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与无赖

“好的，我知道了，款哥。”刚放下电话，又一通电话响起，“喂，范工…对，明天下午一点半，我知道了…好，好…嗯，明天见。”
    方可遇刚进办公室就接连接电话，都是关于同一件事情，她做的第一个项目要竣工验收，需要建筑师到场，第一通电话居然是顾华铭打来的。
    “可可，是我。改建项目竣工了，甲方不知道我跳槽了，刚才通知我去参加竣工验收。我告你一声，款哥应该会安排你去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打我电话好了。”
    “哦，好的。”这个项目是当初方可遇刚进设计院，跟着顾华铭做的第一个项目，当时顾华铭负责项目，而她是二把手，他俩最清楚这个项目。记得当初方案最终确定，图纸从打印机拿出来的时候，顾华铭就站在她身边，还小声对她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作品。
    电话那头的顾华铭又说道，“对了，快递收到了，你这么客气干嘛，反正那些资料我也用不着，你留着好了！”
    “你咒我啊！”那天遇到笑戈的时候就想起应该把之前顾华铭借给她的考试资料还回去了，当晚和韩武修结束了河边严肃的对话之后，回到家里心烦意乱便整理东西，翻出那一包资料，第二天便寄出去了。
    那边传来轻笑声，“呸！”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一个小习惯，以前顾华铭一旦说了方可遇顾忌的话，就被逼马上呸呸两下，好像那样做的话就能够收回之前的话。
    方可遇轻笑一下，“谢谢你的资料，我觉得我应该能及格。”
    “那你要请我吃饭啊！”那边说完，两端的人都明显一滞。
    其实彼此都知道，已经没有再见面的必要，至少方可遇是这么认为。略显尴尬，方可遇马上搪塞过去，“那个，所长来了，我先挂电话了！拜拜！”
    方可遇打开项目图纸，大致浏览过，便开始专心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周随意说了一句，“小遇，怎么最近没见韩老板来接你下班啊？”
    “哦，他们最近特别忙，有几个标同时在做。”方可遇低头吃菜，含糊的带过。
    “哦，那是挺忙的！”周周嘟嘟囔囔的说，“对了，知道三所今年怎么这么大方去法国旅游吗？就是因为去年那个超高层的标中了，设计费超多的！”
    “韩老板竞哪个标啊？说不定也是油水足的项目，那你就回家当老板娘，还画什么图啊！”胡明在对面说道。
    “就是，到时候你逛街无聊了就买些下午茶来慰问一下我们！”周周附和道，“对了，我有一个小学同学，从小就长得美，大学一毕业就嫁人了，老公是富二代，直接进家族企业工作。你知道有钱人的生活吗？他老公居然为了方便她逛街歇脚，在徐家汇买了套房子！平时他们都住在郊区别墅。差别啊！我们逛街累了顶多去吃个下午茶，不然去洗脚按摩，人家咔嚓一套房子！”
    “有钱人啊！怪不得动不动就得往身上贴个富二代的标签！”方可遇也被惊到了，“徐家汇的房价啊！”
    胡明心理阴暗的问道，“富二代长得丑吗？”
    周周瞥他一眼，叹口气，“你的心理，我懂。你们知道么，这男的从一进大学就追我同学，然后大学四年一直好着，对我同学超级好。我翻翻照片啊！”朋友圈翻了半天，拿给大家看，“看，还行吧，虽然不是帅哥，关键个子高。”
    大家看了看都点点头，“说到底还是要长得美啊！”
    胡明看着对面几个女生羡慕的说道，“你们还有机会，我要努力当富一代了！”说完还煞有介事的重重点下头。
    款哥用力的拍他肩膀，“哥们儿，转行吧，画图画不成富一代的！”
    大家都笑。
    款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上午在温致安那儿碰到你男朋友了，他们投附中的标。”
    方可遇抬头看见款哥看着自己，才知道他说的是韩武修。“哦，好像是的，都在温总那边做动画啊？”
    “当然啦，温致安的口碑绝对是业界一流，你接触过应该清楚的。”款哥随意说道。
    方可遇点点头，想想温致安和佑佑还是去年夏天的事，却好像已经是几年前发生的，想来也是因为后来再没联系过，就连记忆都会发成错位。
    “附中的标？牛！”胡明靠着椅背往后仰，“我同学公司也在投这个标，据说竞争超级激烈，光报名就有四十几家，初选八个，陪标费才五万，就别说人力脑力了，光是做模型效果图还有动画都已经赔本了！”
    “这个项目做好了好处多着呢！你们都没小孩儿不关心学校，附中要收容六中，教委的大动作，所以才会新建学校，以前的校区要拆了拍卖了。六中附近的房价都涨了，就是为了能趁这最后两年让小孩子挤进附中，像我们这个年龄的都关心孩子上学的问题，学区房什么的。”款哥以过来人的口吻环视大家说道，“知道么，学区房很重要，没结婚的时候买房总想着离有小孩上学还早着呢，殊不知转眼就得考虑！结构所老魏的儿子，去年为了进附中花了十万，这还是有关系的，多少家长拿着钱都没地方送！刚进六中的孩子最幸运了，又能享受到附中的师资，又给家长省了十万！”
    “难怪啊，这个项目抢破头也要上啊！”周周感叹一声，“哎，小遇，韩老板如果中标了，那真是名利双收！”
    “哎，他们去哪儿旅游啊？”胡明问道，“如果是三亚凤凰厦门，我就心里平衡了！”
    方可遇想了想，好像因为太忙往后推了，“没定呢好像，不过是说让员工自己讨论完提出目的地。”
    “哇，这么酷！”周周星星眼，“果然是韩老板啊，连选择目的地的方法都和一般公司不一样！”
    “果然是剥削阶级，到现在都不定，拖着拖着就到年底了，然后就混过去了！”胡明盯着方可遇语重心长说道，“当老板都精着呢，你可千万别他骗了！”
    “胡明，你的童年是多悲惨啊，至于现在心理这么阴暗么！”周周完全围护韩武修，“就算拖到淡季，那也叫降低成本你懂吗？作为老板就要算这笔账，人家想的事儿比你多的去了！”
    大家最喜欢看他俩斗嘴，方可遇在一旁直点头，“我觉得胡明说得对！”
    “你这个傻孩子！”周周无比痛心的看着方可遇直摇头。“算了，傻人有傻福！”
    款哥看了看表，“我回办公室睡会儿，不陪你们瞎聊了！”
    方可遇起身，“我也回去了，要帮我表弟买机票。”
    款哥走了几步，对方可遇说道，“明天竣工验收完你就别回院里了，估计也没什么问题，给你放个小假早退！”
    “这么好？万一所长问起来怎么办？”方可遇喜笑颜开。
    “我给你兜着，再说他也不会问的。”款哥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最近戒烟便有了发福的趋势，“今天我看见你男朋友就想起我当年，也是为了娶老婆拼命工作啊！明天你有时间好好犒劳他了！”
    “嗯？”怎么又突然跳到了韩武修身上？方可遇一下没反应过来，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一脸慈祥的款哥。
    款哥拍拍她的肩，“不要太感谢我，我一向对手下很体贴，其他组的人都想进我的组！”
    “款哥，虽然知道你最近为了准备生二胎改变生活恶习，可是为什么你的话我不明白呢？”方可遇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献上，他们组最近养成的习惯。
    “你应该关心关心为你拼搏打拼的男人了！”款哥拿走棒棒糖，摇摇头走掉。
    方可遇抓紧午休时间帮尹可成买好机票，就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韩武修他怎么样了？那晚之后他们就没见过面，开始还每天打电话，后来忙起来就匆匆一句话而已。都是同行，方可遇深知投标多么辛苦，尤其同时几个项目。以前，她总会去他家做菜煮汤，帮他收拾房间洗洗衣服，尽量让他回家能舒服些。而这次……
    “方工，谢谢，我不知道顾工已经不在你们单位，以后这个项目就麻烦您了！”竣工验收后，甲方和方可遇客套道。
    “范工，以后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了！那我们先回去了！”方可遇背着包和甲方握了握手。
    “好的好的，方工你忙，再会。”
    和甲方告别后，方可遇和另外一个设计院同事也分了手。站在路口正踌躇着不知去哪儿，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小姐，去哪里？我要交车了，顺路的话带你一个。”
    方可遇还在愣神，后面的车按起喇叭，出租车司机催促道，“快上车啦！”就这样，方可遇毫无目的的上了车。
    “去哪里小姐？”
    似乎是不由自主的，方可遇脱口而出韩武修家的地址，直到付了钱，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口时方可遇才反应过来。
    “韩太太，回来了啊？这次出差很长时间啊！”眼尖的门卫看到她，热情的招呼，害她不得不走近寒暄两句。“你们夫妻俩最近都好忙啊，韩先生每天都好晚才回来！虽说住这么好的房子，不过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要注意身体啊！”
    方可遇颇有些尴尬的应承道，“是啊是啊！”然后就要离开的样子。
    “咦，怎么不进来啊？去买菜啊？哎呦，韩太太真是贤惠，这个小区的小年轻没几个自己做饭的，韩先生真有福气！”门卫自问自答自作主张的决定了方可遇接下来要做的事。
    等到回过神来，再次拥有自己的意识时，方可遇看着面前的一锅汤无奈的笑笑。客厅餐厅厨房都和上一次她在时一模一样，就连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杂志都还是她当天翻开的那一页。只有主卧大床上摊开的被子、没有关门的衣帽间、没有拉开的窗帘、永远一摊图纸和原文书的书房、以及忘记关掉的工作灯，这些都印证着每日回来的忙碌不堪的主人。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的韩武修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不对劲，有人来过！第一个反应便是冲进书房，还好，一切如常，放心了。推开主卧的门，床罩换了，衣服整整齐齐挂着，抽屉都好好的关着，窗帘拉开了，外面的晚风吹着窗纱轻轻摆动。转身出去，客厅外阳台上挂满了洗过的衣服和床单，餐厅亮着灯，桌上放了一桌菜。“小妞。”
    “韩先生早，果然是韩太太回来了就不一样，容光焕发！”韩武修开车出门时热情的门卫招呼道。
    “说的好！哈哈哈！回见！”韩武修满嘴的白牙明晃晃的泛着光，就连堵车都乐呵呵的傻笑。
    昨晚实在太晚，才压抑住想要冲过去抱住小妞的欲望，今天下班后说什么也要冲到设计院去，小妞根本放心不下他嘛！真是，害他最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整日除了疯狂工作都不敢给自己留一丁点儿空闲时间。
    当连日里黑脸加班韩老板在众目睽睽之下呲牙咧嘴走出公司时，霸王龙推推黑框眼镜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昨晚爽到了。”
    韩武修满心憧憬着得意洋洋的志在必得的夕阳西下的在设计院门口终于等来的一个消息是，他们所去旅游了呀，今天一早出发的！
    于是在一个多小时后，苦逼加班的同事们又诧异的看着一脸吃瘪样的韩老板杀回公司，小伙伴们纷纷转头看向霸王龙，霸王龙推推反光的镜片说道，“求欢失败。”
    此时的方可遇已经身在大理，中午飞到昆明，没有停留，马上就坐车来大理，等到都安顿好，天也黑了。他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一起下馆子，然后就找了个茶馆无所事事的泡着。哪里知道有个吃了闭门羹的男人正在挑灯夜战，谁让他自己忘记的呢！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