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里的小确幸

我叫何宣，开学大二。
    七八月暑假回家的时候，我接过一个活儿——教小孩游泳。死党把朋友家小妹妹塞给我。起初是一个，但小孩总喜欢有伙伴，于是一个变俩，俩变仨，一周三次，三个在水里瞎扑腾的小屁孩硬是把我折腾得半死。
    但虽然总是背地里跟死党疯狂吐槽，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绝不发火，所以即使被小孩气到无可奈何，我也只是温柔耐心地鼓励。所以只看到表象的孩子家长对我颇为满意。如果不是我偶然瞥到，都不知道我爸居然拿这在他大学校友群里大肆宣扬。
    好吧，虽然我志不在此，但收的钱也算是份补贴，只是开学后我又得回去北方，外快就这么断了。入秋后B市的大风吹得我哭天喊地，我看着卡里的余额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买件新大衣的时候，生意上门了。
    爸爸打电话来，说是朋友的小孩想找个熟人学游泳。
    得，熟人，要不了钱了，大衣泡汤了。
    “是林叔叔的儿子，你平时上课，周末教就行”
    “林楷叔叔？”
    “对对，就是林楷叔叔”
    原来如此，这个林楷叔叔是我爸的铁哥们，当年大学毕业他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但逢年过节只要两人都回老家省城就肯定得好好聚一聚，我爸给他寄过好多南方水果，他知道我爸爱喝酒，也会把别人送礼的好酒转送给我爸。我到B市上大学后，他夫妻俩还请我吃过好几回饭。所以，这个林叔叔的忙我能不帮吗
    可是我非常好奇，这么多年了，每回两家一起吃饭，从来都只有我一个小孩
    “我还以为林叔叔没孩子呢！从来没听说过啊！”
    一向和蔼的老爸电话里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老林家小儿子身体有毛病，不方便带出来，这么多年，我和你妈也不在你面前议论”
    一听有毛病，我有点犯难地问：“什么毛病？能有用吗？别出事儿啊”
    “小时候的病，是叫……”电话那头我爸支吾了一会儿，好像是在开始健忘的脑子里拼命搜刮某个词汇：“脑膜炎，手脚都截肢了，但是现在身体还挺健康，十五岁了”
    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残疾人游泳，还是没手没脚的，那怎么发力？怎么游得起来？我不禁在脑子里开始构想一个惨兮兮的场景——一个没胳膊腿儿的男生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就只往前进了一点点，还是被水浪往前带的
    “小宣？小宣？”电话那头爸爸看我一时没有反应，有点着急了，“林叔叔家孩子怪可怜的，你不用怎么教，就当是陪陪他，听见没有？”
    “哦、哦……”我还是有点不太情愿，毕竟是教游泳，教不会也不行啊
    “林叔叔是相信咱们才找你的，你就答应他吧，都不容易”
    爸爸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了想，还是逼着自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