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国物语

第97章


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解决,你总是把事情放在心里想,实际上完全不动手,说穿了只是一直期待而已,期待比自己‘更强’的人能够帮忙。”
燕青的一番话听来语气稀松平常,却毫不留情面。
“年纪比你更小的影月、还有小姐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们两人对茶家毫无用处,可以想见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杀,再加上他们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哪天草洵改变主意,长枪一挥就足以让他们上西天去。听清楚了,他们现在之所以活得好端端的原因,在于他们坚守底线,运用最大的智慧,冒着生命危险做最大的努力,这绝不是什么偶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之下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本尊’,想尽办法让对方认为自己多少还有利用价值,小心翼翼不让沸点一向很低的草洵脑袋沸腾起来——处在生死交关之际,你有办法摆出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并展现如此高超的演技吗?”
静兰点点头,但不出声打岔,仅是默默打理一切。
“尤其是影月,你知道他了为保护小姐,耗费了多少心力吗?你之所以等了七天时间,是因为影月做事比较温吞的缘故。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从来不抱怨叫苦,面带悠闲的笑容,坚定的守护着女人的身与心。背地里则是运用唯一的武器绞尽脑汁,思索着平安抵达金华的方法——我说你,你不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吗?在期待别人来帮忙之前,应该先学学影月试着自己做些事情吧,至少,鸳洵老爷都是这样,随时随地——直到最后的最后。”
年轻人的身躯不住轻颤。
燕青伸了个懒腰,随即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恢复成一贯的开朗语气。
“接下来,咱们差不多该走了,静兰。根据克的说法,待会一出门立刻就有机会可以活动活动变钝的筋骨。”
静兰眉间攒起皱纹。
“不仅如此,还会被捕役追辑,居然贴出布告说不只是你,包括我在内都是‘杀刃贼’的同伙,少把我跟这个白痴混为一谈。”
“你这阵子开口闭口都是白痴白痴的,不觉得对我很没礼貌吗——?”
“谁叫身边有个单细胞生物,害得我的嘴巴也变得坦率干脆,而且愈来愈诚实正直了。”
“别把自己个性差劲的责任推到我头上——话又说回来,使唤捕役这种手段还真是符合瞑祥惯有的下流作风呐——看来在抵达金华之前是跟暖绵绵的床铺跟香喷喷的饭菜无缘了。”
两人直接走过伫立原地不动的年轻人身旁。
即将光明正大从通往外界的门扉消失之际,燕青突然转过头来。
面对年轻人无助的抬望眼神,燕青面露轻笑。
“——‘克洵’,你独自一人在这七天内冒险为我们送饭送水,甚至趁着你的草洵大哥不注意之际前来释放我们离开牢房,单凭这一点你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喂!我可没有要你赌上自己的性命,这与一开始就认定办不到,于是放弃尝试明明可以办到的事情,两者之间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就因为这样,英姬奶奶才不把春姬交给你保护。”
原本僵立不动的年轻人听到这个名字随即产生反应。
“春姬——春姬她、平安无事吗!?”
“当然一点事也没有,她身边有一群比你来得更强壮更优秀的男人保护着她。话说在前头,人家春姬的胆量可是比你大太多了,与其担心春姬不如先想想自己该做些什么吧。”
语毕,燕青这次便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了出去。
被单独留在阴暗牢房里的年轻人握紧了拳头。
“你真的是很喜欢多管闲事。”
虽说在夜里居然冠冕堂皇的朝着关隘昂首阔步,静兰一边无可奈何的叹气。
“一方面要他自己想办法,另一方面却又苦口婆心谆谆教诲,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对给我饭吃的人表达亲切罢了,况且只是趁着等待香铃小姐康复的空档做个顺水人情而已。假如推他一把能够产生一些正面效果的话,不是更好吗?无论对他或对我们而言。”
任何状况之下均能对人伸出援手的充分余裕与宽宏气度。燕青等待的并非救援,而是刚才的年轻人。
静兰想起话中所提及那名看起来一无所长的年轻人。
“。。。你想会有什么正面效果?”
“不晓得,要怎么做全视他自己而定——。。。唔哇——好奇怪的胡子~”
名副其实的逃狱人犯而且又是可疑人物,果然遭到夜间巡逻的士兵盘问并引发一阵骚动。燕青与静兰在确认各自的身体状况之后,随即握紧了武器。
“好,那就大干一场吧!不过可别伤了捕役啊!”
“我明白,不过唯独‘杀刃贼’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当然——尽管逮人赚赏金吧!只要通过关隘就是咱们赢啦!”
燕青棍棒一旋,端出架势。
“茶州可是我跟悠舜的地盘,‘杀刃贼’?算哪根葱啊?竟然胆敢趁我不在期间跑出来作乱——到时候就叫他们悔不当初!”
最后一句话所隐含的惊人锐气,反倒令静兰大感诧异。接着对于自己只顾虑自己的心情羞愧不已——燕青绝对不可能忘记那段过去。
遥远的往昔。曾经与燕青交错、共有的短暂过去。
那时也是燠热的夏天。对于燕青与静兰而言,是一切的结束与开始。
(。。。宛若瞑祥早已知晓“我”的存在一般。)
瞑祥,这是为了谁准备的闹剧?
是为了燕青?亦或是针对我的一种引诱?
接连发生匪夷所思的巧合,以及与过去酷似的状况,强迫静兰以及燕青忆起那段时期。
“喂!静兰!赶快收拾这些家伙,跟小姐她们会合吧!”
然而与身旁这名有着爽朗笑容的男子的重逢,对静兰而言也是一种奇似的巧合。
假如、假如秀丽的副官不是这个人的话——“你要是动作太慢,我就扔下你一走了之!”
静兰倏地拔出长剑,摆好阵势准备正面迎击驱赶而至的捕役。
“——可恶!浪燕青这臭小子!居然真的逃跑了!!”
深夜已过——房门被猛的踹开,正在一边看病人一边看书的影月吓得抬起头。
草洵大步迈向床铺位置,单手攫住影月的前襟把他拎了起来。
“你们两个真的是正牌州牧吗?不然为什么燕青那家伙会丢下你们不管,自己逃之夭夭!?”
处在脖子就像被虎钳箝住一般的状态之下,影月欹斜着头。
“。。。唔。。。这。。。不正是、因为。。。我们是真正的州牧的关系吗?”
“什么?”
“燕青大哥。。。不可能是那种丢下替身、自顾逃命的人。”
“丢下州牧一走了之,才是更让人一头雾水吧!!”
这个人分明就是当初扬言要把燕青等人活活饿死的始作俑者,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七天来被关在牢里的燕青等人究竟如何撑过饥饿的煎熬,的确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影月努力挤出笑容。
“是这样。。。吗?因为你们不会杀害。。。真正的州牧,所以——”
“你做什么白日梦!”
草洵把影月摔向地板,倏地抽出腰际的大刀。
“你可别搞错了,能够留下小命的只有那边那个红家直系的女人!你只不过是附属品罢了,要杀要剐随我高兴,就像这样!”
影月紧紧闭上双眼。
“住手!!”
阻止正要挥砍而下的大刀,正是少女形同一把柔软利剑般的声音。
香铃水汪汪的大眼夹带着怒气,快速走下床铺。
“如果你怀疑,尽管杀了我们无妨,不过,你必须做好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假如我是真正的红家直系长千金,想必茶家在不久之后即将灭亡。一旦你杀了我,红氏一族将立刻采取行动,针对茶家展开彻底报复,到时候你万死也抵消不了内心的懊悔。倘若你已经做好这个觉悟——来、杀了我吧!”
咄咄逼人的气势连草洵这般大汉也不禁往后退。香铃继续滔滔不绝说道:“另外关于杜州牧大人,我必须再次重申,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会当场自尽。一旦我与杜州牧大人在此地殒命,责任究竟要归属于谁——每个人都会思索相同的问题。且不论真相如何,对红氏一族而言这就是真相!”
不停咳嗽的影月也抓住香铃的语尾继续接腔:“况且。。。当初跟你一起前来的那个男人不是早就判断燕青大哥一定会逃狱吗?也嘱咐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带领我们抵达金华。”
这句话让草洵的脑袋迅速冷却下来。
“。。。是吗?的确是这样没错,在这种情况之下瞑祥仍然没有指称你们是冒牌货,啧!”
草洵气极败坏的挥舞大刀,把桌子当成软糖一样劈成两半。
“一时怒急攻心,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赶紧追赶燕青,崔里关那群饭桶捕役绝对抓不到燕青的——啊啊可恶!那家伙一旦逃跑我就必须把你们送到金华,气死我了,我还真想一刀劈开那家伙的脑袋!”
“那么随行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大哥。”
突然,房内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一名身材中等的青年走进门来。稍显苍白的脸上,点缀着些许雀斑。即便擦身而过也不会留下任何印象——可谓毫无显著特征的年轻人。
草洵回过头,一看见幺着的脸庞立刻瞠大双眼。
“克洵?你这个窝囊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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