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回眸

三张熟悉的面孔，像是被上帝赐予了光芒，悄然出现，让杂乱昏沉的灯光都为之一怔。安枫亦走在最前，双手垂插在裤袋里，一副淡然。不过胸口却隐约着几丝起伏。身后的韩页溪和秦书泽嚼着口香糖，更是一副悠然自得，若无其事地望向人群。
    “哇，那么热闹。”韩页溪总是最先暖场。
    韩真真和King捂着嘴离嚎啕大哭已经不远，真的是救世主啊！楼上的大哥闻世豪瞬间变了脸却又感觉好戏刚刚开始，二哥闻孝杰望着寒言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突然降临的安枫亦，寒言心里眼里已是万般的风起云涌，只是不好意思涌出来罢了。然而安枫亦并没有把目光久停在寒言身上，更可以说是一眼带过。而那一眼却足以让他放心。
    “安总……”韩真真和King浮着泪光屁颠着跑向了安枫亦他们。而韩真真却故意凑到了秦书泽身旁装柔弱。韩页溪望着秦书泽眼里满是“感动”，抿着讥邪的笑容。寒言和大成此刻也是更随意地走向了安枫亦。而刚才最嚣张的闻瑶馨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收敛成明事理的淑女，满眼幸福地望着韩页溪。“韩少，该你□□的时候到了。”秦书泽见机报仇。
    只是韩页溪看着远处的闻瑶馨鸡皮疙瘩就碎满一地。
    “明天还要上班，都回去吧。”安枫亦面无表情却冷中带暖地说着。
    “我说安总，他们四个得罪了我小妹，就这样离开……”
    “算了大哥，我没事了。”没等闻世豪说完，闻瑶馨先叫了停，却一步步走向了韩页溪。安枫亦扭头暗示了下秦书泽，便把冰冷的视线投向了闻世豪。只不过此时的闻世豪，满是被压制的怒火。
    秦书泽带着他们四个走出了酒吧，更是亲自载他们回去。当然这最兴奋的绝对非韩真真莫属，抢坐在副驾驶，“嘻嘻嘻嘿嘿嘿”顶着张花痴脸望着秦书泽。此生竟然还有机会坐上秦秘秘的副驾驶。
    庆幸晚饭没有吃很多，不然后面三位全给吐出来。
    “韩真真，我说你能不能坐端正点啊。”King实在看不下去。她往后一白眼，却来了个“西施效颦”，真想来首《多么痛的领悟》。韩真真委屈地说着让秦书泽先送他们回去，最后送自己也没关系，结果秦书泽最先把她送回了家。最后送的是寒言。
    艾寒言从酒吧出来，神情便恍惚不定。“哎，秦秘秘，那些是什么人啊？”她开口问道。
    “刚才找你们麻烦的女人是闻家的小妹，二楼那两个就是她的二哥大哥。”秦书泽耐蹙眉解释着。
    “那我之前认识他们吗？”回想着跟闻孝杰的莫名相遇，相信那应该不是偶然。
    “那时候在H市应该见过闻孝杰，但也算不上认识。”秦书泽笑了笑。
    “他们跟安枫亦关系……不好吗？”
    秦书泽看了眼映在后视镜里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寒言，沉默了几秒，“不好！”
    “哦。”寒言没有多问，现在脑子里有太多疑惑只想找本人问清楚。
    为了证明自己即使失忆了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挤地铁去上班，便提前了半小时起床。结果到处是拎着或是夹着个包往地铁口钻的上班族。来一辆挤满一辆，好不容易快轮到自己地铁门即将关闭，好不容易挤上地铁却做着一块瘦小的人肉夹心饼干。还在这般燥热的温度里被人类的汗臭味扑鼻侵蚀，放大鼻孔找个角落想吸点新鲜的空气才发现自己已成井底之蛙。这大早上刚起床啥事儿都还没做就已大汗淋漓，突然煽情起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人家壮志凌云后人想起来好歹也会痛哭流涕。而自己，却只能是自怨自艾。
    最痛恨的是多睡了半小时的安枫亦开着“透心凉发飞扬”的敞篷车偶遇了几个红绿灯还比寒言先到了公司。
    第一次挤S市的高峰地铁还不够放的开，以致于第二天上班就光荣地戴上了迟到的皇冠，而且还是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结果匆匆忙忙一踏进办公室还要先被十几双冷漠又嫌弃地眼神全盘扫射一遍，这个时候就算皮有多厚还是会害羞啊！只有最远处大成的手在召唤“快点过来呀”！
    “我说你还真是有本事啊，第二天上班就迟到。”艾米摆着一张看笑话的脸。“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麻烦你去多读几遍。”猛地把一本册子拍在了寒言胸前。这傲娇的表情看着真是让人眼睛骨头都疼。
    “小言言，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迟到呢？”King轻声教育着。
    “就是，不知道公司管得最严的就是时间了吗？”韩真真伸出满是肥肉的脸严肃地盯向寒言。寒言咽了咽口水，“哎呀，我也不想么，谁让地铁那么挤啊？”心里那一个委屈。
    “对呀，当初Rose培训时着重强调了时间这个观念，迟到扣半天工资呢？”大成真为寒言捉急。
    “就那么点工资还要扣一半，会不会太狠了？”寒言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
    “何止呢，一年迟到五次以上，就要被辞退的！”韩真真越说越恐怖。
    “哦哟，那么严重，怎么没人告诉我？”寒言瞬间变成四五十的妇女花点钱就心疼的口气。
    “啊哟！”大成毫不留情地在寒言脑门上种了颗豆。“谁让你培训时就知道东张西望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实习期呢！”大成对着揉着额头喊‘哦哟’的寒言数落着。
    寒言白白眼，“这鬼制度是不是那安枫……”结果没讲完六只眼睛就早已直愣愣盯着她。“我是说这制度是安总定的吗？”咽了咽口水重新组词。
    “不是安总，是安总他爸也就是这个公司的懂事长定的。”King露出一脸的崇拜，“但是，安总也非常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记住了，以后别再迟到了！”
    “谨记教诲！”寒言默默翻着手册，又默想着“明天是不是要提前一小时挤地铁”。想着想着整个世界都暗了。真后悔当初自己嘴贱。
    安静却不失脚步声的走廊里，有异样嫌弃的目光，有人与人之间的碎碎细语，更有目的性的指指点点。更有当初一起培训的葛晓天，真怀疑她是不是跟艾米有血缘关系，表情神同步，好歹也是一个礼拜的同窗吧。
    “哎，真真姐，我怎么感觉今天走过去的人都在看我呢？”寒言被看的浑身别扭。
    韩真真却一脸淡定的模样，“你总算发现了啊？”
    “啊？”
    “你知道么，你现在已经成公司的‘名人’了！”韩真真瞥了眼走过去的人。
    “真的啊，我火得那么快！”寒言还知道幸灾乐祸，而且还是为自己。
    韩真真听了她的反应翻着白眼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只不过不需要她出手寒言看着她的表情把自己收了收，“呵呵，为什么吗？”用胳膊撵了撵她肚子上的肉。
    韩真真像掸灰尘般掸掉她的爪子，“上班第二天就迟到，而且还是在时间观念这么强的公司，再加上女人的那张嘴，不出名都难！”韩真真最后一眼狠狠盯在寒言脸上。寒言听完也真是无奈，迟到就成了公司名人，怎么不找个电视台来采访她。
    “那公司有人迟到五次而被辞退吗？”
    “有！我来公司之后就被辞退过一个。”韩真真的口气就像是在讲鬼片。
    “怎么迟到的？”
    “啧。”韩真真真想再给她一掌。“别插嘴，听我讲。”
    “哦！”
    韩真真清了清嗓子，“两年前吧，他曾经是我们市场部的组长，而且是即将要升部长的人，可以算的上是精英，当时安总其实挺看重他的。所以他经常加班导致第二天睡过头迟到，再加上家里的一些私事，接二连三迟到五次。那时候还祈求安总再给他一次机会，其实安总失去这样的精英也蛮不舍，主要是董事长那关难过。当时董事长一声令下直接辞退了他，那个惨啊！以至于他离开的时候冲撞了董事长，表示了对这项制度的不满。所以，从那以后大家都宁愿请假也不愿迟到。”
    “为什么宁愿请假？”
    真想来第三掌。
    “呵呵，你继续。”
    “请假虽然也扣工资，但在这个公司，比起迟到最好请假。一旦你睡过头要或是因为什么事给耽误感觉要迟到了，立马向上司请假，但必须是你本人亲自请。能进入安氏集团的资质都不会太差，工资算起来都是强于别家的。只要是公司，都是进来难出去易，所以啊自己悠着点，别傻子似得再迟到了。老娘进公司两年都没迟到过一次，学着点。”韩真真像个爱自卖自夸着。
    寒言特意露出了浮夸的崇拜。听完她的话真感觉自己进来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还有啊，现在销售部有个已经迟到了四次的小可怜，正在悬崖旁晃悠呢？”韩真真竟然也会有怜惜的眼神。寒言还是挺庆幸的，“为什么董事长定下这条制度啊？”
    韩真真突然停住盯着寒言，“你还真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啊？”看来是压抑了很久，“走，给我回办公室去。”
    “哎哟，我知道错了。”把寒言这好奇宝宝撵回了办公室。
    每个公司都有各自的制度，只不过着重点会不同。一次两次的迟到就像是机会，但次数越来越多或是经常，就像和朋友约定几点集合他却每每习惯性地迟到，也真可以归为可耻不负责任吧。虽然不知道董事长为何定下这条制度，但终究有他的原因，只是不知道的我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奇葩，没人性化，罢了。
    安枫亦望着窗外浮尘里此起彼伏的建筑物，阳光像是借着高楼间的罅隙和自己的视线缝合，才出现了这片世界。思想却早已被“寒言迟到了”的消息给屏蔽，有种不能笑又想笑的痛苦。
    看着手机显示的备注，脑海里满是昨晚的画面和疑惑，寒言果断的接起了电话。“喂！”
    对方估计有沉默了两秒，“我是闻孝杰。”
    “我知道！”寒言很直接。
    一个早上就红遍了半片江南，受了一天的瞩目总算可以暗淡下光芒。
    好学生总是奋战到后去赢得人生的那一份光荣，而对于像寒言这帮人来说只是嘻哈到下班点去逍遥一晚上的自由。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却不幸的碰到了Rose，本来好端端跟旁边人在聊天结果一看到寒言，秒成包公，足可以看出她得知寒言今天迟到害自己背上教导无方的罪名有多么的气愤。寒言却只能低头呵呵，以致于呵了十层电梯的下降时间。
    出了门，目的性地走向了对面的黑色轿车，却拟不出任何彩色的开场白。或许，开场白本该是纯色的。
    开着车的闻孝杰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后视镜里一直望着车外风景的寒言。
    因为生气？因为欺骗？还是什么。寒言放弃了副驾驶的位置，或许那个位置比较危险。只不过才见了一次面，何必要装成这般矫情？原本直来直往的性格呢？像是千金小姐的待遇，下了班有人接，吃饭有人订更有人陪，这是多少女孩的梦想呢？
    “昨晚不好意思，我代我妹妹跟你道歉。”闻孝杰半扣着瘦骨的手指。优雅静谧的西餐厅里，寒言望着窗外正蠢蠢欲动的各式霓虹，深呼了口气扭过头，总算愿正眼看他。
    “为什么接近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出击才是她的风格。闻孝杰预料到她会这么问，只不过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是因为安枫亦吗？”听着寒言为他找的理由，略微有些惊讶。
    “不是！”闻孝杰一口笃定，真挚地望着面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我只是……很欣赏你。”他微露腼腆。
    啊？这是什么理由？寒言怔怔地望着他，耳畔飘过几丝疑惑。但更多的，却是莫名而来的羞涩。堵得她半天答不出话。
    对紧张从不感冒的闻孝杰胸口竟然跳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我是认识安枫亦，但我不是他才接近你……如果我打扰到你了，我可以不再……”
    “好了不说了，我饿了，我要开吃了。”估计这次的餐点绝对是有史以来上得最及时的一次，把萦绕在周边的尴尬一哄而散。当望见端上来的食物时，寒言更是瞪着眼惊讶地看了眼闻孝杰。这……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听说这家的芝士非常有名，所以就……”就像是提前背了几百遍的台词，顺口而出。寒言就算失了忆，但对于这最爱的食物还是没有半点抵抗力。巧的是寒言面对美食时脑袋瞬间就变成鱼的记忆力，不在乎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吃得开心才是最重要。
    闻孝杰满眼的疼爱，望着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灯红酒绿，在近视人的眼里，那是朦胧里最虚幻美妙的世界。因为看不清，所以擦肩而过。寒言拒绝了闻孝杰送她回家的好意，因为这种时候最适合一个人的闲逛。走在被灯光打的分不清昼与白的大厦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总是和大部分人类演绎着擦肩而过，以致于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孤独。
    寒言习惯性在亮得刺眼的走廊上上下下来回晃荡，对于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一眼而过足矣。东张西望着走到一洗手间附近，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总感觉有喊声从附近传来，但是除了专柜里的店员旁边10米之内就只有他自己。
    声音愈喊愈烈，“外面有人吗？”像是在用空气发声。寒言的脑袋像是被机器人附身，带着好奇“咔擦咔擦”地寻觅新事物。
    “哎哎哎，美女，这这这这。”
    寒言总算寻到了目标。旁边的女洗手间门口挂着一颗头，这样形容似乎有点恐怖。应该是隐藏了脖子以下躯体的一个浓妆艳抹却不失活力的中年妇女。
    “对对对，麻烦能过来帮我一下吗？”她伸着头眼里满是求助的欲望。
    寒言半信半疑地向她靠近。
    “怎么了？”寒言弱弱地问了句。
    “嘿嘿。”她突然这么一笑让寒言不禁战栗。“那个谢谢你能过来，来，这个是我的□□，帮我去外面买套裙子，记得买的fashion点。”
    这是晴天霹雳还是雨夹雪，突然对着一个陌生人拿出□□，还让她帮自己去买裙子，更主要的是祈求别人的语气还是理所当然，就像是主子给仆人打电话仆人晚来了主子矫情的模样，这让寒言怎么心甘情愿。
    “我为什么要帮你买？”寒言霸气地装了装架子，“再说了，我拿了你的卡结果你喊抢劫那我不是死的很冤。”
    那女人听着愣了会儿，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捂嘴笑了会儿。然后默默转过身。
    “哦哟，你掉马桶里了啊？”寒言的思想真是能让眼前这位“美女”跪地翻白眼。
    红色的连衣裙后背被完美地崩出了一条人□□壑，估计是她妙曼的赘肉的功劳。那女人羞涩的笑了笑，“嘿嘿，裙子记得买好看点，买最小码就够了。”
    “最小码？”寒言怀疑地打量着她。“阿姨，你确定最小码够了？”
    “啧，什么阿姨，叫姐姐。”她的重点到底在哪。“我说够就肯定够了，来，这是卡，密码是＊＊＊＊＊＊，记得倒过来输！”
    寒言手握着卡木讷到了极致，“倒过来输”，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你就不怕我拿着卡就跑了啊？”
    那女人又白了寒言一眼，“我估摸你的智商也不会。”直接把寒言推向了外面。碰上这样的女人寒言也是醉了，这真的是在求人？确定是第一次见面就该说的话？按寒言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用心的去找她所谓的好看fashion的裙子。直接洗手间出去一拐一挑一刷卡出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又出现在了那女人面前。
    她用奇怪的眼神“欣赏”了下裙子，把怀疑的眼光射向了寒言无辜的脸庞。
    “放心，我不会再帮你去买第二次的。”现在是寒言占了上风，应该说一直都是寒言占上风，只是自己太过好心。她看着也无奈只不过没力气再墨迹，一个人手机没电衣服又破待在洗手间都快一小时了。
    “来，帮我拉上。”她从卫生间出来直接把背朝向寒言。
    这身材也好意思穿最小码，寒言皱着眉心疼她的肉更心疼裙子，艰难地沿着肉的折痕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说阿姨……”
    “姐姐！”
    “好好好，姐姐，姐姐。”她真的是让寒言笑不从心。“大晚上的干嘛非穿的这么拘谨呢？不累啊？”
    “这你就不懂了。”她傲娇地收了收腹，耸了耸肩，“一看你就像个女汉子，女人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要让自己在繁花上拔萃，在绿叶中自强！”
    她微笑着展示了充分的自信与傲慢，这是认识十几分钟唯一让寒言佩服的。只是，在洗手间说有点别扭而已。她挺着背看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一不小心就冲进个人来上厕所恰巧撞上这一幕，呵呵，三个人一起呵呵。
    “美女今天谢谢你了，我叫花可可，叫我花花姐就行。”她突然停下脚步伸出手散发出中国礼仪的博大精深。“怎么称呼你？”
    寒言别扭地回之有礼，“艾寒言，叫我寒言就行。”
    “好的，你住哪，我车在楼下，送你回去。”她走路的气质完全别于她的年龄。
    “不用，我坐地铁就能直达，你先回去吧！”
    “哦哟，那么谦虚，我也就随便问问，哈哈。”她变脸变得真是让寒言哭笑不得。
    “那再见了！后会有期哦！”她先开口到了别。
    寒言奸笑了下，“好的，再见，花花阿姨！”说完撒腿就跑。根本没看见后面的花花阿姨正咬牙切齿地笑。
    我们望着街角，亦明亦暗，亦宽亦窄，因为膨胀了内心，所以世界之大；我们望着地图，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因为浓缩了视野，所以世界之小。有缘人，终会翻山越岭，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