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渡魂师

做笔录的时候，我的眼神始终飘忽不定，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李琳被捅的画面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谢文俊的惨叫声至今不绝于耳，我甚至能够由他的回声，想象出那张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脸。
    而且我的内心也在犹豫，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大飞做的，那么大飞这辈子怕是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悲剧已经发生了，我暂时还忍不下心，让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面对充满绝望的一生。
    “你是什么发现伤者的？”一个年轻的女警官和声问我。
    “我没看到凶手。”我紧张的脱口而出。
    “年轻人，到底发生了什么？”问话的警察面容沧桑，表情凝重，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到让我不敢直视。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继续吞吞吐吐的敷衍道：“我真的只是路过，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美女警官往前凑了下，想要继续追问，却被年长的那个警察给阻止了下来，他摆了摆手对我说道，“你可以走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出了警局，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冷风呼呼的吹着头发，让我的神智也恢复了几分。
    我现在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回答有多么弱智。人家问我何时到的现场，我的回答却是没有看到凶手，这样的答复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言而喻，他们一定发现端倪了。
    但这也没关系，小树林里空无一人，而且也没有摄像头。只要他们找不到大飞，就永远无法证明我在说谎。就算最后他们戳穿了我的谎言，到那个时候，大飞也早已走远。我顶多就是包庇罪，跟大飞一辈子的高墙四壁相比，我觉得自己的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毕竟我们是兄弟，至少曾经是。
    这下心里边总算有了底，我长长舒了口气，就算这些警察改天再来找我，我只要坚持今晚的回答，一切便万事大吉。
    规划好一切之后，我找了个网吧，进去找了个空位，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回到寝室的时候，跟我期望的一样，大飞果然没有回来。但愿他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还趴在课桌上补觉，那群警察也果然来找我了。
    因为案情没有进展，所以打算利用昨晚发现的破绽，来在我身上找到突破口吗？
    我暗自轻笑，然后站起身来，礼貌有加的说道：“作为一名大学生，我会全力配合你们调查的。”
    “大学生？”一个女人鄙夷的问道。
    我认识她，昨晚的那个美女警官，身材纤细，长的眉清目秀，周身散发出清新脱俗的气质，不过这说话的口气，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大学生都是你这种素质吗？”女警官继续追问道。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很讨厌毒舌的人，美女也不例外。
    “铐起来。”
    女人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人纷纷点头，然后一把锃亮的手铐，就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是证人，是救人的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几乎愤怒了，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如此无礼，完全蔑视了我的人格，特别需要强调的是，我还是一个男人。
    “别说自己是大学生，丢人！”女人撅着嘴，看上去比我还要愤怒。
    “王丽丽警官，对于这种人渣就不用多费口舌了，把他带回去交给乔帅警官，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两个跟班劝她道。
    我满腹委屈，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再苦也只能往肚子咽。碰到这群不讲道理的人，真的是秀才遇上兵。
    没走出教室的时候，班上的人看我的眼光还躲躲闪闪的，生怕跟我的目光碰到一起。我知道他们是在好奇我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惹得警察兴师动众的过来抓我。但怕我会记恨他们，所以还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
    可等我前脚刚踏出教室的大门，教室就像是一锅烧开的水，顿时人声鼎沸，响声震天，气的讲课的老教授都拍桌子走人。
    老头见我的时候，面露凶光，一脸不悦。很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就立马把头转了过去，根本不屑于跟我多说半个字。
    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学生给他丢人了，如果不是我，他可以轻松愉悦的讲完这堂课，完成自己传道授业的使命，从而受到全班人的尊敬。
    而我的事故，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是我引起了全班的骚乱，让大家目无尊长，所以他才会对我那么讨厌。
    可又谁在乎我的感受，哪怕会问我一句：“你是不是无辜的？”
    就这样，我安安静静的被他们带了回去。
    真没想到，不到一天时间，重新进入警局的时候，我已经从证人，转换成了罪犯的身份。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那俩跟班口中的乔帅，原来就是昨晚那个目光狠辣的长官。
    “我现在给你一次坦白交代的机会，只要你说出事情，我们可以向法院求情，争取对你宽大处理。”乔帅淡定而娴熟的说道。
    “对我宽大处理？”我不屑的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有罪？”
    “证据。”乔帅转了转手腕的金表，“你以为自己玩些贼喊捉贼的把戏，就能骗得过我们？”
    “真是幼稚。”王丽丽在一旁补充道，语言简洁而不失犀利。
    乔帅朝下边人示意了一下，那人提过来了两个透明塑料袋，分别装着一把匕首，和一只瓶子。
    “对，这些东西我也在现场见过，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辩解道。
    “匕首和瓶子上都有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可除了我的指纹，那上面就没有别人的指纹了吗？”
    “对不起，匕首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乔帅咧着嘴角笑了笑，似是在嘲弄我的无知。
    “这怎么可能！”
    对于这样的说法我完全无法接受。我为了救李琳，确实握了匕首的刀柄，可就算这样，这把刀子是大飞随身携带的，上面更多的，也应该是大飞的指纹才对。
    而乔帅却说这上面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这分明就是在故弄玄虚。我也很快的分析出，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施加压力，好让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乔警官，你觉得故意诈我有意思吗？”我也跟着笑了笑，“既然你那么想知道真相，那我就告诉你好了，那两个人就是大飞伤的，不过你们现在应该已经找不到他了。”
    “一直在玩的人是你吧，”乔帅不耐烦的盯着我，“你这小子可真调皮。”
    “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王丽丽说着，把法医的鉴定报告也扔到了我的前面，“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清楚，就算没有大学生的素质，识字你还是会的吧。”
    怎么可能！
    就算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还是无法相信，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这不可能！”我几近崩溃的吼着，那把匕首根本就不是我的。
    “还想狡辩？”王丽丽说着，又把通讯公司提供的通话详单摔倒了我的面前，“两个死者的最后一通电话都是你打的，你还想解释什么？”
    “我~~”
    没等我说完，王丽丽随即说道：“你打电话约他们出来，然后杀死了他们二人，再故意装作路人，然后打电话报警，话说你可真够淡定的，可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警察的智商了吧？”
    此刻我真想跟她解释：我并没有瞧不起谁，我只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我是被算计的！
    是的，我被人算计了，被最熟悉的舍友，在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
    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检验结果，只能说明匕首上的指纹，一定是被大飞精心处理过的。
    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要偷换我的电话卡，为什么他要当着我的面，去捅李琳一刀，为什么他偏偏要偷走我们组做实验时，用到的盛放浓硫酸的试剂瓶。因为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大飞谋划已久的阴谋，他精心的算计到了每一步，一直算到了我的死亡。
    所以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跟他们解释的再多，只是在白费口舌。
    “既然你们相信证据，那请找到大飞，我要跟他当面对质！”我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大飞？”王丽丽无比愤怒的看着我，“你又想玩死无对证的把戏是不是？”
    死无对证？
    “你是说大飞也死了？”仿佛一道晴空霹雳，惊得我手足无措。
    “装，继续装，”王丽丽啧啧叹道，“只可惜装的再像还是假的。”
    “行了，不用审了，既然他冥顽不灵，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是法律的严惩，我们已经尽力了，大家都散了吧。”乔帅挥了挥手，看得出他对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牢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里的麻雀，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