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少年

真正的秦漠是什么样的？连云胡喜都没有见过，还记得第一次见秦漠，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云胡喜喜欢画画，最擅长的就是捕捉事物的灵魂。可是，她看不出秦漠的灵魂。
    灯光下的少年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好看的眼睛就像是华丽的宝石。美丽而空洞。云胡喜有了一种冲动，她想要将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染上色彩，哪怕是愤怒的红色火焰。
    秦漠的身上有一种独有的清冷特质，有时还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股子落寞，对于云胡喜来说，那简直是一种毒瘾，让她欲罢不能。
    爱一个人是甜蜜并且痛苦的。
    云胡喜站在民政局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秦漠的号码。
    “秦漠。”
    “。。。”
    “我们结婚吧。”
    “。。。”电话那头的秦漠愣了片刻，手里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眉头轻拧。
    “我们结婚吧。”
    “别闹了。”
    “没有闹，我现在就在民政局门口，不管你来不来，我等你。”云胡喜快速的挂掉电话，坐在大厅里，看着一对又一对新人，心里涩然，她不确定秦漠会不会来。他父母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秦漠抵触婚姻。
    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四点，云胡喜坐在角落低着头，说不紧张是假的，还有一个小时民政局就下班了，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盯着门口，可是，秦漠没有出现。
    身边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只有云胡喜一个人坐在那里，动作始终没有变过。
    四点三十五分，云胡喜在心里安慰自己，秦漠会来的，一定会来的，说不定是遇到手术了，抽不开身。一遍遍的自我安慰，云胡喜的呼吸渐渐不稳。
    心里的难受提醒她，秦漠可能真的不会来。为什么呢？她觉得，秦漠是喜欢自己的呀，身边的人都说这秦漠喜欢自己，可是云胡喜突然想到，秦漠从来没有直白的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不在乎吗？那是屁话，没有一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云胡喜在怎样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但是，秦漠的性子，会说出那三个字吗？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云胡喜就不知疲倦的缠着他，她想看他脸上出现冰雪消融的笑容，尽管一开始秦漠很讨厌她，但是，云胡喜是知道的，秦漠的内心也渴望有人靠近。
    不然，他有的是办法逼走云胡喜，可是他没有。他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人走近他的心，越是坚强的人，就越是脆弱。秦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尽管它看上去就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离了，但是他在乎的东西很多。
    秦漠不善于表达，所以经常会选择什么都不说。从某个方面来说，云胡喜和秦漠很像。他们都戴着面具，在无形中和所有人保持一种安全的距离。
    他们都不轻易敞开心扉，一旦有人住进心里，那将会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分针停在四十五分，云胡喜的眼睛眨了又眨。如果错过秦漠，她这辈子都没有在爱人的能力了。
    一生为一人。
    干净的字体出现在脑海，云胡喜心里钝疼，她和秦漠的分离了八年，她没有结婚，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因为有秦漠在，她拒绝所有有机会成为秦漠情敌的存在。那就是一个魔咒，将她蜷在了秦漠的圈子里，不想走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
    在法国的时候有不少人对她示好，要么置之不理，要么直接说一些难听的话拒绝。遇见了秦漠，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其他人？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之，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云胡喜只看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脑海里只有秦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如果这次不能和秦漠在一起，云胡喜也不会因为寂寞而爱上任何人，因为寂寞而错爱，结果注定会因为错爱寂寞一生。这一生，她认定了秦漠。
    四点五十五分，云胡喜还坚持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秦漠会来，他一定会来，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来的路上，云胡喜想要打电话过去，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小姐，我们要下班了，您的另一半还没有来吗？”
    “对不起，能再等等嘛？”云胡喜站起身，表情诚恳的说着。
    “这个，”清秀的女人有些为难，“要不这样吧，你们明天再来。”
    “可是，我真的很急。”如果今天秦漠不来，云胡喜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开这个口，终于有了一丝慌张，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要不这样吧，我再陪你等一下。”女人终究还是善良的，云胡喜感动的看着她，由衷的道谢。
    她向顾暖讲起他们的相识，顾暖惋惜的叹气，“为什么你肯告诉一个陌生人真相，却不肯开口告诉秦漠？”
    云胡喜苦笑，“开不了口，只是今天很想找个人说一下，耽误你那么长时间，真是对不起。”云胡喜收拾好心情走出民政局，时针指向六点。
    “也是，我想我能理解你，如果下次再见，我就向你讲一下我的过去吧。”
    “好。”两个人在门口分别，顾暖看着云胡喜的落寞背影消失在转角，不由得苦笑。从心底里佩服云胡喜的勇敢，同时鄙视自己的胆小没用。如果她也开口要求结婚，大概会被永远驱逐出他的世界吧。
    顾暖习惯性的按压太阳穴，却发现手里拿着云胡喜的手机，云胡喜刚刚把手机给她存号码来着，结果忘了拿走了。就想着打电话给她的朋友，结果手机加了密码。想着云胡喜会打电话过来也就放心了。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的男人，顾于转身的一瞬间就看到身后站在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好看的眉眼间没有一丝波澜，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秦漠？”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口，顾暖终于知道云胡喜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秦漠了。好看的眼睛却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湖水。她看不到他的灵魂，空洞非但没有为秦漠的美打折，反而让他有了一种让人想要犯罪的魅惑。
    “云胡喜。”清冷的声线，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心头拂动，若有似无的。
    “走了，这是她的手机。她等了你一天。”
    “我知道。”顾暖没想到秦漠竟然会理她。
    “那你为什么不来，她很难过。”
    “。。。”
    云胡喜是回来拿手机的看到秦漠的时候还是惊讶的，随后忽视心底淡淡的难受扯起笑脸，四目相对，秦漠眉头微拧，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云胡喜，一眼万年。
    天空飘起了毛毛雨，云胡喜没有开口的欲望，如法炮制的静静看着秦漠。云胡喜没有那么坚强，甚至比一般人都要脆弱，只不过她习惯了伪装自己，她是个很安静的人，但是每次只要安静下来她就会不安。
    所以她一直笑着，没脸没皮的笑着，给别人一种她永远不会受伤的假象，顺带把自己也给骗了。秦漠是她最大的软肋，什么都不做就能轻而易举的撕去她的面具。
    在法国的时候她常常在喧闹的大街上傻站许久，好像那样就可以驱逐内心的空落，但是外界越喧哗，她的心就越空落。难受的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只能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一直笑着，仿佛只会笑，她想哭，可有时候眼泪就像是干涸了一样，始终落不下来。就比如现在，云胡喜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她平淡的看着秦漠。
    一如他看她。嘴角的笑意清浅，她是想哭的，可是眼泪掉不下来，氤氲在眼眶里，始终不落。
    “现在还来得及吗？”秦漠看着云胡喜，话却是对着顾暖说的，已经六点十分了，怎么可能来得及。但是顾于笑着说，“来得及。在爱情面前只要还爱着，就没有来不及之说。”
    顾暖开了门，就算会被处罚她也认了。云胡喜还站在那里，秦漠的手抬起冲着云胡喜，表情不咸不淡，眼角带着微微的迷蒙之意，看的云胡喜不禁有些痴迷。
    秦漠啊，你对我下了什么蛊？才会害我爱你如此？
    秦漠有一种魔力，从云胡喜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了的。没有表情的脸，全身都是禁欲的气息，没有波澜的眼睛，只是被看着，心跳都会不由自主的加快。
    轻抿的嘴角，淡色的柔软唇瓣，说话时开开合合，无不让人心神荡漾。平日里清冷惯了，就好像秦漠本就应该是这副样子。举手投足间，淡漠的气息如影随形，一个微转的眼神都能让人将所有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惊叹着这世上竟然有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存在。
    肌肤相贴，秦漠动作极快的拉住了云胡喜的手，然后将她拉上台阶，眉眼清浅。
    “进去吗？”他在征求她的意见。云胡喜愣了片刻，“不进去吗？”
    秦漠的眉头有拧起的痕迹，依旧是没有波澜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云胡喜，“想好了？”
    “。。。”云胡喜无言，秦漠却知道她的答案。
    “这是一座一旦进去，就出不来的坟墓。”他给她最后的考虑机会。秦漠没有表情的看着云胡喜。
    “有你陪我。”
    秦漠终于勾起了嘴角，是了，云胡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座婚姻的坟墓，还吓不跑她。
    再次从里面走出来，云胡喜的心境迥然不同，从此以后，秦漠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云胡喜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眼眶有些湿润。
    这是她的梦，从遇见秦漠开始就有的梦。他终于，是她云胡喜的男人了。她想大喊公布于天下，却又像是失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漠嘴角隐现若有似无的笑意，随手将护照，身份证和□□、车钥匙、公寓钥匙统统塞到了云胡喜的手里。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有夫之妇了，密码19870707，只有一点要注意。从今天开始，去哪里，都要多买一张票。”秦漠还是面无表情，云胡喜愣了一下，“那你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秦漠走在前面，云胡喜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就不怕我卷走你所有的财产，让你一无所有。”十指紧握，云胡喜笑眯眯的。
    “随意。”
    “。。。”云胡喜失笑，秦漠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昏黄的灯光下似笑非笑，云胡喜看不太清明，暧昧的靠向云胡喜，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减，鼻对鼻，对方温热的气息散在脸上，云胡喜紧张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秦漠眼底氤氲笑意，突然抱紧云胡喜，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的轻扫耳廓，云胡喜的感觉自己的脸发烫了，烫的发红了。
    “反正，你是我的。”
    清凉的夜，徐徐的微风，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特有的清冷声线，带着少见的魅惑沙哑。云胡喜听见了，不自觉的吞咽口水。秦漠在诱惑她，轻而易举的挑动了她的心扉。
    得到预期的反应，秦漠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牵着云胡喜往家的方向走，云胡喜就任他牵着，心情就有点儿像是终于被家人找到的迷路小孩儿。
    背影渐渐消失在昏黄的灯光下，顾暖嘴角挂着笑意，眼角却溢出了眼泪，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沉思。看到来电显示，顾于缓慢的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儿？”
    “。。。”顾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抿着唇哭，压抑的。刚下班的时候她就接到男人的电话，若是平常她早就回去了，只是今天，有些不想回。
    “顾暖。”男人很少叫她的名字，一般情况下只有将要生气的时候喊她的名字。
    “我马上回去。”她从来不会惹人生气，总是委曲求全着。掐断电话，顾暖旋身走了另一个方向。不爱惹麻烦的她，却偏偏惹上了那个男人。
    秦漠的公寓在郊区，因为郊区很安静，云胡喜站在门口，突然就不是很敢进去，心情有点复杂，这里以后就是她和秦漠的家了。
    房间很大，除了几件家具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没有一幅壁画，跟着秦漠来到二楼，一间主卧三间客卧一间书房，每间卧室里都有洗手间，云胡喜傻乎乎的坐在大床上，秦漠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