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记你

  接过话的陈墨难免笑得不太好看：“一般女子说一个男子是一个很好的人，潜台词就是没戏。”
  “她把你当朋友，这已是难得，她这人很挑剔，不论是吃饭，还是交朋友，什么都看眼缘和感觉，能做她的朋友，她都会倾心对待。”沐宸想顿了顿，“所以，她才会追出去，才会关机。”
  沉默了一会，陈墨才说道：“你就不担心她是喜欢我才追出去？”
  “陈墨，事实很残忍，她的心在我这里。”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也没变。
  “为什么这么笃定？”
  陈墨像是喃喃自语，话语声略小，沐宸想却听得一清二楚，言辞也越发犀利：“我们从小认识，大二开始相恋，我比她都了解她。”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他与她相处不到一年，足以让他了解段颜沫，知道她的脾性，知道她的倔强，知道她忘不了他，却更担心她忘了他。
  似乎是回味沐宸想的话，陈墨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们相恋过，这是他和段颜沫之间没有的。眼前的男子眼神清亮，淡淡的话语捍卫着自己的感情，只有刚才电话里透露出着急，此刻竟与情敌淡然对话，或者他根本就算不上他的对手？许久陈墨问道：“沫沫还是关机，怎么办？”
  “你们刚才去哪了？”
  “停车场，我开车走了，她留在停车场。”
  沐宸想抬脚欲走：“她可能还没走出停车场！”
  可是脚步被陈墨的声音勒住：“我刚才回去找了，她不在。”
  “她没有方向感，应该不会走太远。”
  “那……怎么找她？”
  “她关机，就是需要时间。”而他能做的就是等待，原地等待——如同他告诉她的，如果走失了，在原地等待。
  “只能干等着？”对于这个提议，陈墨讶然。
  沐宸想的唇轻轻扬起：“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吃东西，如果你着急，可以去附近的餐饮店找找。”
  可是这周边这么多餐饮店，一家一家找就像大海里捞针一样困难，从何着手？火锅店这些需要多人就餐的地方，她不可能一个人去，那去西餐厅、咖啡厅？
  看着陈墨紧缩眉头沉思的样子，沐宸想淡淡一笑：“你回去吧。”迎上陈墨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她是很固执的一个人，既然关机，就是不想被找到。”她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完美，她也有自己的小脾气，可爱得令人无法生气，只得淡淡的忧心。
  给她压力，又适度给她空间，这是了解她才能做到的。
  可陈墨没有走的意思：“她是不是生气了？”生他的气？他让她生气了，这算不算一种进步？
  沐宸想浓密的眼睫垂了垂，似乎在想些什么，而后才说道：“我猜不是，不过还是要问她才行。”
  而要知道答案，起码要找到段颜沫。陈墨无奈笑了笑，不管他有多着急，不管他有多后悔，他也找不到段颜沫。迈开离开的脚步，陈墨突然回头说道：“水蔚雅澜的房子，我可以打个九折。”
  暂且不论是谁买的房子，不论是买来何用，陈墨对这个淡然儒雅的男子没有一丝怨恨，有些事实很残忍，却改变不了。比如他迟到了五年，比如段颜沫先喜欢沐宸想。
  突如其来的的话语让沐宸想稍微一愣，他并不了解陈墨的背景，不过绿地的名号在全国都很响亮，几百万的房子打九折，能做此决定的不是普通职位，沐宸想只是笑了一下，并不回答，看着陈墨转身离开。
  广场的时针渐渐指向五点、分针指向半点，水蔚雅澜的售楼中心已没有多少人，太阳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躲到了云层里，只留下蓝色的天空静等着月亮来接班，如同沐宸想一直在水蔚雅澜门外等待，这是沐宸想第四次拨打段颜沫的手机，找不见她之初打了一次，以为是信号问题，再打了一次，后来知道段颜沫是真的关机了，就每隔半小时打一次，她还是关机。
  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她还没有调整好么？沐宸想拿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收紧，段颜沫的调整能力不强，可她却一直关机封闭自己，连他都不想见吗？她没有钥匙，不会回家，也没有和颜离落一起，可他却不敢走半步，生怕她回来看不到他。身无分文的她会在哪里？沐宸想环视着不知观察了多少遍的周围的餐饮店，结果还是一样，他只能打开手机，是不是该再给她发条信息？
  沐宸想低下头，只听到一声弱弱的“宸想”便猛地抬起头看向左侧，松了一口气，不用发短信了。段颜沫立在五步之外的距离，沐宸想盯着她的眼睛，大步靠近：“终于回来了。”
  被拥入怀里的段颜沫，听着沐宸想在耳边的细语，他松了口气的气息萦绕在身旁，段颜沫张开手轻轻拥着他，能感觉到他背脊的僵硬。自从学校见面后，两人除了牵手不再有过更为亲密的行为，段颜沫主动拥着他，沐宸想不得不愣住，嘴角旁的酒窝若隐若现，不难看出一丝勉强和难过。
  他能不难过么，他那么了解段颜沫，当然知道这样的拥抱意味着什么。之前陈墨还自嘲说经过此事段颜沫的选择定是偏向他，当时他的回答是——不，沫沫最有可能就是谁都拒绝，不会选择任一人。而她的拥抱，默默透露了她的决定，肯定了他的猜测。本来她一直在拒绝他，如今这意外却让他离她越来越远。
  感受到沐宸想力度的加大，似乎怕她再次跑掉，可他却一言不发，良久段颜沫的声音从他的胸口闷闷传来：“还买房子吗？”
  沐宸想答非所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不知道。”
  相处的大二时光，对于去哪里吃什么，段颜沫从没给过这样的答案，沐宸想把段颜沫的手握在手心里：“沫沫，尝尝我的西红柿炒鸡蛋吧！”
  “只有一个菜，不好吃！”
  能开玩笑，沐宸想悬着的心微微安定一些：“那想吃什么？”
  “我想回家。”
  她还在失落中，沐宸想看着段颜沫有些疲倦的脸，牵着她往停车场走，语气里有难言的怜惜：“我们回家。”
  这么沉默的段颜沫是沐宸想不熟悉的，不过她的喜怒哀乐都是他希望清楚的，从见她的第一次，他就知道她并不如表面那么乐观，那一年她给了他所有的欢乐，惟独没有生气和悲伤。沐宸想端着鸡蛋打卤面敲着段颜沫的房门：“沫沫，吃面。”
  回家后段颜沫一直呆在房间里，沐宸想一边做着打卤面，一边看着她的房门。紧闭的房门如同紧闭的心，让他的心不由得揪在一起，是不是他过于坚持，让她太为难了？听不到回应的沐宸想没有犹豫，随即推开了门，还好段颜沫没有锁门。
  看着沐宸想把面碗放在桌上，段颜沫说道：“做好了？我来检验味道怎么样！去餐桌吃吧？”
  刚起身的她却被走过来的沐宸想抱住了，无言的拥抱传递着无言的安抚，还是他懂得她，知道她强颜欢笑，明明心中满是疑问却只字不提，只给她安定的笑容和握住她手的温暖，段颜沫不由得眼眶一红：“宸想，离开我吧！”
  “六年前没有说过再见，去年我也没有答应你的再见，如今也不会离开。”
  “……可是我好难受。”隐隐听得到抽噎，“我没有骗他……”
  “他误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晚上要去接我下班，我在学校的时候拒绝他不是因为选择了你……”
  沐宸想的声音有些抖：“你有多在乎他？”
  “他那么好，你不回来我就准备答应他了，可是他生气了……”更多的是伤心吧，他的车开得那么快，估计都看不到她脸颊上的泪。为何要这样伤一个人的心，才能彻底拒绝一个人？
  “你喜欢他吗？”
  “喜欢。”
  沐宸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幸好段颜沫接着的话让他安心：“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喜欢并不等于爱，这是段颜沫在陈墨车里唯一想到的话，当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对于陈墨的质问更是不想解释，就让他误会吧，他会找到更好更适合的女子，而不是她。
  她喜欢他明明喜欢却不强求，她喜欢他不期而至的到来，她喜欢他的体贴周到，可是她并不了解陈墨，生气的陈墨多么陌生，他声声质问像一把利剑，划开了他们之间美好的友谊——都是假象的友谊。他要的不是友谊，她能给的只是一份友谊的喜欢，而不是对沐宸想那样的沉淀的爱。
  他开车走的那一刻，段颜沫知道，从此她失去了一位朋友。
  沐宸想知道得很清楚，在段颜沫的心里，朋友是贴心的知己，宁可把爱人放在一边，也不能丢下朋友，像圣诞节不答应他的邀约，像周末除了陪他，她还有阳光夏的419宿舍，还有篮球队的队友。她可以陪阳光夏去游乐场而拒绝他，她可以和队友狂欢而让他等待，在她的心目中，朋友甚至更重要。所以，失去一个相诚以待的朋友，她会很伤心。
  只是为失去朋友而伤心，沐宸想顿时觉得他有些可恶，此时竟还笑得出来，不过段颜沫看不到，他轻轻拍着她抽搐的后背，无言安慰她。
  可是段颜沫伤心还有一个原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看着你一直站在售楼中心的门口，为什么不走？！”
  段颜沫走出了停车场看到了张望的沐宸想，可她谁也不想见到，就偷偷跑到了售楼中心旁的麦当劳里，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看着他和陈墨说话，看着他一直等着她，始终不曾离去。他知道给她时间，只打了四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