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虫变

    当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飞扑到肖雪的怀里，轻声喊着妈妈，蹭着她的脸的时候，一直很淡定从容的肖雪，终于泪流满面。她紧紧将两个孩子拥入怀里，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母子三人分开，肖雪深情的凝视着两个孩子，喃喃说道：“你们瘦了，妈妈不在家，你们瘦了好多……”
    小姐姐撅着嘴不高兴的说：“妈妈，我可会照顾弟弟了，你不在家，我做饭给他吃，他吃满满的一大碗！”
    “你会做饭了？”
    “会呀，我做的方便面可好吃了。”
    小女孩自豪的昂起头看着妈妈。
    肖雪再一次拥她入怀。
    不懂事的小弟弟天真的昂着头问妈妈：“妈妈，妈妈。你悄悄告诉我，你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啊？”
    肖雪疑惑的看着小儿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弟弟接着问：“我一进来就看到好多警察，叔叔说他们都是保护妈妈的，妈妈现在很安全，妈妈还要给病人做手术吗？”
    肖雪看了赵武一眼，赵武递给她一个眼色，说道：“这是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嘘……我们在这里都是扮演的角色。”
    肖雪会意，眼眶红红的看了赵武一眼，满眼都是感激。
    她看着两个孩子，轻声说道：“妈妈扮演的是坏人，但是妈妈是好人，懂吗？”
    两个孩子对望一眼，举起小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神秘的笑了。
    “妈妈你猜一猜，我们要是能扮演的话，我们会扮成什么样子？”
    肖雪温柔的笑着，眼里泛着柔柔的光芒，她故作天真的歪着脑袋，说道：“我猜猜！姐姐的话，会是白雪公主吗？弟弟呢，一定是青蛙王子！”
    两个孩子惊呼起来：“妈妈太厉害了！我们爱死你了！”
    三人亲亲热热的嬉笑着，赵武在一旁看得入了神。这是多么和美的一家人，但是，它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着分裂，破碎。他难以想象，这个家要是没有了肖雪，两个孩子还会这么天真可爱吗？
    肖雪拉着两个孩子坐下来，这一回，她停止了嬉笑，而是一本正经的问道：“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不能说谎，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那样他就会成为一个丑陋的孩子，没有小朋友喜欢，老师也不会喜欢……”
    “嗯，妈妈你问，我们不撒谎。”
    “爸爸和妈妈，你们更喜欢谁？”肖雪郑重其事的问道，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个孩子的表情。
    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果然，两个孩子露出了难为的表情，他们眼光闪烁，用手搅着衣服，显得很焦虑，不知道如何回答妈妈这个大问题。
    “说吧，不许撒谎。”
    赵武觉得肖雪太难为两个小孩了，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不要难为他们了，小姐姐小弟弟，你们既爱爸爸，也爱妈妈，不是吗？大胆的告诉妈妈。”
    两个孩子如遇救星，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既爱爸爸，也爱妈妈。”
    “对，我们爸爸妈妈都爱。”
    肖雪看了赵武一眼，阻止他再诱导孩子。她盯着小男孩的眼睛，问道：“你喜欢吃苹果和樱桃，但是如果在苹果和樱桃之间，你只能吃一样东西，你会选择什么东西？”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说道：“我选择樱桃！因为樱桃红红的，很可爱。还不用削皮就能吃。”
    肖雪浅笑了一下：“对呀，这有什么好难选择的？两个最爱的东西比较起来，一定会有一个更加爱。那么你告诉妈妈，你喜欢妈妈还是喜欢爸爸？”
    小男孩这一回不害怕了，大胆的回答道：“我喜欢爸爸！”
    “为什么呢？”
    “因为爸爸会陪我去看植物园！爸爸会带我去动物园，还会给我开家长会！”小男孩如数家珍，“爸爸还会带我潜水，会把我放在肩膀上扛着，在公园里飞跑……”
    他说得手舞足蹈，完全没有看见肖雪的神色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可是，妈妈，你经常加班，你还要出国，所以，妈妈，我喜欢爸爸比喜欢你多那么一点点。”小男孩伸出小指，用拇指在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印子，他贴心的安慰着妈妈，“妈妈，你看！就这么一点点，都看不到的这么一点点……”
    “妈妈知道了。你是一个说实话的好孩子。”肖雪转头向着女儿，问道，“弟弟说喜欢爸爸，那么姐姐呢？你更喜欢谁？”
    姐姐受到了弟弟情绪的感染，她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也喜欢爸爸。我的理由和弟弟一样。妈妈的时间太少了，妈妈很少陪我们，所以，妈妈你要想让我喜欢你多一点点，你就要少加班少出国一点点，知道了吗？”
    肖雪忍住眼眶的泪，点点头，哽咽的说道：“妈妈知道了……妈妈以后一定会改，一定会多找些时间来陪你们。”
    小男孩看见妈妈不高兴了，急忙抱住妈妈的臂膀，安慰道：“妈妈不要难过，这不是妈妈的错。爸爸说过，妈妈很忙，所以，爸爸就抽时间陪我们。”
    赵武听得心酸，徐朗的工作注定了有很多的业余时间，更有许多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就算是出差，他也可以捎带上自己的一双儿女，带他们到野外去，到动物园去。
    但是肖雪就不一样了，她整天呆在医院里，就算是回了家，电话也不能关机，只要一个电话，她随时要回到医院，无法预知的工作时间让她没有机会陪家人，她觉得很愧疚，又觉得幸好徐朗有时间陪伴孩子长大，不然的话，两个孩子的童年生活将会留下许多遗憾。
    肖雪听完两个孩子的真心话，默默地流了泪。两个孩子懂事的靠着她，陪她难过。过了许久，肖雪擦了擦眼泪，面对着两个孩子强颜欢笑：“你们真乖，那么，这一次妈妈出差，要走很久……”
    不等她说完，两个孩子缠着她的手臂撒娇：“妈妈，你不是好孩子，你刚刚还说你要好好的陪我们，现在又要说出差，你撒谎，撒谎的话你会变丑的！你的鼻子会变得很长很长……”
    “那么，你们就等妈妈从国外回来，看看妈妈的鼻子长了没有好吗？”肖雪哄着孩子，“乖孩子，那些病人都需要妈妈，你们不是说过吗？妈妈不去救他们，很多人就会失去妈妈，很多妈妈就会失去孩子，多可怜啊……”
    小女孩懂事的点点头后问道：“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也说不准，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说不定，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肖雪黯然的说，“但是，你们要记住，我很爱很爱你们，不管在哪儿，我都会想着你们。”
    “我们也会想着妈妈。妈妈你在外面也要扮演成坏人的样子吗？”小男孩好奇的问。
    肖雪刮着他的鼻子，逗笑道：“你想知道妈妈要扮演成什么样子，首先要在家里乖乖的听爸爸的话，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善良的人……”
    赵武心里一惊，她怎么说到了将来？看她的申请凄然，说话断断续续，好似在交代后事一般。她要去哪儿？
    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他将目光投在肖雪的身上，她颓废无比，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凄凉。
    母子三人拉钩约定，孩子们在家里乖乖听话，妈妈在外面好好保重身体，救死扶伤。
    临走前，肖雪冲动的紧紧抱住孩子，勒得两个孩子喘不过气。
    然后，她决绝的转身过去，再也不往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