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几缕灿阳

  “还是吃了……”
  “中午回来吃啦，妈，我走了。”
  回应徐心然的是门拉开又合上的“啪嗒”，摇头叹气的走回餐桌扶着椅子坐下。
  江一婧把牛奶杯送到嘴边小酌，透明的玻璃杯里，乳白色液体顺着光滑的杯壁融汇进杯底，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液体倒映不出的漂亮面容，隐忍的狰狞就像无数的藤条在蔓延，直到一发不可收拾的那天才真正的爆发。
  大城市的早晨空气质量比不得农村，车来车往排放的黑烟浓浓的废气把本该一天最美好的开始搅的一团糟。
  又有人把垃圾扔在垃圾桶旁边，江一叶默默无声的看着，看着不远处的两三岁小孩儿，在一个二十来岁疑似是其母亲的女人的指导下，没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后便扬起灿烂微笑跑过去牵住少妇的手朝更前方的站牌走去。
  在以为小孩亦或那位少妇会把垃圾捡起来再次试着扔进垃圾桶时，两人已经走远。
  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只是在勒紧了背包带子后，不快不慢的走到垃圾桶旁将那块分为几瓣的香蕉皮拾起来准确的投了进去。
  然后，朝学校所在的方位继续加快步伐。
  所以才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人。
  因为这种事时时刻刻都在上演，当初厌恶的心早已麻木不堪，所以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不过七点多，教室里却坐了一半的人。
  吊扇开着，走进来还有些冷。
  进教室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座位。刘海下遮住的眼逡巡一圈才看到那抹即使坐着都难掩比同龄人高一个脑袋的事实。
  他也来了。
  平静的心跳的有些快。
  敬泽文的目光闯过来对上她，脑袋“轰”一声过后，再难以平静。
  “早上好啊，江一叶！”
  坐在逆光的好位置，敬泽文吊儿郎当的背靠椅子翘着二郎腿儿。
  江一叶受宠若惊的顿在原地，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低头说不出话。他为什么会和自己打招呼？
  下齿死死咬住上唇，放开过后显露出一道深红齿印。
  “早上好。”细若蚊子的嗡鸣。得到女孩喏喏的回应，敬泽文满意的眯眼点点头。
  他换了个姿势，将手肘支在塑料的桌面上撑住脑袋，视线从她那里转移到提着豆浆包子走进教室的叶池身上。
  “来了。”
  叶池望一眼将将放下书包的江一叶，走到敬泽文身边才轻轻“嗯”下一声。
  非常简单的打招呼仪式，其实不过一个走过场，结束的方式也只是两个当事人的沉默。
  江一叶翻出复习资料认真的看着，突然，两个袋子出现在眼前。里头装着包子和豆浆，并不是很近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四散的温热气息。
  那人把袋子放到了资料上面，又从跟前绕回到旁边的座位坐下。
  为什么总是对她好？因为觉得可怜吗？昨晚上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送？虽然很感激叶池的帮助，可是——建立在可怜之上的帮助，她不需要。
  内心生出抵触。
  江一叶虽然自卑，深处却是十分要强和倔强。毕竟每个人不可能只有一种性格。
  “叶池，真的不用送了，我最近在减肥。”
  她把包子豆浆提回旁桌。
  叶池抽出一沓厚厚的复习资料，内容和江一叶的相同。瞅着同桌又把东西放了回来，不悦的翘起嘴角，苦口婆心劝导:“不吃早饭，等于慢性自杀。减肥，减肥又不是不让吃东西。快点趁热吃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啊。”
  她不知道的是，早晨六点多，他就起床开始给她准备营养早餐。本意是想做几个小笼包，可惜没那个技术，弄了老半天也只做出一个包子来，豆浆是顺路买的，因为知道她喜欢吃包子配豆浆。
  又把东西推到江一叶面前。
  “唉，人买来给你吃，你就收下呗，干嘛要做的那么矫情。减肥，也没看着你瘦哪儿去啊。”后桌的张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只是一种推脱而已，怎么就成矫情了？
  她想，也许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在别人看来都是别有用意吧，那敬泽文也会这么想吗？
  是敬泽文而不是叶池。
  想到他，搭在腿上的十指紧紧相扣。
  或许也是那样子的想法吧。
  “张展，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池侧身，瞪他一眼。
  张展无语的翻翻白眼，摊手耸肩，“算我多嘴了。”?
☆、第三章:嘲笑，是自卑的开始（3）
?  语文模拟考的难度，语文老师说和高考的是一个档次，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考题很难。而这也意味了很多人可能考不好。
  笔尖点在一道作答古文赏析题的横线上，浓墨浸染了白色的薄纸，印下圆圆的黑色小点，有停滞不前的趋势。
  “江一叶，你怎么那么胖啊，好丑哦。长的真像我外公外婆家养的脏兮兮的大胖猪，哈哈哈哈……”五六岁的小男孩指着江一叶捧腹大笑，言语间嫌弃的意味连掩饰也没有。
  一串串清脆的笑声笑红了那张胖白的脸，无尽的自卑犹如大涨的洪水，淹没了那颗小小的脆弱的心脏。
  “走，一婧，我们去玩啊。”
  说话的乖巧女孩三两步窜到江一婧的旁边，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当江一叶透明空气般，蹦蹦跳跳的扬长而去。
  几个小男孩和小女孩见同伴走了，却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江一叶带上，然而同伴的嘲笑又让他们心生嫌隙。
  想了很久，最后，几个孩子看也不看她一眼，纷纷朝着同伴的方向跑去。
  “哦，玩过家家喽。”
  “这次我要当爸爸。”
  “不，我要当爸爸。”
  “我当妈……”
  脚步声和欢呼声消弭殆尽。
  笔尖终于落下，飞快的“唰唰”声融入进不间断的纸张摩挲声里。
  考试结束，铃响时分，一声“交卷”，教室里哀怨连连。
  江一婧愁眉苦脸的匍匐在桌上，中性笔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敬泽文嬉皮笑脸的凑到她眼皮子底下，冷嘲热讽道:“活该考不好！”
  犹如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线，火光中的“噼噼啪啪”停下，炮弹一触即发。
  江一婧拍案而起，怒火中烧的死死瞪着他，“滚，你才活该考不好！”。
  超大的音量，一些没考好心情不佳的同学不满的看向她。
  “江一婧，你发什么疯！”
  有嫉妒江一婧的女生嘴下不留情。
  江一婧狠狠地瞪过去，女生翻翻白眼，大声说了句“拽什么拽！不就是漂亮了点嘛，真以为全地球的人都围着自己转了！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江一叶没见过姐姐在班上发那么大脾气，也没听过她爆粗口。见其他人都一副看戏的姿态，她有些担心。
  姐姐那个脾气，她不是不了解。
  “姐……”
  “闭嘴，不关你的事，别来恶心我。”
  一番好心碰了硬钉子，江一叶强忍下汹涌翻滚的难受，“你消消气啊。”
  江一婧不领情，只当江一叶的话是耳边风，她走到女生桌前，把女生刚放回桌上的书重重的扫向地面，解气的对着她得意的扬起下巴。
  事情发生的太快，出人意料，女生愣了会儿，本就是个暴脾气，她站起来，用脚后跟把椅子往后踢，椅子顺势翻倒在地。女孩一把揪住江一婧的衣领，“捡起来！”
  江一婧只是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情势在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看戏的男生女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上前分成两拨，一拨拉江一婧，一拨拉那个女生。
  叶池一动不动坐在原位，沉寂的面容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出喜剧。
  敬泽文冲的最快，他拉住女生的胳膊利用力量上的优势拉开她。
  “麦思思，你想在你的档案上添光加彩是不是？”
  麦思思脸色沉沉，恶狠狠对江一婧晃动几下紧握的拳头。
  而被一个女生抱住的江一婧也不甘示弱，她作势要冲过去打麦思思，因为被抱着行动不便，几番挣扎也没能成功迈出一步，足以见得女孩儿的使了多大的气力。
  抱着她的，是平时玩的很好的王知琳。
  “一婧，冷静点！”
  不过上了趟厕所，怎的一回来，这麦思思和江一婧就动起手来了？
  正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在人群后方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嗓音。
  “闹够了吗？没闹够请去办公室。”
  一句话，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江一婧，麦思思说的不无道理。这个社会不是有点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平时的表现，班上有几个同学看的下去？”
  叶池扬起无害的笑，一双手插在裤兜里。他注意到挤在人堆里江一叶错愕的脸，那双和江一婧截然不同，承载着纯粹的眸子，瞳孔张得极大。
  “江一叶是你的亲妹妹，你却总是对她恶言相向，要么就是和几个女孩一起对她冷嘲热讽。”
  “你的成绩确实很好，可你的那些好成绩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不想戳穿你，免得丢了一叶同学的脸。”
  拉出人群里的江一叶，硬拽着把她塞回了座位。
  众人听了叶池的话，皆面面相觑。
  麦思思学着之前江一婧的模样，对她冷冷一笑，“原来学霸的称呼是这样来的，佩服。”
  叶池本意就是想把矛头丢给江一婧，既然目的已达，他也就懒得再废话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