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西北

第22章


顷刻,泥水顺着水沟,哗哗地涌流下来。
有的战士躲闪不及,被山洪冲倒在地。
有的战士向山上爬,一连几次都被泥水滑得溜下来。
这时,敌人的机枪又趁机狂叫起来。
战士们奋不顾身,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顽强地向上攀登。
山陡路滑,弹雨纷飞。战士们手握刺刀、铁锹和吃饭用的小搪瓷碗,一边挖坑,一边抓住草,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敌前沿阵地。战士们投出成排的手榴弹,在烟火的掩护下,攻入了敌人前沿阵地。
敌人丢下阵地,连滚带爬地朝着主峰溃逃。
突然,从主峰上拥下来一股凶恶的敌人,个个光着膀子,手提大马刀,野狼一般瞪大血红的眼睛,嚎叫着:
“天门开了,冲呀!”
“真主保佑,杀呀!”
敌人山洪一般反扑下来,企图乘解放军攻击部队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前沿阵地。
冲上去的指战员就像一颗钢钉,牢牢地钉在阵地上,接连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锋,又一鼓作气攻占了主峰,迫使残敌逃向1868高地。
雨越下越大,山洪暴发,浑黄的泥水沿着黄土山坡漫流下来。指战员冒着大雨,顶着弹火。踩着泥水,艰难地与守在工事里的敌人鏖战。
陈宜贵和孙树锋站在指挥所里,身上被暴雨打湿的军衣,仍然在滴着水。
陈宜贵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说:
“真糟糕!追了8天8夜,刚把敌人抓住,偏又遇上了这种鬼天气!”
孙树锋生气地摆弄了几下挂在胸前水淋淋的望远镜,将它摘下来,重重地放在一边,揪开衣服上的领扣,说:
“突击部队刚攻上去,后续部队却接应不上,嗨!真急人!”
陈宜贵心里比孙树锋还着急,但他强压住急躁情绪,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以商量的口气说: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强攻,必然给部队造成重大伤亡,我看,不如让主力部队暂时撤下来……”
孙树锋长出了一口气,说:
“只能这样了。再说,_我们一追上来就与敌人打,也有点盲目。主力撤出战斗,让571团留1个营继续警戒监视敌人。同时,立即派侦察部队尽快弄清敌情!”
天黑后,侦察部队终于查明了敌情:任山河一线的敌人,是7月30日刚刚由长武、平凉一线仓皇撤退下来的马鸿逵的第11军和第81军,约4个师的兵力。敌人企图在任山河地区组织防御,掩护敌第128军在瓦亭、三关口一线防御的侧翼安全。
为了迅速歼灭或驱逐任山河地区的敌人,切断卢忠良第128军与青海马步芳部队的联系,为西进大军打开通路,解放军第64军军长曾思玉和政委王昭研究决定:8月1日,以3个师的兵力,同时向任山河村、鹦鸽嘴、罗家山和哈拉山等处的守敌发起总攻。
曾思玉对陈宜贵和孙树锋说:
“你们第191师的任务是,攻占罗家山和哈拉山,得手后向敌纵深阵地猛插,迅速占领黄帽山,切断敌人第128军的退路。”
8月1日,中午12时,总攻开始。
野炮、山炮、迫击炮,万炮齐发。敌人的第1道防线,被这有组织的猛烈炮火,轰得像一锅滚开的水,阵脚大乱。
硝烟弥漫,泥尘飞扬,炮弹炸起一团团黑色的烟火柱,竖起数十丈高。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解放军第64军全线出击,向敌人发起猛攻。
陈宜贵和孙树锋始终站在指挥所的前面,用望远镜观察着这场激战。
不大一会儿,作战科长报告道:
“左翼572团,右翼571团,已先后攻占敌人的警戒阵地!”
陈宜贵和孙树锋不约而同地说:
“好家伙,真是一群猛虎!”
炮火在延伸。突击部队向敌主阵地反复发起冲击。枪炮声和喊杀声响彻山谷,战斗异常激烈。
过了一阵,前面冲杀声渐渐地减弱了,枪声随之稀疏下来。
孙树锋提着望远镜,满脸阴云,从一道黄土楞坎上跳下来,急步走了过来。
陈宜贵感到情况不妙。
孙树锋声音沉重地说:
“右翼哈拉山主峰敌火力很强,571团连续攻击受挫,部队伤亡很大。”
陈宜贵一听,焦急不安地问:
“真糟糕,主攻部队呢?”
孙树锋眼睛里喷射出两股怒火,说:
“2营伤亡严重,被敌人火力压在主阵地前抬不起头,已没多少攻击力量了。”
陈宜贵毫不犹豫地说:
“应该马上派第2梯队支援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哈拉山!”
孙树锋说:
“好,我同意!”
他转过身,对作战科长大声道:
“命令571团3营和573团3营立即投入战斗,配合哈拉山的攻击!”
恰在这时,一位参谋跑过来,叫孙树锋接电话。
孙树锋抓起话筒,耳边传来曾思玉军长的声音:
“怎么,撞墙了,”
孙树锋摸着头说:
“是呀,敌人火力太猛……不过,我们已经把第2梯队拿上去了!”
话筒里传来曾思玉清晰的声音:
“对!要尽快把右翼山头拿下,侧击任山河的敌人,配合你们左翼第192师的正面攻击。你们要亲自到前面去!”
孙树锋听到这里,习惯性地双脚并拢,立正回答道:
“是!请军长放心!”
陈宜贵和孙树锋,带着几个参谋和通信班,来到了前沿阵地。
敌人从罗家山上打来的炮弹,不时地在他们的前后爆炸。残泥碎石,暴雨般地洒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沿途,不断遇到担架队从罗家山方向抬下来的重伤人员。
一个机枪射手,胳膊被炮弹炸断了,还苦苦央求着抬担架的老乡: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抬下去,我还有一条胳膊,还能甩手榴弹,还能打敌人……”
陈宜贵和孙树锋在前沿分头行动。
又一副担架抬过去。担架上的人已奄奄一息,半个身子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担架往下淌。
陈宜贵一时辨认不清,连忙拦住跟在担架后面的一个战士问:
“他是谁?”
小战士用手抹着眼泪,说:
“我们指导员杨凤良。”
杨凤良仿佛听出陈宜贵的声音,睁开眼睛,用低微的声音,十分吃力地说:
“政委,敌人……很凶猛,部队……伤亡大,我……我……让我到阵地上去……”
陈宜贵心里一阵激动,禁不住眼眶湿润了。他连忙安慰杨凤良道:
“敌人很顽固,但我们一定会战胜敌人的。你伤得很重,安心养伤吧!”
杨凤良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一条负伤的胳膊无力地垂在担架外面。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他是到不了救护所了。
陈宜贵用手背抹了一下泪,将杨凤良那条垂下来的伤臂轻轻地扶起来,小心地放在担架上,然后对抬担架的老乡说:
“快!告诉救护所,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572团指挥所设在一个小山头上,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很近,不过500米,肉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敌人阵地上的一切。
指挥所里,团长张怀瑞正用炸雷般的嗓门,对着电话筒大声嚷着:
“什么?攻不动?限你半小时拿下,要是再拿不下,我就把你这个主攻营换下来……”
他见陈宜贵来了,简要地汇报了战斗情况后,说:
“政委,你放心,罗家山阵地他们一定能拿下来,3营长刘东起是个不打胜仗不罢休的硬汉子,骂将不如激将嘛!”
果然,没过5分钟,前面的枪炮声激烈起来,第3营又发起猛攻。
战士们端着被血染红的刺刀,英勇顽强地同敌人反复拼杀着,争夺着每一寸阵地。
敌人将十几挺轻重机枪集中起来,疯狂地扫射着。飞蝗般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密的扇面火网,封锁着阵地的正面,蠓虫飞过也得掉两张翅膀。
第8连伤亡惨重,全连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班。5挺机枪打坏了4挺,六零炮弹早已打光。但是,指导员将剩下的30多人重新组织起来,准备向敌人发起第4次冲锋。
指导员拍了拍唯一的机枪射手,一字一顿地说:
“这一次能不能攻上去,就看你的了!”
机枪手用袖头抹了一下脸上的泥尘,咬着牙发狠地说:
“只要我死不了,机枪就不会哑!”
指导员挨个儿看了一下30多位战友,他们中间的一半人都负了伤,子弹所剩不多了。但战士们心里都憋足了劲,人人咬紧了牙关,等着指导员发出冲锋的命令。
有几个战士高声说:
“指导员,快说打呀!这一回再冲不上去,我们就死在阵地上,决不退下来!”
指导员左手端着一支大张机头的驳壳枪,右手将刚从敌人手中夺过的一把马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高举起来,朝敌人的阵地上一挥,喊道:
“冲!”
战士们跟在指导员的身后,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枪声震耳欲聋。喊杀声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震得时断时续。
阵地上只剩下机枪手一个人了。他操起全连唯一的一挺七九机枪,一边拣起敌人丢下的子弹,一边咬着牙在打。枪身在他怀里急剧地左右摆动着,一串串仇恨的子弹,打得敌人不敢抬头。
正打到节骨眼上,连续发射了4千多发子弹的枪管发热变红,机枪突然不响了。机枪手灵机一动,往枪管上撒了一泡尿,机枪又重新“嘎嘎嘎”地狂叫起来。
在机枪的掩护下,指导员率领突击队,顺着左侧交通壕,迅速接近敌主峰工事。
恰在这时,山下的迫击炮及时地将炸药包打到敌工事上,趁着爆炸掀起的烟幕,突击队一跃跳出交通壕,冲向敌人的工事。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敌人恐慌万状,慌忙找出一排子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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