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漂亮男女

皮杜先生显然给了我很大便利，伊莉莎是一个非常好的搭档，我们很合拍。
    我骑着伊莉莎稍微小跑了几圈，越过几个大的障碍，练习一段时间，心里有些底气之后。便去和波娃还有乔会合。
    一个小时后，第二场就开始。
    我并不算其中最矮的，也跟其中最英武的搭不上边，但女士们向我摇着小扇子，挥着手帕。看着我兴奋地讨论着，对我微笑，给我加油。当然其中大部分只对我的相貌感兴趣，如果问她们对我实力的看法，大多数的回答可能是，‘希望他别摔断那双漂亮的腿。’
    伊莉莎的状态很好，一开始就跑在前列。我挑着练习时候选择的最佳路线，然后稳稳当当地直到过了那株巨大的杉木的时候，才开始冲刺起来。
    始终跑在前列，令我视线开阔，更少麻烦。但我身边也有几匹马紧甩不掉，我侧头一看，伯兰特•司佳特的脸映入眼帘。他正好看向我，有一瞬间滞待，但眼前的终点却叫他更为专注。
    我虽然被震惊到了，但是比起他事后肯定会认出我来带给我的不悦。如果他赢了我肯定会令我更加懊恼。
    我打定主意绝不会让他先我于前得到冠军，所以回程跑得分外卖力，连头上的短帽都被太过迅疾的风吹掉了。
    穿过终点的时候，因为完全遏制不住马速，而不得不向前慢慢小跑了一段。身后马蹄声不断，最后只留下一匹。
    “是不是每次见面，你总是要我不得不记住你？”伯兰特•司佳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平息着剧烈的呼吸声，试图安抚全身慢慢腾起因赛马而蒸起的热气。
    思及赛马会的主办者，来之前，波娃就跟我说了那位今天会出席的那位妙龄女郎。我冷淡回应他，“你的确应该将屡屡打败你的人记住。而我用的是实力，而并非阴谋诡计。”
    “你在阳光之下，而我如阴沟小人？”司佳特冷笑道，“是吗？你穿着男人的衣服，留着短发。却认为自己赢得光明正大。你甚至没有参加的资格。谁更阴险，欺瞒更多，叫在场男人更没有脸面？”
    “何必如此生气，你既然看不上公爵小姐，一个银行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令你放在心上？”
    司佳特驱马至我身前，眼下阴霾，嘴上虽笑着，“你认为你再次抓住了我的把柄？”
    虽然双反都认为遇到对方只是偶然，但不影响我们对对方的突然现身而扰乱计划引起的绝对反感。
    “放轻松，虽然我认为你是痴心妄想。鉴于C•C小姐代表您的劣迹，而您身上又没有优秀的地位保障。如果我有一个身有巨富遗产的女儿，我总不能叫她嫁给一个令人无法信任的男人。”
    “重复提及一个话题，难道除此之外，你已无对策了吗？这对于我的对手而言，实在太掉份了。”司佳特不怒反笑，做戏一样，恍然大悟般，“而且如果你的选择正如你自己自以为的那样明智，那我就不明白今日为何在此遇见你。”
    “我怎敢如此自大在你面前声称明智？应当明白，抓到一个把柄就够庆幸不已，更何况是你自己送上门？我对于循环利用这种美德一向秉持赞成态度。再者，为什么我不能以一个有经验的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再说了，”我冷脸道，“你自己怎么有脸跟他比？简直是恬不知耻。”
    我们静寂无声地注视了对方几瞬，太阳光线亮灼，对方的脸好像也被光线渐渐消灼。然后司佳特率先妥协道，“好。我放过你今天得第一抢了我风头这件事，然后保证你是个女人的事情不从我嘴边里漏出去。但是，我如果接下去我从罗柴尔德小姐或者这个家族的任意一人嘴里露出任一有关于C•C的名号，而任何迹象表明源头来于你。那我肯定彼此间都会非常好看。”
    “一言为定，但我不会祝你好运，因为你这次注定失败。”谈妥之后，我不再跟他多废话，直接调转马头回到终点。
    乔拿着我的帽子在指挥台边上等我，不动声色，但我肯定他也认出司佳特了。但波娃也在一边。她大笑道，“我们的英雄归来了。”
    “我爆了冷门了吗？”我微微笑道，“多谢夸奖，但如果你们在一开始下了我的注，肯定现在赚了满盘盈。”
    “真遗憾，我只投了五十法郎。皮杜一百。我听说有一个下了一万的，真是慧眼。”
    “一万？真的假的？谁？”竟然有人对我投了一万？我扭头接过乔手上的帽子，一边戴上一边对他道，“可我肯定不是你。”
    他无奈道，“不要说得我好像是个穷鬼。”
    “但如果你以为我忘了你从一开始就对我不抱希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两个小时，当第三场比赛完全结束的时候，现场的仆人小跑进我们的帐篷，祝贺我得了全场第一。然后比赛的奖品和奖金也一并送上。
    整个过程文雅而热闹。
    “跑一次得到的东西就比我写一年的成果差不了多少。我必须好好奖励一下我同样英勇的搭档。”
    “你们算是合作无间，我确定此后她的身价也将非同往日。而这一切，证明你实在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下不为例。”乔小声道。
    “我知道，就玩一次新鲜。这一次也因为伊莉莎跟我合拍。谁知道如果有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际遇？”我们预备回旅店去，因为我已有些倦意。但是又不得不去见一下主办人。
    阿尔•罗柴尔德先生身量发福，个子也不高，爱笑，晃着我的手十分激动。“我不敢相信身为一个大作家的您竟还有这样的作为，姿势非常漂亮，简直和马连为一体。”
    “多谢夸奖。”
    “名至实归，萨特先生，请千万留下共进晚餐。”
    “我恐怕没有带上晚餐的衣服，请别让我形貌不雅地出现在您的餐桌上。即使有您的特许，但我仍认为这十分失礼。”
    “好吧，那么明天？和您的朋友一道？请别拒绝，我真的非常诚恳地希望与您共进晚餐。”
    “既然您如此坚持。”
    “其实我应该在你同意明天再去之前，先阻止你一下？”
    “为什么？人家如此热情，主人友好，城堡里面的食物也应该是尽善尽美。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虽然司佳特也在，但看他如何吃瘪，也是我所愿。
    我们被车送回了酒店，换了衣服，叫了晚餐。
    “或许是我看错了，但是当有人投了你一万的时候，我正好往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张有点脸熟的脸。”他回忆道。
    “谁？”
    “你丈夫的男仆是不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
    “巴瑞尔？”我一下就僵住了手脚，“怎么可能！如果是阿罗，比赛之后的空闲时间多的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乔挑眉道，“你确定？鉴于你肯定比我还要了解他。”
    他这么一问，反倒使我惊疑不定。“如果今晚我睡觉之前没有任何的消息，那么肯定是你看错了。”
    一夜安然无恙。
    我不禁要怪乔不经大脑的话，致使我至今有些心神不宁。
    用完早餐之后已经九点多了。黑嬷嬷的法语虽然跟一年前有天翻地覆的差别，但她却不轻易外出去。
    我将手头上的稿子整理完后，整理好放入信封中。西格斯特带着它们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脸色不那么愉快，因为我说明近期可能会再离开巴黎。可能暂时停笔。
    乔的话的确令我有些惶惶，而此时我也不得不惊讶即使过了一年，我对过去仍然无法释怀。因为事实证明了，如果我真的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我应该不排斥也不怕再见到阿罗。
    然后我又将乔的委托案件做好存档，经我手的数起来共十六个案子。
    谋杀，就占了其中的三分之二。
    此类事情没有令我害怕，相反的，我发现了寻找答案时候的趣味。
    出乎我意料的是，在爱舍城堡的晚宴中，我并未看见看见司佳特。取而代之的那个男人，则是证明了乔的眼力一如既往令人心悦诚服。
    我几乎混混沌沌地度过了整个夜晚，表面上流利，但实际上说过什么，应付了什么，全无印象。
    当饭局结束，客人散场的时候，这个耀眼的金棕发男人表示同路。
    来时，坐在我身边的乔被理直气壮地赶到前副座。
    夜晚车内光线昏暗，我只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但除此之外，甚至连身边人的呼吸声也没有听到。
    黑嬷嬷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我，她脸上的表情跟两年前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我船上的厢房中的表情几乎是复制了。
    但这次她非常忐忑地低声喊了句先生，没有惊喜，完全是惊吓了。
    我们，乔，黑嬷嬷，我三个人都相当没有底气，明明自觉没有做错过什么，或许只有行为太出格了。但如果我们真将此出格的事放在心上，就不会如此坦荡地度过这一年。
    但是最后只是非常单纯地看见他那张连微笑都没有的冷脸，就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巴瑞尔恰到好处地提着行李上楼来。
    乔率先回过神来，明白此时诸事已经是他不能再插手的。他礼貌而友好地向我们道晚安，然后说道，“需要我修改计划吗？”眉梢间满满不羁，注视着我，仿佛要将我拉回过去那个我，还有我曾经打算过的未来。
    我觉得心中微暖，但未开口，话就被人截住。“当然要。增加或者减少，都相当于修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