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夜话III

九重天上，仍和从前一样，是个不容许有情爱存在的地方。
    断情绝爱是佛家必须遵守的准则，而修仙必要断情绝念，渐渐仙家也变得如此。但情爱这东西，哪里是你们想要抹杀便能消灭殆尽的呢！
    只要有人，便会有爱。
    当天界的第一朵琼花盛开，第一片琼花花瓣落到我的指尖时，我便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仙界生根发芽，它终于不再是个完全冷漠的世界了。可除了我和云起外，谁还会注意到这点呢！
    我是万年前的瑶姬，也是曾经的九尾白狐莫翎轩，更是现世的凡人孙安琪，我的朋友叫我“Angel”，意为“天使”，但我其实就像是上帝右手边的堕落天使，由于有着一颗反抗天地的心，而被他封锁了灵魂。
    佛祖问：“你是谁？”
    我身上染满鲜血，无力回答。
    然后他又问我身边的男子，“你是谁？”
    云起也没有回答，因为他迷失在了我们曾经的回忆中，我们有着三生三世的情缘，每一世都有一个鲜活的名字，不同的名字代表着不同的身份，那么我们到底是谁。是过去世的人，还是现在世的人，抑或是未来世的人？
    佛祖说，“如果你不知道，到我这里来，我告诉你答案。”
    云起松开我站了起来，面对诸佛众仙，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仰天而立，捂着胸口，突然大笑起来。
    我记得那天，他笑得痴狂，傲视群雄，与诸佛诸仙抗争。云起，我听见你的狂笑，响彻云霄，带着两分凄楚，三分执拗，五分不甘，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命运注定，我们无法在一起，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你还记得凡间的那个云起书店吗？
    它在哪里？
    店里又有什么人？
    像红梅花般可爱的姑娘去了哪里？
    像白雪般纯洁的小丫头又到了哪里？
    那个名为“天使”的女子为何最终落入地狱，成了魔鬼？
    还有那个如云般飘逸出尘的男子，他为何会无所畏惧公然反抗天地？
    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那家书店了吗？
    你看见我们了吗？
    佛问，“你可悔过？”
    我拼尽全力，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悔。”
    “你可会改变？”
    “至死不变。”
    “那你为何流泪？”
    “因为苦海无边。”
    “那为何不回头？”
    “回头无岸，只能往前。”
    “前面是悬崖。”
    “回头是深渊。”
    谁说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若后退是深渊，我们也要跳吗？
    佛祖再次问：“你是谁？”
    云起笑罢，说了一句话，我听到他的回答，不禁笑了起来。他向我走来，我努力想伸开双手，去迎接他温暖的怀抱，可稍稍一动，牵动身上的伤口，鲜血再次流了出来，染红了身边的白云。
    我想，如果世间的人抬头看见天边的红云，那片云必然是被我的血染红的。
    我是谁？有谁能告诉我，我是谁？
    云起说，他谁也不是，只是一个爱我的人。
    云起，我和你一样，只是一个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