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问情

118 曲终人散


一切准备就绪,司马子简昭告群臣,她要去巡视天下,暂由皇后辅助太子监国。
    她留了一道圣旨给洛知鱼,那上面写明让太子司马恒继承皇位。
    不过,那道圣旨用蜡封着,让洛知鱼在朝中发生大事的时候再打开。
    当然,这还用说吗,当她失踪不见的时候,朝中必然会大乱。
    司马子简本来是要雪芷婴先离开的,但是雪芷婴坚持要等她走了再走,他想送她最后一程。
    司马子简临走前一天,让雪芷婴带了太子到她的寝殿,她把血蛊交给了司马恒。
    司马恒瞪大着惊奇的眼睛,看着那条血红色的小虫子,从父皇的掌心爬出来,然后爬到他的手心里消失。
    “父皇!这是什么虫子?”司马恒揉着干干净净的手心,莫名其妙地问道。
    “恒儿看好了!”司马子简笑笑,她拿出自己的匕首,就给司马恒手背上划了一道,血还没涌出来,伤口便即愈合。
    司马恒还没害怕的机会,就看到伤口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白色的印痕,而且再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他更惊奇了!张大了小嘴巴合不拢。
    “这叫血蛊,它能够保护你!懂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去问你的甘姑姑。”司马子简嘱咐他。
    “嗯!儿臣记住了。”司马恒高兴地点头,他以后再玩的时候,就不怕磕破哪儿流血会疼,这是让他最兴奋的。
    “恒儿将来一定可以做个好皇帝!”司马子简怜爱地捏捏司马恒胖嘟嘟的脸蛋,心里很舒畅。
    她给司马恒留了一个铁桶江山,稳固的皇位,还把血蛊送给他,她也算有脸面去见凌风了!
    风!司马子简拿起司马恒胸前的玉玦,在上面深深印上一吻。
    她依然能够从那玉玦上面嗅到凌风的气息;感觉到他的温度;耳边似乎又听到他沉稳地心跳!
    这些,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很快就会去把她失去的都找回来。
    司马子简恋恋不舍放下玉玦,就看到司马恒可怜巴巴讨好地表情。
    “父皇!儿臣也要亲亲!”司马恒提出愿望。
    他期待地望着父皇漂亮的红唇,眨巴着大眼睛,那一定很好吃!
    “好吧!”司马子简宠溺笑道,凑过唇去,打算亲亲他脸蛋交差。
    没想到,司马恒得到父皇允许,竟然高高兴兴直接把小嘴巴送上来,张口咬住司马子简的唇,还伸小舌头添了一下。
    司马子简登时被雷焦,目瞪口呆望着司马恒,这孩子哪里学来的?
    “父皇嘴巴好甜!像糯米糖!”司马恒咋咋小嘴巴,意犹未尽地给出结论,真是好吃!
    人小鬼大!司马子简无奈摇头。
    不过,她也得略尽一下做父皇的责任,教教他做人:“以后不许随便吃别人嘴巴!除非是你喜欢的女孩子,记住了?”
    “儿臣记住了!”司马恒乖乖打保票。
    他虽然似懂非懂,但他时刻谨记着母后的教诲,无论父皇说什么话都是对的!他要听话。
    不过,司马恒眼睛贼兮兮地狡黠,他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理解,父皇的嘴巴又不是别人的嘴巴,他还是可以吃的!
    望着司马恒骨碌碌直转的眼珠,这个小鬼头,不知又在动什么心眼呢?
    唉!司马子简伤感的叹口气。
    恒儿长大了一定会像凌风,是个绝世的美男子!不知道会惹多少女孩子伤心呢?
    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司马子简让雪芷婴把太子送回长秀宫,她自己就到门口抱着她的喜欢和欢喜,跟它们告别。
    她爱恋地抚着它们雪白柔软的长毛,想起她第一眼在金殿上看到它们的时候,仿佛就像昨天一样。
    她叫凌风给它们取名字,凌风就给它们取了喜欢和欢喜的名字。
    原来那时候,凌风就开始喜欢她了!她现在想起来那一切,就像蜜汁甜甜地流淌心间。
    第二天,司马子简御驾出京,雪芷婴也破例去送了,他跟在皇后洛知鱼身边。
    老天爷真是善解人意!雪芷婴站在迷蒙的秋雨里,雨水掩盖了他脸上的泪水。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妖皇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一向乖巧听话的太子司马恒,可能是有什么预感,死命地抱着父皇哇哇大哭,说什么也不让走。
    洛知鱼无奈,只好让采儿强抱了司马恒先回宫。
    送走妖皇,雪芷婴就去了皇陵,他临走之前得去和姑奶奶说一声。
    雪姑看到雪芷婴过来,不由十分吃惊,皇帝今天启程出京她是知道的,他怎么没有跟去?
    “你没有跟随皇帝出巡吗?”都没等雪芷婴见礼,雪姑就急急问道。
    “皇上说,以后都不用孙儿伺候了。”雪芷婴低头伤感地说道。
    他默然片刻,给姑奶奶跪下来,继续说道:“孙儿要带喜欢、欢喜去苍狼,所以过来跟您老人家告别的。等把它们两个安顿好,孙儿会尽快回来侍奉您。”
    “你做错事了?皇上为什么不用你伺候了?那她出巡,谁来照顾她?”雪姑没理他的茬,继续追问他。
    雪姑依旧纠结在皇帝的生活起居上面,皇帝身份那么特殊敏感,没有信得过的人贴身照顾怎么行?
    “姑奶奶,有夏侯驸马爷随身侍奉皇上,您不必担心的!”雪芷婴回道。
    他也不能告诉姑奶奶妖皇的去处,姑奶奶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任妖皇自由。
    他暂且瞒着姑奶奶,就让妖皇安安心心地去吧。
    “夏侯信!”雪姑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一时间心乱如麻,皇帝是打算把她自己托付给杀母仇人吗?
    若是单论起对皇帝,夏侯信的忠心的确是没的说,他什么都为皇帝干了。
    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皇帝怎么能那么糊涂呢?
    若不是夏侯信杀了太后刘华浓,就凭夏侯信对司马子简的忠诚,雪姑倒也会觉得他是皇帝不错的归属,哪怕他娶了司马子瑶都可以忽略不计。
    雪姑伤心绝望透顶,心灰意冷,便没有再仔细追究皇帝出巡这件事的蹊跷。
    辞别了雪姑,雪芷婴又到了长秀宫,去和他的“闺蜜”们道别。
    正好司马子瑶也在,送走弟弟和丈夫,她就顺道跟洛知鱼回宫了。
    她这个公主,出嫁和没出嫁一个样,皇宫才是她永远的家。
    而且,司马子瑶心情非常郁闷,越是不叫丈夫和皇帝走得近,丈夫越是对皇帝寸步不离地贴心,她怎么能不窝火?
    她们都知道,雪芷婴被皇帝封了邑昌候,要到邑昌去走马上任,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快,连个送行酒都来不及喝。
    刚送走皇帝,又面临别离,大家心里不由都是风流云散地伤感。
    雪芷婴给了洛知鱼一个精心包裹的锦盒,叮嘱她,等他离宫再打开。
    洛知鱼道谢收下,心里却有些心神不宁。
    皇帝的圣旨神秘兮兮的,雪芷婴的礼物也是神秘兮兮的。
    皇帝离宫,雪芷婴也紧跟着离宫,还要带走喜欢和欢喜,皇帝连心爱的宠物都不要了吗?
    洛知鱼理理纷乱的心神,皇帝又不是第一次离宫,有什么好担忧的?
    也许是给今天太子的哭闹搅得吧!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哄都哄不好,一直到睡着才不哭闹。
    雪芷婴牵了喜欢、欢喜,站在昭明宫空旷的院子里,离愁别绪塞满胸腔。
    桂花树、箭靶……他一一望去,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他眷恋不舍。
    原来还以为,他可以陪着自己所爱的人在这里天荒地老,人生无憾!
    如今却是曲终人散、人去楼空,妖皇带走了整个昭明宫的灵魂,也带走了他的挚爱。
    司马子简原先根本没打算带夏侯信,是夏侯信死皮赖脸苦苦哀求,她才勉强答应让他跟着的。
    她也是想着,到明月谷不是一天半天的路程,有知根知底的夏侯信在身边,倒也能够照顾她。
    夏侯信现在看司马子简,就像看自己的私人财物一样。
    刚刚才剿灭了冥狱门,她就要出巡,万一遇到那些贼心不死的亡命徒,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当然要寸步不离地盯着才放心。
    而且,司马子简定的路线要经过明月谷,过些天就是凌风的忌辰,他不得不防。
    就算过了这两年,夏侯信也不会掉以轻心,司马子简要能忘得了凌风,也不会下那么狠地手报复曹无欢。
    他虽然一直都在她左右,是第一个对她动情的男人,但却从来都不是她生命里的男主角,只是充当个默默无闻敲边鼓的龙套而已。
    甘当绿叶这么多年,现在那些艳丽夺目的红花都已凋谢,也该是他突显自己的时候。
    他要抓住最好的时机,让她看到他的存在,让她明白他的心意,让她知道,他将会是陪伴她一生的良伴。
    夏侯信是卯了劲地讨好,变着法子地逗司马子简开心,他只求经过这次出巡,能够得到她的芳心,明确两人的关系。
    这一路上,夏侯信做得非常好,司马子简不得不感叹:这个看似粗狂的莽夫,其细心程度不亚于自称“女人”的雪芷婴!
    司马子简突然发现,她其实很幸运,身边的人对她都是死命得好,像雪芷婴,还有眼前的夏侯信,他们都是为了她可以解衣推食的人。
    司马子简能够意识到别人对她的好,证明她整个情商都已经是有了质地提高,对她来说这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过,她到底是不懂,他们干嘛要死命得对她好?
    她还只是片面地认为,自己是沾了帝王的光,他们才会这样巴结讨好。
    在爱情的世界里,司马子简无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笨女人。
    所以,可能是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吧?司马子简对夏侯信也是不同往常的好。
    她不再动辄打骂夏侯信,而是笑颜相对、和和气气地跟他说话,也偶尔会关心一下他。
    司马子简态度的改变,蒙蔽了夏侯信的眼睛,他以为是自己精诚所至,才令她金石为开。
    能够成为这场爱情角逐的最后赢家,夏侯信可是既得意又满足。
    一直到了明月谷,夏侯信也没发现司马子简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她既不悲伤,也不流泪,她好像是忘了所有的伤痛,依旧开开心心地谈笑风生。
    这样夏侯信就放心了,毕竟那些人和事已经过去两年,就算凌风留下尸骨,现在也都该腐朽成尘土,化得干干净净。
    她为凌风报了仇,还要让司马恒继承皇位,她也算是对得起凌风的在天之灵,不欠凌风什么了。
    司马子简的御驾就驻扎在明月谷的外面,她告诉夏侯信,等第二天一早,她要进谷去拜祭凌风,让夏侯信给她准备祭品。
    她要拜祭凌风,这个可以!夏侯信就高高兴兴去准备。
    他让人去弄了整只的猪羊等供品,多买了香火纸钱,饭也没吃,一直忙到晚间。
    夏侯信把所有祭品准备停当,便请司马子简过目。
    “很好!”司马子简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大个子,她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得让她超乎想象的满意。
    别人背后笑话说夏侯信是皇帝的“亲儿子”,那种话司马子简也有耳闻,反正就是讽刺夏侯信给她当狗腿子卖命。
    夏侯信却从来半点埋怨没有,甚至连一点的难堪都没有,依旧我行我素为她办好每一件事。
    “信,过来和朕喝一杯。”司马子简把夏侯信叫进她的龙辇。
    与司马子简隔席而坐,夏侯信满怀激动,只要能博她欢心,他才不在乎苦累。
    “信,还记得太学院的时候吗?你偷了夫子的酒那回,朕把你吊在树上,现在想想是有些太过分了!而且,平时朕的脾气也不好,总是对你动手脚,你不会记恨朕吧?”司马子简边斟着酒边说道。
    司马子简说起太学院那件事,夏侯信的思绪也回到那段美好的时光,他对她情窦初开,那懵懂的爱恋,是多么让他脸红心跳地奇妙感觉!
    夏侯信也常常怀念,若是时光可以一辈子停留在那个美好的点,该有多好!
    “臣从来没有记恨过皇上!那都是臣的过错!不该总惹您生气的,……皇上!臣……可以像那时候一样再叫你‘小简儿’吗?”夏侯信嗫诺地试探着问道。
    “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司马子简把斟满的酒杯递给夏侯信,痛快地笑着回道。
    她从离京开始,就已经放下了身外的一切,一个称呼算什么。
    一个人从浮华渐渐变为尘土,是最适合成长的路程。
    她没有一脚踹过来!还亲手为他斟了一杯酒!夏侯信是真的受宠若惊了,他才是一把辛酸泪、吃惯窝头的那个!
    “小简儿!”他叫着她的名字,望着她笑靥如花,看得呆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司马子简手执金壶,又给他斟满空杯,还笑谑道:“你可千万不要喝醉啊!小心朕把你再吊到树上去。”
    “只要你喜欢!随你做什么!”夏侯信满眼柔情,宠溺地说道。
    能与她这样亲密无间地相处,夏侯信也敞开胸怀、无所顾忌了。
    夏侯信又饮尽了杯中酒,心里却在担忧,怕自己是醉不了了,不能逗她开心。
    他的银线蛇习性与血蛊是正好相反,血蛊最忌饮酒,银线蛇却是最喜欢饮酒的。
    当夏侯信拥有了银线蛇之后,想图一醉根本就是奢望,银线蛇会把他体内的酒吸得干干净净。
    至于他新婚之夜醉的那一次,根本就是为了逃避与司马子瑶洞房装出来的。
    这次他还得装醉吗?夏侯信琢磨着。
    他看出来小简儿在灌他酒,她肯定有什么目的!是想要再恶作剧地捉弄他吗?
    实在不行他就装醉吧!只要她喜欢他就奉陪到底,迎合一下她的恶趣味,让她达成捉弄他的目的,博她一笑。
    夏侯信才这么想着,眼皮就已经沉地抬不起来,他头脑发昏,眼前的佳人变得模糊。
    蒙汗药!夏侯信惊觉已经晚了。
    银线蛇虽然能够吸走他体内的酒,蒙汗药却是分毫不取,全留给他自己享用了。
    夏侯信现在不用装,就已经伏在酒案上不省人事。
    “信!”司马子简试探着推他肩头,看到他的确没反应,她唇角勾笑,骄傲地摇头:他怎么就从来不是她的对手呢?
    她撩起遮住夏侯信面孔的黑发,有些留恋地瞧着他,这个为她几番出生入死的男人。
    她细细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剑眉,英挺的高鼻梁,红润丰满的嘴唇,刚毅的脸部轮廓……
    她还是第一次好好瞧他,也是第一次发觉,夏侯信其实长得还是挺不错的。
    难怪他打小就骄傲地尾巴翘上天,总觉得他自己帅得一塌糊涂、天下第一,倒是有些本钱!
    “好好睡吧!”司马子简轻声对他说道,她给他下的药足够他睡一宿的。
    司马子简拿了雪芷婴给她准备的包裹,那里面有她的嫁衣,和她自己酿的桂花酒。
    “永别了!信。”司马子简推开轿门以后,回头对夏侯信说了这句话。
    夏侯信此时正在用他坚强的意志对抗药力,他一定要醒过来!看住了他的小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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