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西北

第33章


然而,黄祖埙也有他自己的难言之苦。他有心执行北上兰州的命令,深恐难逃全军覆灭的厄运。如果部队到了兰州,马家父子要他打头阵,当炮灰,后悔也是无济于事的。从内心深处,他的确想将部队拖到南面,投靠胡宗南,待机而动。可是,就在部队由秦安一带撤退时,他曾找来第246师师长沈芝生,第191师师长廖风运,共商此事,由于意见不一,没有结果。后来,廖风运师不战而溃,且受周嘉彬第120军的监视,又怕王治岐第119军在武都一线阻截,因而不敢轻举妄动。最后,黄祖埙没了办法,不得已率部开始北撤。
撤换黄祖埙的计谋,一旦实施起来,“中央派”又怕青马乘机争夺人事权,坐收渔人之利,又进行了周密计议,决定双管齐下,将撤换黄祖埙连同暗算青马的计划,全盘托出,走马继援的路子,撺掇马继援,引诱人套。
这时,马步芳坐镇青海后,马继援成了马家军的首领。凡军政事宜,均须马继援点头。而做诱使这匹小马驹就范上套的工作,只有让两面都能说上话的彭铭鼎去做了。此事,实非彭铭鼎莫属。
于是,彭铭鼎便以谋士的姿态出现,跑来向马继援献策道:
“共产党虽是一时得逞,大军逼近兰州,可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胡宗南部队抄其后,宁夏兵团拊其背,我军固守兰州,相机反攻,解放军会遭到四路围攻的毁灭性打击。”
马继援一听,禁不住喜形于色,手舞足蹈起来。
彭铭鼎投其所好,乘机进言道:
“我军为了便于指挥,必须划分兵团战斗地区,控制强大预备队。”
马继援频频点头,连声道:
“对。说得对。”
彭铭鼎笑了笑,建议道:
“最好陇东兵团以一部守河口,主力在兰州占领阵地,严阵以待。陇南兵团系新编部队,不但战斗力不强,而且将领骄横难制,不要把这个部队放在兰州守城,以免与陇东兵团混杂,不便指挥,可以把该兵团作为总预备队,令在黄河北一条山一带占领阵地,掩护我之侧背。”
马继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彭铭鼎停了一下,加重语气说:
“但是,陇南兵团内部,人事必须调整。第91军黄祖埙是胡宗南的嫡系,不可能忠于马长官的事业,早有南去依附胡宗南的打算,又骄横跋扈,不听指挥,若不先发制人,及早处理,恐贻后患。为了确实控制这个部队,为马长官效力,似应赶快撤掉黄祖埙的军长职务,另派忠于马长官的人接替。”
马继援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地说:
“嗯!有道理!黄祖埙这个狗娘养的,目中无人,早该撤换他!”
彭铭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
“其次,兰州保卫战未开始前,所有军需物资和机关干、属,必须先行后撤。为有利陇东兵团尔后行动,长官公署干、属这个大包袱应该卸在河西,不准进人青海,但第8补给区(国民党蒋介石在各大战区设有补给区,兰州为第8补给区)所有军需物资又必须运存青海。第8补给区家当不小,为顺利地实现这个转运计划,马长官应派亲信接掌第8补给区司令职务。”
马继援抬了抬手,抖了抖袖子,说:
“参谋长高见,高见!”
彭铭鼎装出一副十分忠诚温顺的样子,继续说:
“至于原第8补给区司令曾震五,可令接替第91军军长,他一定能感恩图报,为长官效力尽忠。”
彭铭鼎侃侃而谈的这些正中下怀的悦耳之言,使马继援闻之甚喜。
马继援当即打电话,与住在西宁的马步芳商量了一番,经过老子点头,儿子便—一照办。但是,除因战局变化太快,没来得及撤换黄祖埙外,其余彭铭鼎提出的计划,都是实行了的。
马家父子向来以凶残狡诈而著称,并不是那么容易听信他人的。为什么经彭铭鼎那么一说,就如此轻易受愚上钩呢?此中又有他们的心计在焉。
当时,陇南兵团不能参加兰州决战,而调到一条山当总预备队,不明了内情的人们是有异议的。
第91军黄祖埙,对他的师长们就是这样解释的:
“马步芳自接任长官后狂妄已极,他自己认为‘西北是我的’,一切应以我为主,以我军守我土,心安理得。马步芳歧视我们‘中央军’,怕我们不为他卖死力,轻易放弃兰州,拆他的后台。要想保住兰州这块地盘,他认为只有他自己的部队可靠。其次,青海是他的老巢,军用物资大量向青海运,如果兰州保不住,他向青海一缩,又可以去当他的西宁王。还有,马继援这小子,骄傲得很,他一向看不起解放军,常常吹嘘解放军是他手下的败将,正在做着‘诱敌深入’围歼解放军的好梦。又把我们看成‘豆腐队伍’,怕作战不利,影响他的士气。也好,让他跟彭德怀斗去,咱乐得逍遥自在!”黄祖埙的这番话,虽无恶意,却切中了马家父子的心机。
马继援一面部署兰州决战,一面严令黄祖埙第91军、周嘉彬第120军,日夜兼程,开赴兰州黄河以北地区集结待命,担任兰州决战中马家军的总预备队。
马继援一心梦想着在兰州大战中,创造出马家军作战的惊人业绩来。
第23章
兵临城下,彭德怀说:“敌人想吃掉我们,那就走着瞧!”
兰州,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所在地,不仅在地理上是扼制青海、甘肃河西走廊、新疆及宁夏的枢纽,也是国民党统治在西北的军事与政治中心。
镇守兰州的总指挥马继援,长期以来存有野心。他把老子马步芳送往青海老巢后,妄想在兰州决战中大显神通,一展身手。一日,他坐在房子里,隔窗呆望着东面的天空,愣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挺身而起,歇斯底里叫骂道;
“彭德怀,你快来吧!我在兰州快想死你啦!”
骂声未了,他又抓起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这样的条幅:
挽狂澜于既倒
定乾坤于西北
他“噗噗”地吹着气,将墨迹吹干,亲手把条幅贴在墙壁的军事地图两侧。然后,他用两道冷峻的目光凝视着,咬牙切齿地自语道:“我要大胜兰州,尔后一举拿下西安,杀出潼关,批定中原,占领全国,让马家掌天下!”
马继援说这番话,并非狂言。仅以他占据的兰州城而论,它北濒黄河,三面依山,地势十分险要。环抱兰垣之皋兰山峰峦高耸,成为古城的天然屏障。山上有国民党军队在抗日战争时期修筑的永久性国防工事,解放战争中又不断加固,后经马家军日夜扩展构筑,工事如蛛网蛇窟遍及整个山体,坚固异常。主要阵地筑有钢筋水泥碉堡群,通向城里的环山公路与各主要阵地相连接,成为一体。主阵地外挖出一至二道峭壁,高约6米至10米。峭壁腰部设有暗藏的侧射机枪掩体,峭壁外面挖有几道外壕,宽深均为3米到5米,各壕间又有暗堡和野战工事,并有交通沟和暗道相通。阵地前还敷设铁丝网,并密布地雷群。因此,马家军把兰州吹嘘为“攻不破的金城”。
然而,马家军依托兰州外围的坚固工事,既利于发扬火力,又便于组织反扑,这却是事实。
相比之下,解放军从低处向高处仰攻,不仅沟壕难越,峭壁难攀,而且兵力不便运动和展开,攻击很难奏效,这也是实际情况。
黄河巨流,傍城依山滚滚东去,雨季水大流急,浊浪排天,涛吼如雷。马家军夹河而降,解放军很难形成四面围敌。解放军要全歼守敌,关键是夺取兰州主要屏障一一南山,控制敌人唯一退路——黄河铁桥。
彭德怀亲自观察了兰州外围的马家军阵地,发现兰州北临黄河,东、南、西三面被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狗娃山紧紧地环抱起来,地势异常险峻,确实易守难攻。特别是东岗坡、皋兰山、沈家岭、狗娃山一线敌阵地上,不仅山势陡峭,很少路径,而且工事坚固,人工挖出的峭壁堑壕纵横,地堡密布,明暗火力交错,加上马军层层设防,步步为营,解放军要从山下越过一道开阔地,从低处向高处攻下敌人的阵地,并非易事。可是,要解放兰州,不—一攻下敌人的外围阵地,别无任何途径。
彭德怀站在军事地图前,反反复复仔仔细细把兰州市的地形研究分析了无数遍。他苦苦思索着,寻找着一个突破口,既能尽量减少部队攻击时的伤亡,又能突破敌人的一处防线。但是,他一时竟找不出这样的攻击点。
当然,他心里十分清楚,兰州战役取胜的关键有两点:一是夺取敌人的南山阵地;二是攻占黄河铁桥,切断敌人的唯一退路。
兰州一战,必须紧紧抓住这两个关键!但是,要攻夺敌人这两处阵地,把握究竟有多大呢?
当然,要攻击的是敌人的要害部位,敌人是不会轻易放弃阵地的。常言道,打蛇打七寸。既然敌人最害怕丢失这两处阵地,我军就必须首先攻击并拿下这两处阵地!
于是,彭德怀经过精心策划后,作出了战役部署:
许光达第2兵团的任务是:进攻营盘岭、沈家岭和七里河,然后向兰州城百关和南关发展进攻,并以一部沿黄河南岸东进夺取黄河铁桥,一部从七里河地区相机北渡黄河,歼灭北岸之敌。
杨得志第19兵团的任务是:沿西兰公路首先攻占路南之马莱山、古城岭、豆家山和路北之十里山,然后向兰州东关发展进攻。
国民党政府为了通过兰州决战,实现其在大陆保住一块地盘的计划,不惜挖肉补疮,派飞机连日向兰州运送军事物资。
胡宗南掏出最后的血本,调集4个军于徽(县)、成(县)、两当及川陕公路,准备在战役进行得顺利时配合青马,袭击解放军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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