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云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质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秋老虎既已过去，天气转凉，泽芸亦换上了厚衣裳。秋高气爽，倒是比先前的炎热天气让人觉得舒适不少。
    转眼林晓芙来书院也已两月有余，已经完全适应了书院的环境，而且与同窗们相处融洽，这一点上，倒是强泽芸不少。
    两人虽然不同班，却因为同龄的关系，颇合得来。林晓芙常常向泽芸请教功课，泽芸也不吝赐教，况林晓芙自己又努力，在班里成绩还不错。
    至于泽芸自己，弹琴写字，下棋画画，得闲了还要做做女红，生活平淡而充实，若说有什么不如意的，怕就是当日陈嘉言之凿凿，要娶她为妻的事了吧？不少字
    一方面泽芸感念于陈嘉待她的好，觉得与他合得来。做朋友定是不错；另一方面又常常被他的孩子气气得跳脚，觉得日后若真成婚了，她岂不是得既当妻子又当娘，平白多了一个人照顾？
    虽然古人成婚早，可她毕竟才十岁出头，莫说结婚太早，便是订婚也嫌早了，泽芸并不想现在就考虑终身大事。即使她想清楚了，可是陈嘉呢？等过几年，他会不会改变想法？会不会后悔？
    泽芸觉得自己不管怎样努力融合于这个社会，愿意安分守己，做个好娘子好母亲，但却绝对不会屈从于三从四德，她要绝对纯粹的感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陈嘉转眼就会忘了此事，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泽芸显然低估了陈嘉的用心，当李繁一脸严肃地招她到院长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座的除了李繁和李宣鹏父子，还有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大腹便便，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副养尊处优惯了的员外老爷模样，女的则相貌端庄，不苟言笑陪坐在侧。
    这阵势。无端端的便叫泽芸心里先紧了一紧，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得照做，她一一向几位长辈福身问好，“李泽芸见过院长大人，副院长大人。”
    李宣鹏瞅了瞅李繁模样，赶紧的做介绍，“芸儿，旁边两位是陈老爷和陈夫人。”
    泽芸虽然满面不解，却还是乖巧的施礼问好，“泽芸见过陈老爷，陈夫人。”
    陈老爷和陈夫人只是微微颔首，屁股也没抬一下，泰然受之，倒叫泽芸越发好奇两人身份。
    “芸儿，你在书院呆了也有几年了吧。”
    李繁一开口，泽芸就觉得不妙，似乎山雨欲来，可她仍是只能颔首答道，“芸儿七岁入学，如今三年有余了。”
    “三年有余，可都学到了些什么？”
    这话问的。泽芸却仍旧揣摩着回答，“先生所授众多，芸儿只是学了些皮毛。”
    “啪！”话音刚落，李繁就重重拍了下桌子，未有防备的泽芸不由心头一跳，手足无措。
    “三年有余，却只学到了皮毛，你好有出息啊！哼！”李繁一声冷哼，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到泽芸身上，泽芸咬着唇，一声不吭，李繁见了更加恼怒，“我早已向你的诸位授课先生了解过，你的成绩一向平平，也未见有多用功，不过勉强混过考察罢了！”
    泽芸心下一沉，看来李繁还是有备而来，怎么这么些年都没关心过她，这会儿却来秋后算账了？
    若是平常，泽芸这会儿应该乖乖跪下听训，可是毕竟还有外人在，她这双膝，却是怎么都软不下去。而且爷爷真的要当着外人的面揭她的短么？
    “怎么，你还有异议？”
    堂上李繁又哼了一句，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悦，泽芸哽着喉咙，扑通一声，乖乖跪下了，“是泽芸不争气。院长教训的是！”
    泽芸这样，反倒叫李繁骂不出来了。
    其实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泽芸，泽芸毕竟是他嫡亲的孙女，而且一向乖巧，况自己对长子夫妇多少又有些亏欠，本不该这样扫她面子的。可是如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他要不妥善处理此事，传将出去，损害的便是书院的名声。
    “你在书院不好好念书倒也罢了，却罔顾院规，屡次犯戒，可有此事？”
    泽芸心里一格的，她虽然一向对严苛的院规颇有怨言，却也没蠢到故意犯错，可是李繁既然单独将此事提出来讲，那必定是她有什么把柄被抓到了。泽芸下意识地撇了眼堂上端坐着的陈老爷陈夫人，难道——
    不能认，一定不能认！这一认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可是，如果不认，爷爷也不会轻易饶过她吧？不少字
    泽芸心里百转千回，抿着唇一声不吭，李繁果然等的不耐烦，又催问了一遍！
    “老夫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泽芸跪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泽芸自认一向遵纪守法，不敢有丝毫懈怠。然院规细节众多，许是有未顾及之处，还请院长明言，若情况属实，泽芸甘愿认罚！”
    李繁哼了一声，瞥了旁边李宣鹏一眼，李宣鹏会意，连忙朝陈老爷和陈夫人道。“这中间或者真有什么误会，陈老爷，陈夫人，我看，还是先让之瑞也过来，两人当面对质？”
    陈老爷夫妇对视一眼，脸上有些为难，可看李宣鹏笑眯眯的，又言之有理，无奈只能点头同意。
    跪在堂下的泽芸抿了抿唇，暗道果然是陈嘉这厮惹出来的麻烦，那么不用问，堂上这两位陈老爷陈夫人，想必就是他爹娘了。
    少顷，陈嘉被带到，他看到座上爹娘先是一愣，随即看清堂下跪着的人是泽芸时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来搀扶，被李繁哼了一声，干脆自己也跪在了泽芸旁边。
    “之瑞见过院长大人，副院长大人。”
    李繁淡淡“恩”了声，端起旁边茶盏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瞥了旁边陈老爷夫妇一眼，果见他们坐立不安，有心想叫自家儿子先起来，又不敢轻易挑衅院长的威严。
    “之瑞，今**爹娘特特找来书院，说是我院有女学生李泽芸，不思进取，却有意接近于你，耽你学业，可有此事？”
    泽芸低着头，心里暗自好笑，只怕陈老爷和陈夫人说话远没有这么好听，自家叔叔还是顾及她的面子，没把难听的话说出来呢。
    陈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愤恨地盯着堂上坐着的爹娘。硬邦邦道，“绝无此事！”
    “可是——”
    “事实是我有意于李泽芸，有心娶她为妻，却不料连累了她，还请院长大人明察！但有责罚，陈嘉一力承担！”
    “嘉儿你不要替她说话！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不好好读书却来勾引你，摆明了不安好心！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李繁和李宣鹏面上都是一阵难看。陈夫人这样不管不顾站起来就是一通指责，显见的也是气极了失去了理智。陈老爷稍微拉了陈夫人一把，干咳几声，将大家的注意力收回他的身上。
    “我看此事确有误会，大家都不要急，慢慢说，慢慢说！”
    泽芸依旧埋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懊恼跪的久了，膝盖好酸。突然，旁边一双手伸了过来，原来是陈嘉，无比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
    泽芸本来挺恼他的，这时候见他一脸歉然，倒不好意思说他什么了，只是不高兴的撇过头，想要把手抽回来，谁料陈嘉不但不放，反而握的越加紧了。
    陈夫人被陈老爷打断，满心的不欢喜，此时一眼瞥过来，看到一双小儿女的动作，不由怒火更炽，“嘉儿，你在干什么！”
    于是刚刚被陈老爷拉过注意力的众人，这时候又齐齐将目光转到了陈嘉身上，他紧握着泽芸手的举动，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一览无余。
    泽芸尴尬万分，使劲挣了挣，主动伏地认错，“许是泽芸曾经的举动让陈师兄有所误会，是泽芸的不是，泽芸在这里认错了，请院长大人责罚！”
    陈夫人一脸洋洋自得，“我说吧，这会儿可是她自己承认了！好好的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却学习那些戏子丫头勾引男人，哼！”
    陈夫人这话一出，且不说李繁和李宣鹏，光是陈老爷的面色就已经难看之极，断然吼道，“你少说几句！”
    陈嘉亦是满脸晦涩，重新握住泽芸的手，低声跟她道歉，“是我对不住你。爹娘他们不了解情况，我会说清楚的。”
    泽芸再怎么不在意，被人指着鼻子与戏子丫头比较，也难免心里头不舒服，可是偏偏堂上众人哪个都比她大，根本没她说话的份，不由闷闷的，越发消沉。
    “陈夫人，于私，泽芸到底是我嫡亲的孙女儿，她再有不是，堂上她爷爷，她叔叔都在，自有我们教训，却不容你胡言乱语，污人名声！”
    陈夫人撇撇嘴，没有说话，李繁沉声又道，“于公，泽芸是我松茂书院的学子，但凡对错，自有先生院长管理，也无需你一外人横加指责！况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目前尚且不知，你却先口出恶言，实在有失公允！”
    伏地的泽芸听的暗爽，心道自家爷爷果然也不是等闲人物，好歹也没有完全不管她。
    陈夫人有心驳辩，事实面前又实在张不了口，只能恨恨坐着，“是小妇人失礼了，还请院长见谅！只是这个事情总要有个了解，也不枉我们夫妇特特赶来讨个公道！”
    “陈夫人请放心，若果真是泽芸的不对，无需你说，我们自然会好好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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