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色

陆华谦一路飞奔进了烽火游戏，下车直上办公室。
    要到达自己独立办公室时，就看到顾诚吊儿郎当的，嘻嘻哈哈哈的从对面晃过来。
    他脸色变了几变，“站住！”
    “我靠！老大你要吓死我！”
    陆华谦进了办公室，顾诚看看时间，于是也跟着进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几眼陆华谦的脸色，瞬间正了脸色，“老大，你肿么了？”
    “你给我好好说话！”
    顾诚：……
    陆华谦从抽屉里摸出烟，点燃，深吸了几口，一直没说话。
    顾诚等了又等，有点着急的抬手再次看了看时间。
    几次欲言又止。
    几分钟后，陆华谦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你要干嘛去？这么着急时间。”
    顾诚一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票，甩了甩，“有女朋友就是麻烦，要去看什么二十多年的经典舞台剧，你说说，这多多少年了？啊，真是搞不懂她们怎么想的，装什么文艺嘛！”
    陆华谦再次沉了脸色。
    顾诚一看，顿了顿，小心翼翼，肉疼疼的把票递上去，“要不，老大，你和叶子一起去看吧？你看看这名多好听‘暗恋桃花源’，多文艺多内涵啊！正好适合你们啊！”
    陆华谦本来就烦的厉害，一听顾诚叽叽喳喳的，手痒起来差点想揍他一顿，却在他说完后顿了一下。
    伸手拿过票。
    顾诚目瞪口呆：还真拿了？还真拿了？！还真拿了？！！
    票上‘暗恋桃花源’黑体字印在正中，他看着那几个字，暗恋、桃花源……桃花源……
    “其实老大，这个……那个……”
    陆华谦把票丢还给顾诚，“赶紧滚！”
    顾诚拿着票一溜烟跑了，生怕陆华谦会再次拿去。
    ——
    办公室很静，只有墙上滴答滴答时针走动的声音。
    陆华谦看着电脑里的照片，一张张都是叶梓更年轻时的笑脸，而她旁边永远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她眼里带着的是对少年毫不掩饰的倾慕，一点一滴。
    半响他点动鼠标，关了相册，慢慢退出网页。
    这是一个名为‘水时’的扣扣空间，这个相册叫‘桃花源’，原是被锁着的，以前他就解过好多次，没有一次成功，然而他刚刚才想起来或许有三个字能解，却不想还真的是。
    问题：我喜欢？
    答案：景和哥。
    他靠回办公椅，点燃烟，吸了起来。
    ——
    新天地夜场。
    一个VIP包厢里，形形□□的男男女女在里面高歌、拼酒、赌.博。
    陆华谦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喝着酒。
    徐衍端着酒杯在他旁边坐下，没说什么，却时不时的瞟上几眼。
    看着陆华谦再次喝完一瓶还要倒时，徐衍不得不硬着头皮的站起来阻止，伸手把正在倒着酒的酒瓶子夺过来，看着他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自己，徐衍发现，他居然还是有点腿软的。
    就在他想着大不了被揍一顿时，陆华谦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陆华谦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冲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然后乖乖的缩到角落的沙发上。
    那一定是叶子的来电。他想。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陆华谦又再次起来，这次却是朝门外冲出去。
    徐衍忙放了杯子跟着追出去。
    在电梯前追上陆华谦。
    “你怎么了？”
    陆华谦红着眼，说话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温言……走了……”
    徐衍顿时到吸了一口气，“那……你……”
    “我要回上海。”
    “现在？”
    “嗯。”
    “好，你先回去收拾，我帮你订机票……”
    “不用回去，现在就走。”
    徐衍顿了顿，拿出手机，“好！”
    ——
    去机场的路上。
    陆华谦打了几个电话，捏捏鼻梁骨，闭目仰头靠着。
    徐衍时不时看他几眼，心里暗暗叹气。
    他是两年前和张升一起从上海追着陆华谦的脚步过来C市的，刚过来那会陆华谦还在戒毒期。
    上海温家，那是一个泥潭，有多大有多深，常人无法想象。更何况陆华谦还是一个，私生子身份。
    即使被温家带回去，但在那里几乎是四面楚歌。
    听说，他十二岁进了温家，他们那时和他还没交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里生存了下来的，但也能想象个中艰苦与辛酸。等在电竞上认识陆华谦时，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胆大狠辣的电竞高手。
    也就是那一年，他的母亲去世。
    对于一个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成长起来的孩子而言，最大的打击，便是她的离去。
    隔年他便沾上毒.品。
    然后被电竞圈终身禁赛，最后被温家放弃。
    如果不是C市陆家的陆熵北还在一年年的坚持找人，能从新西兰找到上海再找到温家，或许现在已经没有陆华谦这么一个人了。
    他们几乎是看着他艰难的一步步的从上海那个泥潭里爬出来，三年的洗净，到现在一身清白与世人无异。
    而当初在那个泥潭里，一直扶持着保护着陆华谦的就是温言，那个温文尔雅，斯文帅气，总爱穿白色衣服，却又时常生病的少年。
    那个温家正统血脉的嫡子少爷。
    那个本该叫陆华谦为哥哥的少年。
    如今却是英年早逝。
    夜晚的机场人依旧很多，离别忧伤在黑夜的衬托下越发深浓。
    徐衍走出机场，头顶一架飞机缓缓飞过。
    他看着轻轻吐了口气。
    ——
    星期三早上七点半左右，食堂到教学楼的路上。
    叶梓和宿舍的几个一人提着一袋小笼包和豆浆，慢悠悠的走着。
    快要到信息院，瞟向叶梓的人越来越多，到进了机房，几乎是每一个和叶梓面对面走过的人都会盯着叶梓看看，然后背后讨论。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表面帮叶梓说话的帖子。
    本来帖子里这样一说之后，有好多人都在帖子下留言，皆是向叶梓道歉，和对那些乱传播谣言的造谣者的批评。
    在星期一中午时突然有一条评论说：咦？大家都没发现吗，帖子里并没有提到y同学抛弃有真爱但没钱的的竹马男友，转向有钱却不是真爱的现任男友，所以说这就是真的啦？诶……有些时候谣言之所以会出现，还不是有人在生产制造？
    这条评论被顶得很高，渐渐地，帖子大楼就开始歪了，然而楼主居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概不理。于是大家越发放肆的开始议论，甚至越传越离谱，几十个版本几十种说法。
    导致现在大家见到叶梓虽不敢正面对峙，却在背后说得很难听。
    ——
    走进机房，和许晴一起刚在座位上坐下来，斜对面就有一个女生很不屑的哼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真不要脸！”
    许晴瞬间瞪了那女生一眼，然后赶紧转身护着叶梓，“叶子，你别理她们，她们在嫉妒你呢！”
    叶梓笑笑，按了下主机电源按钮说：“知道的，不相干的人说些不相干的话，我干嘛听？”
    许晴愣愣的看着叶梓，“叶子，我咋感觉你变了好多。”
    “不是变了，而是比这更伤人的都经历过，现在这种，反而觉得无所谓！”
    “你怎么了？是不是……和陆华谦吵架了？”许晴问得有点小心翼翼的。
    叶梓顿了顿，颓败的叹了口气，“对啊，我们吵架了。”
    许晴张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恋人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得等他们自己慢慢解。
    只有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但对于叶梓来说，却是类似度日如年。
    微信不跳了，电话也不来了，信息永远只有中国移动；吃饭无味，失眠崛起，浑身都累；日子越过越像济公了，不，比济公还不如，感觉离成仙也不远了。
    ——
    圣诞节过后几乎全宿舍的人知道了叶梓和陆华谦是吵架了。
    并不是许晴说的，而是——
    菜鸟有学弟送的平安果和一个装有圣诞老人的水晶玻璃；
    小四有车尚送的平安果和圣诞帽子；
    家佳有她男朋友送的平安果和圣诞礼物；
    沈灵不用说，收到的礼物一大堆；
    许晴则被一个不知名的男生送了个平安果。
    唯独叶梓，圣诞节那天除了林景和打了个电话，被叶梓三言两语搪塞过去，之后就是安安静静的一天。
    没礼物，没电话，但叶梓居然还是平平静静的，似乎不伤心，该学习学习，该吃饭吃饭。
    但许晴作为知情人，还是细心的发现，叶梓抽烟的次数多了起来，看电话的次数也并不少。
    吃过晚饭，叶梓懒得去上晚自修，就在宿舍里背背单词。
    小四也没去上，和叶梓一样呆在宿舍里，不过她是在玩游戏。
    被点鼠标和敲键盘的声音烦得静不下心来，叶梓索性到阳台上抽起烟来。
    “和陆华谦吵架了？”
    叶梓转头，小四拿着薯片站在旁边，目光略不赞同的看着她手里的烟。
    叶梓笑笑，抽了一口，半响才回她：“对啊……”
    小四点点头，“难怪了，要不要跟我说说，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毕竟我谈恋爱的时间要比你长，总能提点什么意见啊不是？”
    叶梓趴在栏杆上抽着烟，没说话。
    小四努努唇，吃了几片薯片，含糊着说道：“算了，不想说那就别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有些时候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人心，你这次和陆华谦吵架……冷战的时间也太长了。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先低个头，之后再和他商量。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然……”
    小四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那个意思，再这样下去就是一拍两散的结果。
    叶梓越听越烦躁，狠狠吸了一口，吐了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四看看她，欣慰的勾勾唇角，回到游戏前玩起游戏。
    几声等待音过后，那边接了起来。
    “喂，嫂子吗？”
    叶梓“嗯”了声，“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跟我讲讲陆华谦的事？他以前的事。”
    “这……好吧。”
    张升可能是赶时间，很多事便没有细说，大体的说了一遍，却还是让叶梓越听，心里越难过。
    她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无端端的就是很难受，一种压在心里的疼。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新西兰长大，十二岁回国，然后母亲去世……
    她想起那个傍晚，他从背后抱着她，那种一瞬之间低落的情绪，似是成化成小锤，一下一下敲打在她心上。
    从小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母子俩，突然有一天，一方去世……
    她吸了口烟，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陆华谦是怎样熬过来的，似乎……他沾了毒，也情有可原。
    但她从来就没有计较过陆华谦吸没吸过毒不是吗？
    上海温家……
    温言……
    就是当初照片上那个坐在一把白色雕花长椅上的白衣少年吧？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少年嘴边那一丝淡淡的透着温和的笑。
    原来，他就是陆华谦的弟弟……
    电话已经结束好久。
    叶梓抵不过心里的难受，又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抽，夹在手里。看着通讯录，摸着陆华谦的名字，电话却一瞬间拨了出去。
    手忙脚乱的想挂掉，电话里却传出死板冰凉的机器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叶梓挂掉，急急的吸了一口烟。
    一根烟吸完，浑身冰凉，她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过后就上.床盖了被子，再把厚厚的毛毯也加上。
    小四看叶梓那么早就睡，自己也没心情玩游戏了，于是退了游戏，关上电脑，洗洗漱漱上.床睡觉。
    刚躺下去睡好，叶梓那边就响起了声音。
    叶梓慢慢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
    小四从她床头爬了过来，低声问她：“那你有打算要放弃这段感情吗？”
    叶梓怔怔的躺在床上，半响慢悠悠的爬起来，抱着枕头移到床尾，看着小四，很坚定的摇头，“没有想过，更不敢想。”
    小四把她的毛绒娃娃抱过来，下巴靠上去，然后说道：“那就是了，不过就是买礼物送你，你跟他发什么脾气啊？好好跟他说，他下次一定不会买啊！”
    叶梓靠着墙，不知道说什么。
    “给他打过电话吗？”
    叶梓，“打了，关机的。”
    小四低低的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的头，“安啦，就说要先低个头什么的，今天打不通明天打啊！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叶梓点头，“嗯。”
    小四翻了个白眼，也知道叶梓没听懂她的意思，索性摸出手机。
    半响她把手机递给叶梓，里面是一条微.博。
    ——为什么男人喜欢给女朋友送礼物？
    第一条回答：[在野武将]：就是想宠她而已。
    第二条：[人在高原]：有时候看到一些女生的小玩意儿，第一眼看到它，脸上就不自觉的会泛起笑意，随后一想到比我更喜欢这类东西的她如果看到了，一定笑得比我开心。
    她开心了，我就会更开心，所以会想方设法的把它带到她面前。
    喜欢看她开心时的样子。
    第三条：[机车上陆]：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花钱是最直接能够表达自己情意的方式，这跟物质本身没关系，而是我喜欢你，所以想尽力让你开心，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不想要的我更想给，他.妈的就是想给你花点钱！
    看到这里，叶梓不由的笑出声。
    小四看着也笑了，“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吗？”
    叶梓愣了愣，然后才点点头。
    小四拍拍她的肩膀，“不多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我敢保证这次以后，陆华谦在这方面肯定是怕了，想送什么一定会先征求你的意见的。啧啧……都没什么惊喜了！”
    小四说完，她电话就响了，她急急忙忙转回去接去了。
    叶梓靠着墙，忽然想，如果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