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9章


    有貌美女子指责般睐他、嗔他、瞪他,他无感,一张轮廓深明的峻庞像被揉去所有棱角,再在蜜里浸过三日三夜,浸润出一脸傻笑。
    原来被自家女人管着、护着,是如此这般的销魂滋味……
    珍二爷内心澎湃又柔软、柔软又澎湃。
    自顾着发情兼发傻的游石珍令阿大感到十分挫折,因为……这汉子真不拿她当回事似,看都没打算看过来一眼。
    头疼啊!
    看来得改变策略,单刀直入。
    「事已至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得知壮士,呃……」阿大一顿,忽而呵呵娇笑。「壮士虽未礼尚往来报上来历,但奴家却也知道阁下高姓大名。咱们『飞霞楼』若能与游家珍二爷谈成天红贝的买卖,那药丸子咱们保证只用在『飞霞楼』内的姐妹们、以及前来求诊的女子身上,绝不对外售出以图利,珍爷可愿开个价出来商量商量?」
    听到话扯上他,游石珍眉峰终于挑了挑,懒洋洋抬眼。
    「咱永宁游家,懂得做生意的那个从来不是我,你寻错人了。」
    阿大微怔,跟着耸肩一笑。「那就不做生意,当作江湖事来办。如何?」
    意思是他给天红贝,「飞霞楼」欠下一个天大人情,若某日需要了,江南「飞霞楼」便听他珍二差遣。
    游石珍自然听懂她话里之意。
    他长目才淡淡眯起,阿大已又出声——
    「珍爷别急着拒绝呀,可以慢慢考虑。呵呵,今儿个算是不请自来,闯了两位这小小所在,实在对不住得很。」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歉疚之意,倒有点想捉弄人的气味儿。
    她眸光转回穆容华脸上,见后者清俊眉目微绷,不禁笑出声:「游家珍二爷与穆家大少私奔之事,咱们在江北所设的生意堂口把消肩传了来,两位的事已有耳闻,能在江南这儿遇上可算缘分,尤其能见到传闻中的穆家大少……能把铁汉一般的男人拐走,拐得人甘心情愿天涯相随,妹妹干得可真漂亮啊。」
    穆容华直到阿大以哨音召回画舫,并跃回其上,她姿态始终自持,一如从来沉静若水的模样,若要说,也仅有略红的耳根和腿畔拽漏了些什么。
    画舫正要行开之际,那翠衣紫裙的身影忽地回身朝穆容华道「穆大少,你让奴家抱了个满怀素馨,奴家总得回报点东西给你才是。你穆家族内的长辈们已遣出不少人寻你,寻得可急了,有些浑水能不蹚就别蹚,你现下落脚之处怕是不出三日就会有人登门探看,所以呢,唔……两位若想挪挪窝,奴家这儿有不错的香窝啊。」
    挥挥翠袖,阿大转身进了舫楼,犹留笑音随风。
    
    【第四章】
    
    女扮男装。
    她瞒过众人多年,如今还跟个男人私奔,穆家族内的几房长辈们寻她,也是意料中事。
    然,穆容华心里却有些不踏实,莫名觉得……阿大方才似话中有话?
    家里长辈着急寻她,难道还为别事?!
    微据唇瓣,她敛眉沉吟,甫旋身就见珍二如同参天巨树杵立不动,且靠得着实太近,她险些撞进他怀里。
    因离得过近,直直入眼的就是他半敞内襦所露出的精实胸肌。
    珍二爷察觉有异遂钻出乌篷子时,除裤子有套好外,其余根本不管,赤着两脚、半敞胸膛,男色确实养眼,难怪会遭人觊觎,不管不顾都想扑上。
    她稍退一步,淡声问:「珍爷对江南『飞霞楼』应有耳闻吧?」
    游石珍望着她的目光略沉了沉,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很是不解,还以为自己弄错,但……奇了,真没错!穆大少正在摆脸给他看!
    ……为什么?
    他挲着一下鼻头,不动声色打量她,边慢吞吞启口——
    「约莫两年前,『飞霞楼』设在江北的暗桩『捻花堂』,跟着永宁大伙儿一块抢花旗,穆家『广丰号』也没缺席。那一次,你跟我家秀大爷争旗,差点从七层楼高的锥型竹台跌下……嘿嘿,最后你被一位英明神武的汉子给救下,是不?」
    出手救她的汉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穆容华清顔略红,却仍绷着。「所以?」
    「所以,对『飞霞楼』不仅仅耳闻而已,当时『捻花堂』堂主还曾劫走我禾良嫂子,惹得我家秀大爷癫狂发疯,我怎可能不留心?」
    江南「飞霞楼」多是收容一些被休离、或遭遇不幸而无立身之处的可怜女子,后来因缘际会间,陆续得到江南、江北某两位才艺精绝、人脉通广的花魁女襄助,以所谓的「玉房秘术」大发利市。
    而后,「飞霞楼」在道上培养自个儿势力,羽翼渐丰,又因楼主除了替自己找到男人,还把其他三个亲姐妹全都嫁出,联姻之举将几帮势力纷纷拉拢,让小小一个「飞霞楼」与江南玉家、南浦柳庄全「勾结」在一块儿,买卖还能拓展到南洋海域一带,财力可谓雄厚。
    江湖上的风,即便空穴来风也得留意。
    关于「飞霞楼」的底细,珍二肯定较她还清楚。
    也好,省得多费唇舌,她仅想问——
    「『飞霞楼』里有十二金钗客、二十四名银筝女、三十六位玉天仙,阿大姑娘说,她是楼中的十二金钗。既唤做『阿大』,也就是十二金钗客之首,你被她这样的女子狠狠抱住,贴得无一缝隙,心中有何想法?」
    当她切进两人之间,接住阿大扑来的身子,同时替代游石珍任对方抱个满怀……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
    那令她心音猛若鼓震,气息陡凛,两耳发热。
    在她眼界里,阿大长相称不上多美,但凤眸多采,流眄顾盼时有种介在烟视媚行与纯美无辜之间、难以言喻的风情。
    既是十二金钗客之首,年岁便不会太轻,但肯定不满三十,或者稍长她穆大两、三岁吧?从那张妆容讲究的玉颜上,实不易辨出阿大年纪。
    但,模样非绝艳、年岁模糊,都不是她欲说的重点,所谓的「重」,是阿大扑来紧密贴抱她的那一刹那!
    她没被人这样抱过……
    不,应该说,她不曾被一位拥有如此丰满双峰的女子、面对面狠狠「挤压」过,挤得她原就没多少看头的胸乳几被压扁!
    她的胸怀,瞬间感到细微剌痛,感到坚挺的、沉甸甸的,却又矛盾的柔软,感觉到非常实在的软玉温香。
    她与阿大同是女儿身,都已如此震撼了,何况是游石珍!
    识货的女子梦他那一具精实高大的身驱没有不垂诞的,那他呢?会不会觉得还是身段凹凸有致、体态妖娆的……较合心意?
    实没必要多问,何必揪着这种无聊事硬要讨答案?
    ……但,还是问了。欸。
    穆容华啊穆容华,你的洒脱自若滚哪儿去了?
    喜爱上一个人,真是件麻烦事。
    这一方,被问话的男人先小小露出茫然模样,之后眨眨双目动着思绪。
    他突然拧眉皱鼻——想到的是那股霸道钻进鼻腔且冲脑的「惊魂」浓香。
    他眉峰陡缓,鼻翼微歙——想到某位大少冲出来解救他。
    他眉尾轻快挑起,长目弯弯——想到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女祸」,自家女人两下就轻易替他档下,护他于身后,不让他被欺负了去。
    心里顿时甜滋滋啊!
    「还能有何想法?就……就很欢喜又很喜欢啊……」高强精壮的剽悍男人,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害羞般低低柔柔,语调像孩子撒娇似软软糯糯。
    游石珍手略抬,正想探去搂穆大少,后者却抿着唇、深深瞅他一眼后,半声不吭已踅足钻进乌篷内。
    「咦?!」现下什么局势?他怎么没看懂?!
    穆大少丢来的那一眼,明亮锐利,似作怒又似没有,瞳底流转着委屈又像不是,但就是这种似有若无的不确定感,才更令人心惊胆颤,惹得人搔耳抓脑。
    她是恼他吗?但,因何啊?!天地良心!
    他到底干了什么?!
    一艘不大不小的乌篷船,能腾出的地就那么点儿,能跑哪儿?
    游石珍不怕穆大少跑远,于是他杵在船首想了一阵,想啊想,没想出个所以然,张扬飞翘的乱发干脆一甩,掀帘子,进乌篷。
    结果事情并非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穆大少问都不让他问,见他钻进来,她竟撩开另一头的细竹帘,往船尾去。游石珍一怔,这次他动得快些,亦尾随出去。
    岂知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再次钻回篷子里。
    明摆着就是摆脸给他瞧、暗暗赏他排头啊!
    他没再继续跟她玩「我来你躲」的把戏,而是无辜挲挲鼻子,拾起大桨奋力荡船,边劳动着,脑中则试图将前半个时辰里发生的事一条条梳理开来——
    珍爷对江南「飞霞楼」应有耳闻吧?
    唔,他没隐瞒,很老实全说了。
    她也听得清楚明白,而且对于他自称,他就是当初在抢花旗时救下她的那个「英明神武的汉子」一说,毫无异议不是吗?
    阿大姑娘说,她是楼中的十二金钗。
    既唤做「阿大」,也就是十二金钗客之首……
    按理推敲,是这样无误,但人家是头还是尾,是大还是小,对他们俩来说没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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