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

第88章


  太后看着数十个做工不算齐整的荷包,连连点头:“总算是孝顺了。果然就该早点让他进六部历练历练。”
  “还有这个。这个是是将牛肉风干压制而成的,小小一块,不容易坏而且带着也方便,给母后在路上解闷吃;还有还有……”
  若说太后一开始还挺感念儿子儿媳的孝心的话,那越到后边,她就越哭笑不得。好歹她是堂堂太后啊,且前往皇陵的这一路又不是微服私访,有的是人照顾,吃穿住行就算比不上宫里也完全不用担心她受累。这小儿子两口子这架势,弄得她好像是去行军打仗一样。
  她和崔氏好笑地对视一眼,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孝顺,这些都交给宫女吧,她们会捎带上的。过来,坐这边。”
  宋筝雁也觉得这样蛮蠢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走过去黏在了太后身侧。
  宋成柳去世的事情,太后也知道。宋筝雁整个人的状态里还有种从骨子透出来的疲惫,太后明理解她的伤痛,但有些事在她的身份上又特别想提一提。
  “临炽最近很忙吗?”
  “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忙了。”
  “嗯,那便好。皇上前些日子给哀家送了些补药,哀家吃着也没什么用,等会你拿回去给临炽补补身体。你也多嘱咐他,让他注意身体。”
  宋筝雁乖乖点头。
  太后又说:“你也多吃些,看着都清减了。夫妻俩身体好,孩子才健康。”
  宋筝雁一僵。不过好歹是练出了些不动声色的本事,她立刻放软了身体,仿若无事般继续倚着太后。
  孩子,还是孩子——她无奈地想,却也不会怨太后不体贴她。毕竟她这一番话真的算是拐弯抹角了,已经很照顾她的情绪了。而且宋筝雁知道,不论是太后还是崔氏,她们压根不会去想宋筝雁是不是需要给宋成柳守孝。
  “你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吧。”太后目光灼灼,带着期待,“若是这次能在先皇陵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肯定会很高兴。嗯,明年也是好的,你们不要有压力。”
  宋筝雁开始干笑:“没有,没有压力……”
  又怎么会没有压力呢。太后都发话了,他们就是顺其自然也顺不下去了。如果过几月还没有消息,恐怕太后也该坐不住了,要往府里塞人了。
  崔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偷偷使了好些颜色给宋筝雁。宋筝雁叹气,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能在双方父母那里顶多久不要孩子……这孝怕是不好守了。
  ……
  几日后,城门口,一声低调素色衣衫的九王爷夫妻俩送别了趁夜出京的太后一行。夜风吹起长发,莫名的寒凉侵入肌骨。
  “人生最伤是离别。为什么最近这么多送别呢?”宋筝雁望着远去的马车,惆怅不已。
  今日送太后出京,后日江舒淮远去惠州赴任,再过些日子萧翊夫妇南下江东。
  韩星妍的父亲祖籍江东,韩驸马的祖辈都定居在江东。此次星妍成婚,家里便来了信,让新婚夫妻俩回祖宅见见家里人。所以在送走了江舒淮和许琼之后,韩星妍和萧翊也要离京数月。
  明明不是离别的季节,也并非再也不见,可那股伤感却不知从何处而来,萦绕在她心上让她无端端起了萧瑟之感。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和听荷说的话,她说春天来了,大家都相继陆续成亲了。可真的一个个举办仪典后,宋筝雁才发现,似乎喜事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喜悦。
  
☆、十里长亭
  十里长亭,折柳送别。
  江舒淮这一去至少就是四年。惠州天高地远,来去一趟非常不易,所以这四年可以说真的是一面都见不着了。
  “历练就历练,有必要去这么远吗?”萧翊抱怨道。
  江舒淮说:“惠州近海,近年来与周边海国贸易频繁,然而时有冲突发生;皇上有意以惠州为起点,全面改制……”
  萧翊翻了个大白眼:“行了行了,赶紧走!给你送别的,你跟我讲这么多大道理做啥!”
  江舒淮无奈笑了笑。
  “惠州那边乱的很,你多加小心。”韩星榆嘱咐道。
  “知道了,这点防身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萧翊此刻又忍不住搭腔:“惠州那边的水军还有地方军以前都是我爹的手下,你要是被刁难了,尽管报我爹名字。”
  江舒淮从怀里翻出一枚有些锈迹斑斑的铜标,有些得意道“萧侯爷前几日给我的。”
  萧翊瞪眼:“得,当我方才的话没说。有这个玩意,只要是军里的人都会给你三分薄面的。不过一想到你走了,以后干坏事都少了军师我就非常不痛快。”
  “还想干坏事呢,小心星妍揪你耳朵!”
  因为韩星榆这个妹控,所以韩星妍也算是和他们这帮人一起混大的。别看这丫头娇滴滴的,小的时候凶起来,他们这几个大男人也知道乖乖趴下给他当马骑。小时尚且如此,长大了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一想到韩星妍欺负萧翊的场面,几个人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笑声冲淡了点离别的愁绪,江舒淮悄悄将华临炽拉到了一旁。
  “我家老太太那边我把原先伺候她的人都换了下来,她如今这状况也翻不出什么天来。江谣那有我母亲盯着,二房这些日子也安分的很。”
  华临炽点头:“我知道了,你就别管这些事情了,信阳侯府我会帮你盯着的。”
  “信阳侯府不足为惧怕,真正的心腹大患是梁家。江谣同梁燕说了什么,我们至今不知道;她下一步走什么棋我们仍然没有把握。”江舒淮苦笑道,“如今我们竟然拿梁家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哔哔!”
  温文儒雅的江舒淮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华临炽本来也是满心愤懑,听江舒淮骂人了,他反而扑哧一笑,突然就心平气和了。
  梁家已经引起了皇上的忌惮,他自有谋算,轮不到华临炽动手,免得打乱他的节奏;至于梁燕、梁夫人之流,她们永远只做那个推波助澜之人,从不亲自沾手,华临炽连证据都没有,如何对付她们?现在他们这一方能做的,只是加强防守。可日日防贼实在是憋屈的很。
  华临炽道:“我看皇后倒有些迫不及待了,太子大婚后,梁家势必得意忘形,我估摸着皇兄恐怕要亲自给太子摘掉挡路石了。”
  江舒淮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这样也好,我朝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也该动动手脚了。皇上如今把朝堂清理干净了也是为太子将来腾出手来收拾边疆。”
  “皇后一心等太子大婚后参政,不过事情恐怕不会如她愿了。我就等着皇兄动手的那天,他们加诸在燕燕身上的伤害,我迟早一分不差地讨回来!”华临炽咬牙恨道。
  “如今梁家显然已经歇了拉拢你的想法,你是皇弟,干掉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暂时不用担心梁家会对你下黑手。但梁燕却不是,女人一旦陷入情爱里——尤其是一个偏执的女人,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压根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来。”
  华临炽头疼不已,烦躁了骂了句:“莫名其妙!”小时候刚认识那会,梁燕漂亮又乖巧,他也的确当做妹妹一样照顾过;不过她那蛮横的性子一显露他就没怎么搭理过她了,她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好了不谈这些了。我问你,你跟世子又怎么了?”
  华临炽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不自然地说道:“什么怎么了,我们俩好着呢。”
  江舒淮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这个动作不符合他的形象,所以他是不会做出来的。他说:“那随便你吧,反正以后我也管不着了。”
  华临炽摸着后颈望天。
  见华临炽和江舒淮谈完话了,韩星榆和萧翊提着酒上前来。
  “上好的春酿,我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来,干了这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等你回来我们再一醉方休。”
  江舒淮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猛地一仰头,痛痛快快地灌入愁肠。
  其实他骨子里也有仗剑天涯的江湖梦,只是被信阳侯被崔氏逼成上京富贵梦里的翩翩公子。这一仰头恐怕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真性情的释放。
  “干!”
  空了的酒坛落地发出清脆的碎响,江舒淮按了按有些发红的眼眶,说:“行了,都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华临炽捶了他一拳,“有我在,保管你只能在惠州呆四年。你若是在那有未完的事,那不好意思,你的人生要留遗憾了。所以,好好干。四年后这个地方,我们再来一坛酒。”
  这番无赖的话倒是只有华临炽能说出来。江舒淮捂着胸口哭笑不得道:“行行行。真要走了,告辞了。”
  “告辞!”
  男人之间的情谊往往只在一个眼神一句话里,他们也做不来依依不舍的缠绵之姿。江舒的心中除了不舍还有几分一展宏图的豪气。
  他们这边话也说了喝也喝了,按照常理,江舒淮此时应该翻身上马,迎着日落奔向远方。然后现实是,四个大男人喝完酒抒发完感情后,一脸尴尬在长亭中坐了下来。
  相顾无言地又坐了一会,萧翊忍不住了,吼道:“你们哭完了吗?”
  ……
  宋筝雁和韩星妍也来送许琼。韩星妍和许琼关系更好一些,此时她泪眼汪汪地拉着许琼的手不肯放,眼泪一串串从眼眶里蹦出来,委屈的样子心疼死人了。
  许琼也是泪水涟涟,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又开始抱头痛哭。
  “要给我写信,如果江大哥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让人去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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