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男主

那日以后郑可儿便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不说一句话。
    “可儿，你就吃点东西吧……”柳祈月在郑可儿门外敲门，敲着敲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柳祈志就在身边，伸手将妹妹揽过来，拥进怀中。
    柳祈月抬着泪眼从他怀里出来，“三哥，可儿这么伤心，是不是……爱上了朱大哥？”
    柳祈志沉默地别开眼，不说话。
    柳祈月知道，这表示他心里的答案，跟她是一样的。其实她早该猜到的，从郑可儿出现在如柳山庄开始。从不跟女人亲近的朱令，亲自护送她来这里。他牵她手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种种件件，都在彰显她在他眼中的不一般。她只是期许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不过是朱令的一厢情愿，郑可儿当真如她所说，并不曾对朱令动心。
    她也想过生气，气郑可儿的不诚实，气她给她不切实际的愿想。可她偏又，气不起来。
    她喜欢朱令，只要见到朱令，能陪着朱令就觉得开心。
    但可儿不一样。可儿的眼睛里没有波澜，只有隐约能够看见的微弱的光。而连这些许光芒，也在听说朱令离弃她后，消失不见。
    她没有朱令会伤心。
    但可儿没有朱令，会死。
    兄妹俩正自怨自艾的时候，突然看见柳常青带着一位不速之客朝郑可儿的房间来了。
    柳祈志最是惊讶，未等二人来到跟前已经惊呼出声，“如烟？你怎么在这里？”
    如烟一双媚眼轻撩，婉转的目光扫过他的惊讶，“柳公子，奴家这是看望可儿姑娘来了。”
    “你来看可儿？”柳祈志不可置信地看向柳常青。柳常青怎么可能乐意让郑可儿继续跟如烟交往。
    将柳祈志的疑惑尽数看在眼里，如烟轻笑一声，故作神秘，“有人拜托我，教可儿姑娘一些做人的道理。”
    柳祈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那厢柳常青已经递了一个眼刀过来。
    柳祈志闭了嘴，却见柳常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如烟进门。
    如烟朝柳常青欠欠身，推门进去。
    门没有锁。
    郑可儿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全看不出什么想法。
    如烟在她面前坐下，“可儿姑娘，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郑可儿木然的目光在她身上稍稍停留，再度放空。
    如烟对她的淡漠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牵起她的手，微笑看她，“可儿，我知你心中只系一人。你如今难过，怕也为他。你在我那里花了许多银子，我总不能什么也帮不上你，所以我过来了。”
    郑可儿的放空的目光渐渐收回，却又终究沉重，“我原想让他喜欢上我。可是现在看来，他不仅不喜欢我，还打算远离我。局势于我，很是不利。我真是没用。”
    如烟轻笑摇首，“谁说他不喜欢你？”
    郑可儿怔了一下，却终究不解，“此话怎讲？”
    如烟对上郑可儿真切的迷惘，不由得暗自感慨，感情一事，果然当局者迷。
    “我这有一个法子。他喜不喜欢你，一试便知。”
    话一出口，她的手便被郑可儿紧紧扣住，“什么法子？”
    如烟笑得狡黠，俯身附到郑可儿耳边，低语了几句。
    如烟走后，郑可儿便开始吃东西。
    到夜幕降临，郑可儿悄悄地从房间里潜出，到马厩里偷马。
    “可儿。”
    郑可儿被突然的叫唤吓了一跳，转身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藏在袖间的匕首亮了出来。
    “别紧张，”柳祈志也被匕首上的寒光吓了一跳，赶紧现身，“是我。”
    郑可儿明显松了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刀。
    柳祈志见她如此模样，止不住笑了声，“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会有危险，现在看来我好像多虑了。”
    这么说着，他走到她的身边，替她从马厩里将马牵了出来。
    将缰绳交到她的手中，他柔声叮嘱，“路上要小心，照顾好自己。要是朱令对你不好，就回如柳山庄找我，我替你出头。如果我不在庄上，你就告诉祈月，让她传信给我。千山万水，我都赶回来帮你。”
    月光下她的神色柔和不少，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叮嘱，她精致的唇角渐渐扬起，缓缓笑开。
    似牡丹花开，芙蓉轻绽，美得让他瞬间忘记了言语。
    “谢谢你，柳祈志。”她的感谢，唤回了他的神志。
    柳祈志笑了几声，随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谢什么。我爹都说了，让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来疼。我可是真心拿你当妹妹的。”
    郑可儿长长的睫毛轻掩双眸，很快转身，纵身上马。
    “再见。”她向他道别。
    柳祈志努力微笑，“有空回来玩。”
    郑可儿不再看他，驱马离开。
    夜风微凉，一丝一缕地刮到脸上。只需回一回头，就能看见这世界的暖。可她不会回头，因为这暖，不该属于她。
    回到朱家堡已是第二天傍晚。
    朱令如往常一般在书房，云儿立在他的身边服侍。那本是她的位置。
    看到她回来，他似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将目光自案上的卷宗上挪开了小会，“云儿，你先下去。”
    云儿福了身，目光在郑可儿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后，退出了书房。
    郑可儿久久不语。
    在赶回来的路上，郑可儿心急如焚，可是面对朱令时，她却发现自己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说话。恳求他让她留下？他们都心知肚明，她留下的目的只有一个。怒斥他将她丢下？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做？只有疯子才会把自己的仇人养在身边，然而朱令却突然地，不想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书房外渐次点起了灯，书房内则是一片昏暗，再不做些什么，整个书房就要被黑暗全部吞噬了。
    “朱令，”郑可儿轻声开口，“你不要我了吗？”
    昏暗的光中，朱令手中的笔已停滞许久，“我……厌倦了，累了，不想再跟你玩生死游戏了。你走吧。留下来也没有用的，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杀我了。”
    郑可儿藏在袖间握住匕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之所以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他从来自负，从来不惜命。所以他任由她在他身边游荡，让她成长，让她习武，让她握剑。
    生死这许多回，她都因着这个原因成功地复了仇。
    但她从没想过，有一世，他会突然醒悟。突然惜起命来，突然之间，斩断她复仇的全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