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梧桐

2007年的最后一天，谢远还要在公司加班，语桐做公交车提前到广场等他。
    过了好一会，看到谢远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正在四处寻找她。羽绒服没有拉拉链，她送他的围巾简单地搭下来。
    语桐顿时停住脚步，站在身后一直看着他。他挺拔的背影那么帅气，修长白皙的手垂下来，给人无限温情遐想，让她不禁花痴一番。
    朝他走过来两个年轻女孩，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语桐快步走上前去，不着露痕迹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帅哥，你的羽绒服在哪里买的？”
    “对啊，不如你给我们发个地址，我给我弟弟买一件。”
    谢远有些害羞的自动退后两步，回答说：“我老婆给我买的，我也不知道地址。”
    那两个女孩喔了一声，互相对视一眼，讪讪的走开。
    语桐适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远一惊之下转身抱住她，嚷着说：“老婆，你怎么才来？”
    “我早来了，好不好。哼哼，想不到你还挺招蜂引蝶的嘛。”
    谢远着急跟她解释，说：“真没有，我不会胡来的。”
    语桐审视的眼神一直看着他，捏捏他帅气的脸庞，仔细盯着他温柔的眼睛，点点头，说：“瞧这温情顺从的眼神，太讨女生喜欢了。我相信你，不过，以前倒是没发现有女生来搭讪你？”
    “我都给拒绝了，怕你吃醋不开心。”
    广场中心突然热闹起来，许许多多的彩色气球漂浮在上空，人声鼎沸如潮。
    语桐拉着谢远跑过去围观，突然对着谢远咯咯大笑，说：“我觉得我好像生病了，两只脚软绵绵的，不太听话。”
    “我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谢远乐的捧腹大笑，边笑边说：“老婆，你两只鞋的鞋带都松开了，当然不跟脚了。”，说着蹲下身子，给她系着鞋带。
    广场上的时钟准点报时，七点整。所有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在广场上载歌载舞好不热闹，迎接新年的气氛却让语桐心里莫名的难受。
    “怎么了？”，谢远留意她神情有些不对。
    “我突然想我爸爸妈妈了，要是他们还活着，看到我二十四岁了，看到我有男朋友了，一定非常的很开心。”
    谢远听后，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想哭就哭吧，我也想我爸爸了，如果他还在的话，那该有多好。”
    语桐躲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才直起身子。
    谢远温柔的为她擦掉眼泪，亲了亲她，告诉她：“老婆，我会陪着你的，别太难过了。”
    “嗯，嘻嘻嘻，那我替我爸爸妈妈谢谢你了。”
    “要这么见外吗？”
    “就要，你快点走，节目开始了，哼，拖我后腿。”，语桐说着，佯装手里挥着鞭子抽打着他前进。
    谢远向来都是举止稳重，走路永远都是不疾不徐。语桐只好一直催促他：“哎呀快点啦，开场之前，会派发礼物的，咱们得去捡一个回来。”
    到了那里后，主持人已经开始往台下抛礼物，语桐兴奋的一直大叫，努力蹦的更高抢到礼物。
    任她拼命蹦起来，还是抢不过别人，果真个子高的人就是有优势，谢远不费吹嘘之力，就帮她抢到一个猪猪玩偶。
    台上开始表演节目，铺天盖地的音响声，立刻让大家身体里的全部细胞就此绽放，每个人都在激昂中迎接新年。眼前乌央乌央的人群，语桐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急的到处找空隙。
    “老婆，过来。”
    谢远半蹲着，示意她骑在他脖子上，语桐摇摇头，说：“不行，那要累坏了。”
    “不会的，过来，乖。”
    语桐乖乖的爬上他的背，骑在他的脖子上，顿时有感自己真的是“鹤立鸡群”。
    台上有马戏团的人在逗弄猴子，让小猴子敬礼，还让小猴子表演武术，语桐看的非常开心，一开心就一直抓着谢远的头发，过了好久后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只能心虚的为他理顺头发。
    看了三个小时的节目，饿得不行，语桐嚷着去吃饭。谢远慢慢的蹲下身子，语桐大笑着从他背上滑下来。
    “可怜的人儿，来，我给你按摩按摩。”，语桐说着，给他按摩按摩肩膀。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那晚没有风，也不冷，谢远就站在她身边，好像什么都是刚刚好。
    从外面吃完饭，回到广场上继续看节目。
    还差十多分钟到零点，主持人问有没有人愿意上台，说出你的新年愿望，就可以获得精美礼品一份。
    陆陆续续上去几个人，说了自己的新年愿望。语桐一直傻乐着，跟着鼓掌起哄。
    突然主持人指着语桐，大声说道：“来，我们有请全场最高的这位姑娘，还有一直任劳任怨载着她的小伙子。一起上台吧，把你们的新年愿望，分享给大家。”
    站在语桐前面的人纷纷看着她，好些姑娘都是一脸的羡慕。骑在谢远脖子上的语桐感受到大家的灼灼目光，突然想到一个成语“骑虎难下”，虽然这个“虎”变成了谢远。
    “来，姑娘，小伙子，给我们分享分享你们的新年祝福新年愿望。”
    语桐接过话筒，看向身旁的谢远，扬声说道：“我希望每个人在新的一年里都能幸福，身体健健康康。”，又拉过谢远的手来，害羞的说道：“愿我的他，新的一年里，开开心心，就够了。”
    “来，小伙子，给我们分享一下吧。”
    谢远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太习惯人多的场合，语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谢远清清嗓子，开口说：“那个，什么，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都能顺顺利利。希望我老婆，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亲一个，亲一个。”
    下面的观众都开始起哄。
    语桐对着谢远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谢远突然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唇，还大声说道：“老婆，我爱你。”
    “哇，哇。”，台下立时就沸腾了，口哨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语桐被他深深地亲吻后，大脑都是空空的，耳畔也是嗡嗡的响，仿佛还在梦里，刚才那个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她的那个人，真的是她的谢远吗？直到主持人把礼品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还是蒙蒙的，木讷的接过来。
    突然烟花齐放，绚烂了整个上空，广场时钟滴答滴答，全场开始倒数，语桐和谢远一起开心的大喊：“三、二、一！”
    2008年终于到来了。
    距离不一定会产生美，也会产生隔阂，久别重逢划开了两颗心的距离。
    秋亚晚上逛街的时候拉着严恒，一路上严恒唯唯诺诺，秋亚说什么，他就点头赞成，生怕惹她不开心。
    她在那挑衣服的时候问他这件好看吗？他点点头。秋亚又故意换了一件奇葩的衣服问他怎么样？他还是点了点头。
    秋亚不高兴了，质问他，说：“我看你是敷衍我吧，心思根本不在这。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黎晚晴？”
    严恒眼神有些恍惚，复又摇头，摇头得频率像个拨浪鼓一般。
    秋亚见他这样，气的也不逛街了，直接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
    严恒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轻轻拉着她大衣的衣角，清清嗓子，向她保证：“我没有，相信我，真的真的。”
    秋亚看他缩着脖子好像很怕她，和她说话也是如履薄冰的样子，不禁好笑。还是那个人，感觉却大不一样，突然想起语桐问她的那句话：水杯里有只苍蝇，是闭着眼睛喝下去，还是放弃？
    秋亚当时回答说，那就闭着眼睛喝下去，反正眼不见为净，现在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看到他，总会突然想起他和黎晚晴勾勾搭搭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即使那杯水，自己闭着眼睛喝了下去，绝对会时不时的反胃作呕。虽然他回来了，可是她的心却难以愈合。
    坐在商场的走廊上，秋亚生着闷气，也不理他。严恒蹲在地上，握着她的手问她：“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高兴？”
    秋亚别着脸不看他，严恒颤颤巍巍的抚摸着她的脸，小声开口，说：“你有话就说出来，别突然一爆发行不？”
    秋亚一直抿着嘴唇，突然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质问他，说：“你们牵手拥抱接吻了吗？”
    严恒楞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实话，心里斗争一番还是小声说道：“我抱她去了医院，除此之外没了。”
    秋亚噗嗤笑了出来，审视的眼神打量着他，说：“真的吗？说实话，不许撒谎，我希望你对我诚实。”
    “那行，但你保证不能生气。”
    秋亚笑嘻嘻的看向他，点点头：“嗯，不生气。我宁愿你对我诚实，也不要你虚伪的对我撒谎。我要的是个诚实不撒谎的男朋友，你说吧，我保证不会生气。”
    严恒想起昨天下午那一幕，有些心虚，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还亲了一下。”
    秋亚“蹭”的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走。
    严恒在后面拉着她，秋亚甩开他的手，回头冲他嚷着：“渣男，狗男女。”
    “你不是说你不生气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再说了，是她主动亲我的，又不是我主动的。”
    秋亚嗤笑一声，对他冷嘲热讽：“她主动，你不会拒绝，我看你应该很享受吧。”
    商场逛街的人，乌压压都朝这边望过来，严恒小声哀求她，说：“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秋亚凌厉的看了他一眼，气的直跺脚，嚷道：“你还知道羞耻啊？做了亏心事还怕别人知道呀，做人也是够够的了。”
    严恒放开拉着她的手，重重吐了一口气，“切”了一声：“你有完没完，你别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秋亚听后哈哈大笑，脸色一变，大声说道：“那你说说我们为什么分手，背着女朋友和别的女的吃饭看电影，坐的还是情侣座。她生个病，你比她男朋友还尽心尽责的。那我问问大家，你这样做对吗？”
    严恒脸皮很薄，不习惯在众人面前吵吵闹闹，紧张的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秋亚还在一旁数落他：“现在更好，还和小三亲上了。你挺厉害的啊，是不是啊，严恒？我都对你甘拜下风刮目相看，你怎么能这么臭不要脸？”
    “砰”地一声，严恒直接把手中提着的衣服，往地上一掷，气急败坏往门口走。
    秋亚在他后面呵呵一笑：“怎么，不好意思了？敢做还不敢当呀。”
    严恒回头冲着她大吼：“随便你。”，说完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秋亚看他一走，立刻就急了，拽着他不让他走。
    严恒顺手拉着她一起走，走到路边的摊子给她买杯奶茶，往她手里一塞，嘟囔着：“喝呀。”
    秋亚不高兴的推开他的手，说：“我不渴。”
    严恒把吸管插好，递到她嘴边，又赔笑道：“吵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渴，挺好喝的你尝一尝。”
    秋亚哼了一声，接过来奶茶。
    严恒见她气消了，忐忑着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以后别在人多的地方吵闹了，人家都当笑话看呢。你要不高兴，回到家再说，行不？”
    秋亚撇着嘴，一脸的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事反正我是忘不了，不高兴了就提起来。你要是能接受，就和我在一起，不能接受，那就分手吧。”
    严恒“嗯”了一声，现在确实爱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半晌后，点点头，说：“行，你提就提，你记得别在外边提。”
    秋亚白了他一眼，把买的东西都放在他手上，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面，回头冲他笑：“早知道买个桌子让你搬了。”
    沐辰的公司顺利开业，语桐辞职后来到这里工作。他俩谁也没把以前的客户拉来新公司，全部都是从零开始。
    万事开头难，语桐跟着大家拉客户打广告，有的时候一天也拉不来一个客户，顿感挫败。
    沐辰知道后，陪着她一起找客户。
    沐辰在酒桌上对人称兄道弟，高谈阔论，递到语桐这里的酒，全都被他一一拦下，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轻松搞定两大单生意。
    语桐看他醉的不轻，心疼他为自己挡酒，扶着他走出酒店。
    沐辰突然醉意醺醺的开口，说：“我沐辰，一辈子就两个爱好。第一个就是爱情，第二个就是工作。但是爱情总是不如意，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不喜欢的人偏偏喜欢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语桐一愣：“我不知道。”
    沐辰突然坐在地上不肯走，语桐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他，他拽着语桐的衣服，嘶吼着问她：“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为什么要伤害我？她和我认识那么多年，明明知道我对她爱到了骨子里，她都看不到。不爱我就罢了，还伤害我。我不想恨她，我不想折磨她，我真的不想的。”，用手指使劲戳着心口窝，悲伤地说道：“我这里还爱她，可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必须恨她，要忘记她，并且用尽所有手段，用一辈子的时间，恨她折磨她。谁让她一再伤害我，把我这里弄得已经溃烂流脓了。流脓了，好疼，好疼。”
    语桐被他吼住了，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让他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