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少年

37 第三十七章


那个人,是她的秦漠吗?
    巷子里站了很多人,如果忽略他们手中泛着冰冷银光的刀子,云胡喜真的要以为他们是某个公司的白领,陈轻嘴角染血,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表情不羁的看着为首的那个人。视线落在了为首的那个人身上,云胡喜屛住了呼吸。
    白色的衬衫,西装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洁白的衬衫袖口随意挽起,不咸不淡的表情,却是带着侵略性的眼神。
    危险,可怕。这是云胡喜脑海中仅有的两个字,那个站在昏黄灯光下的男人,不是她的秦漠,还能是谁?
    秦漠随手丢下外套,抬步走向被逼到角落的陈轻,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陈轻。
    “我说过,别招惹她,你惹不起。”依旧是清冷的声线,却多了几分云胡喜陌生的情绪。应该是阴狠,但是,她的秦漠啊,怎么会用那种阴狠的语气说话?
    “呵呵。”陈轻失笑,本来以为秦漠是真的跟他们不一样,没想到,秦漠只是藏得更深的狐狸,看着所有人在他的面前演戏,看破却不说破。
    不对,应该是,秦漠才是演戏的那个人,骗过了他们所有的人,包括云胡喜。
    “不知道云胡喜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啪。”陈轻的头偏到了一片,秦漠的脸隐在黑暗里,“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哦?”被打了一巴掌,陈轻也不气恼,挑衅的看着秦漠,“那么,这样的你,就能配上她吗?”
    “呵呵呵呵。”一阵怪异的笑声从秦漠的喉间溢出,陈轻终于收敛起笑容,错愕的看着秦漠。秦漠看着他的眼神让他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蹲下身与陈轻对视,秦漠嘴角含笑,邪魅的眼睛闪过万千光华,手里突然出现的枪支挑起陈轻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抚上陈轻的眉眼。
    “你说,死人,会说话吗?”冰冷的声音,不寒而栗。
    陈轻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死吗?”轻轻呢喃。不屑的看着秦漠。
    如果他怕死的话,就不会敢对云胡喜做那种事,也不会想要去掀开秦漠的真面目。
    在陈轻的记忆里,从秦漠回到秦家以后,温婉的母亲对秦漠就十分的好,小时候的他看着母亲对秦漠笑,对着自己却是愁眉苦脸。那个时候陈轻以为母亲不爱自己了。
    秦漠生病的时候,母亲不分昼夜的陪在他身边。可是他陈轻病的时候,除了父亲的几句嘱咐,母亲甚至不曾出现过。小小的陈轻对秦漠心里多了几分恨意。
    他不懂为什么母亲要对秦漠那么好,明明他才是她的儿子啊,秦漠不过是死了妈妈的野孩子而已,这是爸爸告诉陈轻的。
    母亲说秦漠就像是个天使,与世无争。就好像这个世界上的喧嚣都入不了他的耳,这个世界的繁华都进不了他的眼。美好的,就像是不是人间烟火的天使。
    从那个时候起,陈轻的心里,就有了想要死开秦漠面具的想法。他不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完美的人,与世无争,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永远都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无论他做了什么,秦漠都没有任何反应,顶多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没有波澜的离开。
    就算是和父亲顶撞的时候秦漠也是没有任何表情的,眉眼清冷淡漠的好似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可是,旁观者的自己和母亲也是有情绪的。母亲的忧,他的幸灾乐祸。
    但秦漠,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反应,任何的话只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没有任何的情绪,很奇怪吧。陈轻的记忆里,少年白色的衬衫染上了红色的血,破烂不堪,却在少年的身上找不出意思狼狈的感觉,反而,多了一份致命的诱惑。
    陈轻差点就放弃了撕开秦漠面具的念头,这个少年,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都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或许,那就是秦漠本身的模样。但少年临走如昙花一现的不屑表情,让陈轻明了,秦漠带着一张骗了所有人的清冷面具。
    母亲告诉他秦漠背地里开了一间公司,目的是什么母亲不说陈轻也知道。那一刻,陈轻的心里是悲悯的,对于秦漠。
    看向母亲的眼神竟然有些失望,还以为,母亲是真心的对秦漠好,到头来,却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既然害怕秦漠的报复为什么要救下秦漠?让他死了不是更好?
    陈轻是个固执的人,达不到目的不罢休,他想要看看真正的秦漠,哪怕后果悲惨。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陈轻为自己的母亲悲哀,带着一张温婉的面具活了那么多年。
    又为秦漠悲哀,他就像是一个骗子,欺骗了一个又一个人,一颗又一颗真心。到最后,如果不是在他的逼迫下,秦漠根本记不起原来的自己。
    自私,冷漠,无情,可怕。
    这些词汇跟秦漠都无关,可是云胡喜从他的身上看到这些。
    秦漠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邪魅,粉嫩的唇瓣斜斜勾起,好看的眉眼间画出魅惑人心的笑意,危险却又引人犯罪的美。
    “还以为会想什么法子折磨我,没想到这么便宜我。”陈轻不怕死,怕死的话,就不会敢动云胡喜。
    早知道自己会受到报应,陈轻倒也显得平静,只是他很好奇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秦漠才给他惩罚,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陈轻眉眼俱笑。
    “有个问题,看在我们好歹是兄弟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秦漠耸肩,眉眼间满是不在意。
    “明明可以找到云胡喜,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
    秦漠愣了一下,他还以为陈轻会问怎么处理陈英华和苏姨。
    “是因为,你没那么爱她吧。”
    “呵呵。”磁性的笑声从男人喉间溢出,蛊惑了在场的所有人,秦漠笑眼看着陈轻。嘴角的邪气更深。
    “你太不了解她了。”秦漠站起身,抬头看向星空,性感的锁骨好看极了,下颌扬起优美的弧度。陈轻仰脸看着秦漠,真是妖孽。他在心里这样下着定义。
    “她可是,”秦漠动作缓慢的抬起胳膊,纤长的指指向星空,“要陪我走到尽头的人。”
    嘴角的笑意张扬,眉眼闪着惑人的嚣张,得意的看着陈轻,下巴微仰,好看的眼睛微微垂着,灯光下的长长睫毛在下眼睑洒下一层淡淡的光影。
    平添了几分魅惑。
    妖孽,妖孽,妖孽。
    “她说过,既见少年,云胡不喜?所以,她绝对不会丢下我,绝对。”
    一字一句,秦漠说的认真。语气里愉悦之意掩饰不去,他也不想加以掩饰。
    陈轻眯起眼,从秦漠的身上好像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或许,如果她没有回来呢?难道你就傻等一辈子?”
    “不。”秦漠抬手,黑色的枪口正对着陈轻,神情张扬。“除非,她不要她的母亲了。”
    “这么说,如果她母亲没有生病你是不是也会制造一场意外?”陈轻嘴角的笑意清浅,一点都不想要将死之人。
    秦漠不可置否,但从他越发张扬的神情和眉眼里冷漠的气焰,陈轻得到答案了。
    “秦漠,你真是个魔鬼。”陈轻下了断言。
    黑黝黝的枪口下,能做到陈轻这样也算是临危不乱了,笑意张扬,陈轻踉跄着从墙角站起身,好看的眉眼望着秦漠,嘴角的笑容慢慢变了味。嘲讽的,可怜的。
    “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秦漠反问。
    从知道母亲是在为自己留后路才对秦漠那么好之后,陈轻的心里,就对秦漠产生了可怜的情绪。
    “就算你赢了一切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活在面具下。秦漠啊,你真可怜,连自己真实的样子都不敢让爱人知道。哦,不对,或许,你根本就不爱云胡喜。”
    秦漠无言,纤长好看的手指却在满满扣动扳机,只要他开枪,陈轻就必死无疑。秦漠不在乎陈轻的生死,应该说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秦漠。”淡淡的,柔柔的,带着他熟悉的腔调,秦漠怔愣了一下,是幻觉吧?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秦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秦漠。”再次响起的声音,让秦漠清楚知道,云胡喜就在身后看着他。
    当秦漠和云胡喜擦肩而过的时候,云胡喜看到秦漠脸上阴沉的表情,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想要抓住秦漠手臂的手,僵在半空中。
    错愕的瞪大眼睛,眼睛里蓄满不可置信,眼泪顺着下颌滴落,在半空中僵持了片刻,落在衣襟上。
    那个人,真的是秦漠吗?真的是吗?
    可怕,冷酷,无情,自私,危险。
    陈轻嗤笑着,看吧,秦漠的伪装多么高明,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最爱他的云胡喜,也被他骗过了。真是的秦漠,是那么危险,比他陈轻还要可怕。
    巷子里只有陈轻顾暖和云胡喜三个人,云胡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心脏窒息的疼。她的秦漠啊,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秦漠,他真正的样子谁都没有见过。现在的他不过带着一张面具,我想在那张面具下面的世界,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触及到。”
    “假如有一天,你发现现在看到的秦漠是假的,真正的秦漠很可怕,可以说是阴险,你还会陪在他身边吗?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他吗?”
    许影的话突然间在耳边清晰,云胡喜将自己缩成一团,平日里,她和秦漠就躺在这张大床上,他们在这里交付彼此,在这里敞开心扉交谈。
    他们日夜相拥而眠,可是云胡喜突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秦漠,一点都不。
    秦漠啊,她的秦漠啊。云胡喜缩成了一团,却抑制不住内心的疼痛,秦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收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晚上,在家里等了一天的云胡喜没有等到秦漠,却等来了一份离婚协议,漂亮的女人公式化的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她说,“秦总说你不用搬走,他以后不会回来了。”
    “秦总已经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就把所有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相信你是知道的。”
    “秦总让我转告,以后,各自安好。”
    云胡喜安静的接过将她和秦漠画成两条平行线的那几张纸,“他在哪里?”
    女人面无表情,看着云胡喜的眼神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波澜。“秦总不让说。”
    “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很忙。”
    “我要见他。他不见我,我不签字。”
    “抱歉,秦总不愿意见你。”利落的转身离开。
    云胡喜平静的转身回到房间,在小安担忧的目光下回了卧室,刚一关上门,云胡喜的身体就靠着门板滑落,颤抖着手。
    目光落在手里的离婚协议上,她看了几眼,全是对她有利的。‘刺啦~’‘刺啦’‘刺啦’。。。
    连续好几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云胡喜眼眶湿润,动作利落的撕碎手中协议。看着满地的碎屑,云胡喜终于抑制不住眼泪,抱着双腿。
    云胡喜找不到秦漠,她找了好多地方,一个去了她和秦漠带过的所有地方,可是,她找不到秦漠了。许影说,秦漠想躲一个人的时候,谁都找不到他。
    云胡喜不信,她一定要找到他,整整半个月,秦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云胡喜怎么找就是找不到。自那晚哭了以后,云胡喜没有落过一滴泪。
    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杜锦叹气。
    “阿喜,算了,别找了,秦漠不想见你,你是找不到他的。”
    “。。。”云胡喜不语,看着空气中的某处发呆,好像并没有听到杜锦的话,可是,良久之后,云胡喜笑了,笑的眼睛通红。
    “阿锦,你说,要是我死了,秦漠会不会参加我的葬礼?”
    杜锦愣了一下,云胡喜的笑让她的心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连带背脊有些发凉。
    “阿喜,你想做什么?”
    云胡喜只是笑着不回答,望着杜锦的眼神空洞,好像是在看杜锦,却又像是在透过杜锦看某个角落。虚无的让杜锦不安。
    云胡喜是疯狂的,杜锦从小到大都知道,可是,杜锦此刻真的很想撞墙,她没想到云胡喜竟然像个疯子一样跑到b市最高的天台上。
    坐在天台边缘,云胡喜笑眯眯的看着杜锦和云秋深,“不要过来哦,你们过来,我就真的跳下去了。”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语气轻快的一点都不像是要跳楼的人。
    “阿喜,你疯了。”云秋深眉头皱的老高,生怕云胡喜一不小心就真的掉下去了,那样的话,远在法国的养父养母云胡喜的舅舅舅妈还不扒了他的皮?
    “是啊,疯了,不疯的话,怎么会喜欢上秦漠?”云胡喜歪着头,笑眼看着云秋深。
    “阿喜,你这样子真的能把秦漠逼出来吗?”杜锦知道,云胡喜是个固执的人,决定了做一件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或许。”
    楼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惊动了消防员,听着身后警察的劝说,云胡喜失笑。她其实,不想死的啊。她只是想要把秦漠逼出来。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云胡喜已经做了四个小时,但是却没有丝毫想要下来的想法,当然,并没有想要跳下去的欲望。
    她才没有那么傻,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云胡喜,怎么可能会那么傻,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只不过是想要把秦漠逼出来,要是真的跳下去了。
    云胡喜想想也觉得好笑,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是必死无疑的,她不想死,要是死了,就算把秦漠逼出来也没用了,她不可能从棺材里死而复生。
    身后的声音嘈杂,云胡喜仰脸看着天空,表情闲适的好像是在晒太阳。身后的人不敢轻易靠近,加上杜锦从中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胡喜坐在边缘。
    云秋深心下无语,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疯狂的人?他算是长见识了。
    秦漠发誓,这辈子,他没有怕过什么人,可偏偏,就是怕云胡喜。许影和苏锐气势汹汹的冲进办公室强行打开他的电脑,当秦漠看到荧幕上的站在天台上看上去要跳楼的女人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掉了,不,是已经停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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