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皇城金陵，运送羽林军的官船上发现尸体，此事影响恶劣，官府也不得不重视，不到一个时辰，船上、岸边已站满了捕快、官差。
    尹良、代岩和沙郁三人站在出事的船舱门口，尹良双眼通红，哽咽着道：“林凡早上还好好的，就这么突然的身亡，这一路来朝夕相处，相处融洽，如今却已阴阳两隔，实在是不愿相信！”
    代岩道：“林凡武功高强，死时还手握宝剑，应该不是被偷袭而死，船舱狭小，也不可能是被多人夹攻，何人能有如此高的功夫杀死林凡呢?”
    沙郁道：“莫不是路上那个野蛮女子？”
    尹良摇摇头，道：“绝无可能，我之前也曾讲过，那女子与我交手尚且落败，何况林凡武功更在我之上，那女子绝没有杀死林凡的能力。”
    正谈论间，三人听闻廊道传来一声声肃穆的声音：“黄大人好!”、“黄大人好！”。
    尹良闻声知有高官前来，忙举头望去，见来人年纪不大，中等身材，一身浅绯色官服，生得五官清秀、器宇轩昂，可眉目间却隐隐散发出一股阴森之气。
    黄大人走进林凡的船舱，正守在此处的官差见了忙边打招呼边闪到一旁，黄大人也不多言，仔细观察了船舱的四周陈设，又低头看了看尸体，试了试皮肤的温度，随后将手按到尸体的玉堂穴处，好似闭目沉思，良久，才抬头问道：“此人是羽林军？”
    旁边官差答道：“已吩咐人去传唤此船管事的和羽林军领队，马上就能前来确认这人身份。”
    尹良听了大惊，将沙郁和代岩拉出舱外，轻声道：“糟了，方才竟未想到，林凡并非羽林军，乃我们花钱买通船头才上的船，如今出了事，只要船头出来指认，我们必定脱不掉干系！”
    沙郁道：“我的麻烦最大了，是我直接和那船头谈的，他必定会指认是我！”
    代岩道：“我们可否赶在官差之前找到那船头，多塞些银子给船头，好让他不要供出我们？”
    尹良摇头道：“若不供出我们，那船头必然解释不清林凡为何会在船上，那么他便无法脱掉干系，只怕我们出再多的钱，他也不会答应。”
    沙郁恨恨的道：“干脆我花笔大钱给这前来查案的黄大人，看看能否使他不去追查这事！”
    尹良道：“这黄大人一脸精明，若是我们贸然行贿，只怕会让事情更糟。”
    沙郁急着道：“那你们看应如何处理？不如我们干脆回营休息，佯装不知，那船头指认我们也不承认，看他有何办法。”
    尹良道：“林凡与我等一路同行，到了金陵又朝夕相处了十余日，若今日我们佯装不知，就算侥幸蒙混过关，心里又如何过意的去，况且是我们发现尸体而又报官，此时说不认识，又如何能令人信服。”
    代岩沉吟道：“尹良同右补阙蔡大人颇为投缘，我们去恳求蔡大人从中周旋如何？”
    尹良想了片刻道：“蔡大人只是右补阙，七品的小官，到了金陵已没什么稀奇，今日所来的黄大人，只从他身着淡绯色官服来看，最小也是五品官，蔡大人跟此人又能如何周旋？”
    代岩一跺脚，说道：“干脆，我们就直接把事情的始末一并跟这黄大人说了，又能如何？无非是被怀疑，又没有更多的依据！”
    尹良道：“我也认为单是为了林凡能够沉冤得雪，我们也不应隐瞒真像，况且无论如何我们也难以自圆其说。”
    沙郁也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正在三人窃窃私语之际，一名官差走到近前，一拱手说到：“敢问是三位军爷发现尸体报的官么？”
    尹良点头称是，官差又道：“大理寺黄大人想请三位到舱内询问些情况。”
    尹良点头，同沙郁、代岩共同进了林凡所在的船舱。此刻那黄大人正在把玩林凡的配剑，见三人进舱，便点头说道：“鄙人是大理寺少卿黄琰，受上峰委派来督查此案，因此劳烦三位了解些情况，敢问可是三位发现此人尸体？又是何时发现的尸体？”
    尹良道：“正是，我们见到尸体之时，已过未时。”
    黄琰问道：“你们来到此处之时，舱门便已破损？”
    尹良道：“并未破损，是我等见舱内渗出血迹，撞门而入损坏了舱门。”
    黄琰又问道：“你们上船之时可曾遇到可疑之人或者听到什么可疑声响？”
    尹良道：“不只船上无人，整个渡口都空旷无人，也未曾听到有什么声响，撞门进来之时，林凡的尸体也早已经冷透。”
    黄琰道：“此人名叫林凡？如此说来你们识得此人，那么这个林凡也是羽林军么？”
    尹良道：“不敢隐瞒大人，林凡与我们三人十分熟悉，甚至也是我们三人将他带上船的!”随后尹良便把如何遇到林凡，如何击退野蛮女子，又如何贿赂船头将林凡带上官船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黄琰听。
    黄琰听后，轻弹了一下林凡所遗宝剑，沉吟道：“之前我也觉得这死者，呃，对，他叫林凡，我也觉得这林凡的武艺非凡，听你们一讲，刚好印证了我的判断。可林凡武功既高，舱内的饰物却毫无损坏，说明林凡是被人轻易制服而未曾有过激烈反抗；林凡手握宝剑，又说明林凡明知敌人来袭，有所准备，而非被偷袭致死。”
    黄琰身边的官差低声对黄琰说了几句，黄琰思索片刻，大声对官差说道：“若是这三位所为，因是熟人，大可乘其不备将其斩杀，而林凡被害时手持宝剑，自可说明他已知敌人来袭，况且他们三人并无作案时间，依我判断这尸体死亡已最少有三、四个时辰，而众羽林军今日卯时已在渡口列队等候韩熙纯将军，如何回到船舱作案？”
    官差和众人均知此话是说给尹良等三人听的，官差看了尹良一眼，颇为窘蹙，而尹良等三人却是松了口气。
    黄琰又看着尹良说道：“还未请教三位尊姓大名？”
    尹良一一介绍：“在下贱名尹良，这两位乃是沙郁、代岩，我们三人均是宣州来的羽林新军。”
    黄琰又道：“贿赂官船船头确是有些不妥的，船头接受贿赂，私带船客，属受财枉法，按律当杖击一百，而行贿却无处罚规定，不过我等此次是来查办杀人重案的，这等贪赃枉法之事，上峰也并未授意让我查办，况且三位与那船头都是羽林军的兄弟，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互相还是理解些吧，你们也不必揪着此事不放。”众官差均点头称是。
    黄琰又问尹良道：“你这朋友身边可带有什么贵重财物？”
    尹良道：“十几日间我与林凡朝夕相处，从未发现他有什么贵重物品，甚至包袱都没有一个，他现在所用衣物大都是沙郁为他置办。”
    黄琰俯下身子，拉起林凡腰间一截丝带，道：“林凡除致命伤外，浑身上下再无其他伤痕，唯独腰间这条丝带被利器挑断，那么这个带子又系着何物？”
    尹良也奇道：“平日里林凡腰间倒是总挂着酒葫芦，不过也未看出是多么稀罕的物件。”
    黄琰道：“林凡的佩剑锋利异常，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而他又死于剑伤，杀人者必为用剑高手，此人舍弃林凡手中宝剑却拿走了林凡的酒葫芦，你们还觉得那葫芦是普通的物件？”
    舱内众人皆点头称是，黄琰对官差道：“如此看来也寻不到更多的线索了，这便可以向金陵府衙报请加紧巡查可疑之人吧，尤其要留意身边带着酒葫芦的人。”众官差领命离去。
    黄琰顿了一下又对尹良等三人道：“即是你们三人的朋友，待明日立好卷宗，尸体便由你们领回吧，这遗留的宝剑，也由你们也拿回去保管。”说着将宝剑递给尹良。
    沙郁见左右已无其他官差，便上前一步，将手心里握着的一百两银票塞给黄琰，道：“黄大人查案辛苦，这里小小意思，还请为我林凡兄弟的案子多多费心，尽早缉捕凶手。”
    黄琰推开银票，笑道：“你我兄弟都是为朝廷办事，何必这么客气，若更有其他线索我自会紧盯不放，你们大可放心，日后你们若有其他消息，也请告知于我。”
    沙郁竟不知何言以对，打从他记事起，还是首次送钱遭到官员拒绝，不禁楞在当场。黄琰也不多说，抖了抖衣袖，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