    他不走,还站在那里,我朝他走过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但我知道他最终会留下来,我拉住他的手,只觉得万分的冰凉,像汀兰宫树枝上的雪。
    他转身,我对他说:“不要走。”
    他没有听见,渐渐地我开始拉不住他的手,只见一袭白色长衫,在风雨江山之中远去,留我一人站在原地,身旁伴着一阵清幽的松香。
    我蓦然睁眼,看见身旁的冰丝帐子,帐子旁坐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正盯着我看,我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慕容身边的凤尾鸟,她见我睁眼,声音激动得有些抖。
    “溟郁姐姐醒了,溟郁姐姐醒了!我这便去告诉映风哥哥。”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拉住她的手:“别去……”
    她回身望着我:“为什么?”
    我闭眼:“别去。”
    “好,我不去。”她回答得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没去,在我身旁问我可有哪里不舒服,我摸摸我心口上的伤,已经没有了疼痛,凭我自己是没能力从阎王殿那里捡回一命的,只能是有人助我。
    “我怎么活过来的?”我声音很是微弱,脑子此时却越发清醒。
    “哎呀,溟郁姐姐你都不知道,你都昏了五天了,这几天要不是……”
    “小灵!”门口忽然传来人的声音,是慕容,这“小灵”大概是慕容给凤尾鸟起的名字。
    “映风哥哥,来得正好,溟郁姐姐已经醒了!”
    我躺在床上,看见慕容和月沐华两个人一起进来了,慕容在凤尾鸟头上揉揉:“你守了一天了,下去歇歇吧。”
    我看着纱帐,心想这梦做得真是长久,就连凤尾鸟都有足够的勇气,以人形出现在慕容面前了,大概是因为凤尾鸟虽是妖,但也算是天地间吸风饮露便能助长修为的灵鸟,所以慕容唤她“小灵”。
    我睁着眼,月沐华一张白皙,此刻略带一些笑容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帘。
    “什么时候醒的?”他问。
    “方才。”
    慕容见我醒了,也就不担心了,说是去汀兰宫找些吃的来祝贺一下我大难不死,凤尾鸟自然要跟着去,月沐华一个人留下来之后,我问他:“你做过梦没有?”
    他锁了锁眉头:“怎地一醒过来便问这般奇怪的问题?我当然做过梦。”
    “你在梦中,可有闻过什么香气没有?”
    他见我问得急切,便也认真起来:“梦里怎会闻到香气?我看你是糊涂了。”
    他将手搭在我额头上:“不像是发热的样子,毕竟你可是妖,若你是凡人,此刻怕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你也知道我是妖了?”我有点沮丧。
    “放心,只有我知道。”他放低了声音,让我安心:“还有那两个偷听的小鬼也知道一二,不过他们不会声张的,就算要声张,谅那两人也不敢。”
    我闭眼,长长呼了一口气。
    我心中有些失落,若是闲溱在,他此刻肯定会来看我,他现在还没来,说明他不在,尽管在梦里面闻见那股松香之气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在。
    “我怎么活过来的?刘疏凌呢,还有柳冬青。”
    他神色严肃了些:“那两人安葬了那老头,那姓刘的也忏悔了一番,你就等着他过来给你赔不是吧。”
    我闭着眼,其实,刘疏凌道不道歉,意义不大,于他不大,于我也不大。
    “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一般人被刺那一剑,怎么都活不了吧。”我问他。
    他没有看我的脸,而是看着窗外的雪,这时候是黑夜,但是落在地上的雪还是莹莹透亮。
    “……我这几日用真气吊住你的性命,等你伤口自行恢复,你伤口好了之后,便无性命之忧了,毕竟你是妖,伤口恢复得比凡人要快上很多。”他说的时候有些犹豫。
    “原来如此,那倒是要谢谢你了,我本以为,我这回是死定了。”我的声音轻得仿若飘在天上的柳絮:“我听闻,用真气吊住一个人的性命,损耗真元自不在话下,重要的还是两个人修炼的内功相似才行,不想你修炼的,也是属阴的内功?”
    他点点头:“嗯。”
    他一直在逃避我的眼神,好像若有所思一般,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今后要好好补偿他一番才行。
    月沐华一直说,刘疏凌知道自己没弄清楚真相就刺了我那一剑,他自己也后悔不已,此时又碍着面子不肯见我,让我好生等着他来向我道歉,我修养了三日,最后也不见刘疏凌来,周翯说刘疏凌忽然接到六道山的飞鸽传书,说是六道山出了些事情,月沐华一听周翯所言,便不屑道:“定然是没脸见人家,便要拍拍屁股回老家躲起来。”
    但是,听闻慕容也赶去了六道山,我觉得六道山可能是真的出事了,而且据说慕容一听闻六道山出事情,居然还比刘疏凌先一步赶回去,周翯只道:“还原以为慕容兄弟那放荡不羁的性子,即使是师门有难,也是要慢吞吞的回去,谁知竟比这首席大弟子还急。”
    这几日全是月沐华和周翯在照顾我,不见汀兰宫中的人,月沐华说,汀兰宫的人听闻掌门遭遇变故,全部认为我便是那妖女,原以为这些人会找上门来报复,结果竟然全都避之不及,唯恐我野性大发伤了她们,如今留在汀兰宫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只有几个人愿意跟在柳冬青的身边。
    而柳冬青,竟然也在这之后大病一场。
    要离开汀兰宫的那日,雪已经停了,既然掌门已经不在了,便无须去辞行,只是,我要去见一见柳冬青,虽然柳冬青说我们要走的时候无须向她辞行,尽管离去便是,但是,我心中觉得,无论如何,都还是要见她一面。
    那日见武陵天尊中毒身死,刘疏凌刺了我一剑之后,后面的事情便迷迷糊糊,还是周翯告诉我,柳冬青在见了她师父那般凄惨死状之后,猛地吐了一口血,然后便昏了过去,门中弟子四散奔逃,就好像当时的承元宗一样,承元宗的玉尘天宗死后,门中弟子虽暂时有那净法小道士做主,暂时接任掌门,但整个承元宗,其实也只是名存实亡罢了。
    按照月沐华所说,这便是这些凡人的迂腐所在,全是见谁得势了,便如那墙头草,两边倒,见谁又失势了,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周翯对他的观点不以为然,说这只是部分的凡人害怕而已,毕竟妖力强大,谁能不顾及自身的性命呢?
    最后,还是以月沐华一句“近日来你在汀兰宫的灶房里煮粥,将灶房弄得狼藉一片,如今要走了,还不快去收拾干净,免得今后汀兰宫的人来找你麻烦!”作为结尾,结束了这辩论。
    我见到柳冬青的时候,她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躺在床上,原本花一样漂亮的脸如今也是毫无血色,她见我来了,勉强起身。
    “溟郁姑娘,刘公子的事情,还未曾同你赔不是,他本就是个心性刚烈的人,还望你海涵,莫要追究。”
    我摇摇头:“就算我想追究,真的追究了,也无甚意思……今日我们便要离开汀兰宫,此番是向你辞行的。”
    “倒不知你们几人离开了汀兰宫,又要往何处去?”
    我想了想:“前日慕容他们接到飞鸽传书,说是六道山出事了,我觉得,说不定,此番六道山出事,同那龟甲有些关联,便想去看一看。”
    她目色低沉,点了点头:“刘公子伤了你,他师门有难之时,姑娘却还是愿意去帮他,冬青先代他,谢过溟郁姑娘了。”
    她定然也想去六道山,只是当下这副模样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着她苍白却不失精致的脸,摇摇头:“不是去帮他,你也无须向我道谢,不过是我有一个朋友也是六道山的,而且此去六道山,事情关乎龟甲,说不定也能找出杀害武陵天尊的凶手来,这……才是我去六道山的目的。”
    她半晌不语,最后才勉强道:“无论如何,冬青都要在此多谢溟郁姑娘了,冬青向来身子便不是很好,如今病了这一场,是不能陪溟郁姑娘一道往六道山去了,只望溟郁姑娘此行平安顺利。”
    我回身,想同她说一声谢谢,毕竟这一路,刘疏凌能如此安分,估计也是少不了她的功劳的,只是,见她满脸担忧着刘疏凌的模样,我忽然觉得丹田之中,那一股熟悉的热气又在往上涌。
    你此刻还担心他?若我死了,他才是凶手!
    经过上回助周翯退敌的事情之后,我以为我可以很好地控制这莫名其妙的气息了,谁知道这气息无来由地从丹田涌上来之时,我仍旧是一阵晕眩,浑身上下一股热流,我赶紧往后退,要离开这里,但是,当我清醒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之时,我的手已经牢牢地掐住了柳冬青的脖子。
    我浑身一惊,心想方才我明明是在后退,怎生却到了她的跟前,还死死掐着她的脖子,我赶忙放开,她咳了两声。
    “我……”这里只有我和她二人,我不知,也不想同她解释什么,只是幡然醒悟之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之后我便仓皇地跑出这屋子。
    “姑娘,你那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你还是……”
    我没听完她说的话,她要说的话,我在很多人那里都听过,其中老虞说得最多,莫动杀心,方得清平,只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会对柳冬青动杀心,我并不讨厌她。
    月沐华见我行色匆匆,问我怎么了,我赶忙寻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六道山可能真的出大事了,而且可能跟龟甲,还有杀死武陵天尊和玉尘天宗的凶手有关,我们赶快往六道山去吧。”
    周翯连忙点点头,跟在我身后,月沐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最后朝那屋内看了一眼。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