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救赎

第14章


吴戒之把自己的苦恼跟何如雪讲了,何如雪非常支持丈夫的工作,主动疏远了夏茜。不过,一般的亲戚来往还是没有断,只要不违背原则、不违法违纪,冷文彪和夏茜有什么困难,吴戒之也会主动伸出援手。
    冷文彪害自己还可以理解,吴戒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夏茜为什么也参与其中,而且还是主使。他继续往下看聊天记录。在冷文彪约好唱歌的那天,晚上六点钟左右,她们有一段聊天——
    女人花:今晚就看你的了。
    黑牡丹:该怎么做呢?我也不能主动约他去开房啊。
    女人花:酒啊,男人不喝醉,女人没机会。酒到位了,再催一下情,效果更佳。最好是开始就化一点儿在酒里,催着他把酒喝到七八成,再化一粒在酒里,肯定在不知不觉中豪情万丈。
    就像再次体验记忆深处的痛苦一样,吴戒之感到浑身的血都在往头脑里涌。他竭力控制着自己。
    唱歌后的第二天,她们又在一起聊天,商量接着怎么办。每一个步骤,她们都商量好了再施行。接着是两个月后的敲诈、撒泼吵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们都经过精心推敲。吴戒之继续往下面看。读到六百页时,乔喜芝好像动了恻隐之心。
    荞麦(乔喜芝):看起来很惨,完全变了个样。
    女人花:位置都没动,算什么呀?牡丹姐,是不是,你本来还可以下重手的?
    黑牡丹:那个老色鬼,还以为我爱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说到下重手,还是花花姐你的手段好,他还是你亲戚……
    女人花:什么亲戚?我就看不惯他们两口子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不就当个屁大的官,神气什么?
    荞麦:你们不是走得很近吗?听说帮了你们不少忙?
    女人花:帮了什么忙?一直狗眼看人低,做点儿事就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得烦——我也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不然早断绝来往了。
    当下有句话叫“羡慕嫉妒恨”,用在夏茜身上可谓贴切。这种白眼狼心理,让伤透了心的吴戒之心里流不出血来。
    读完厚厚的记录,吴戒之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找前妻!找前妻澄清自己!这可能是他挽救这个家庭的最后机会。
    当他赶到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时,却大门紧闭,平日里大门不出的前妻不在家里。这段时间他一直过着懵懂的日子,他忘了这天是星期一,前妻、儿子吴少俊都上班上学去了。不见前妻,他就守着门口,他相信前妻总会回来,回来了就可以看看那些聊天记录,看了那些聊天记录,前妻就会原谅他。
    他就这样痴痴地蹲在家门口,紧紧地抱着那摞长达七百页的聊天记录,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不知不觉中,太阳自东天至中天,然后西下,终于,前妻带着读初中的儿子吴少俊疲惫地出现在楼梯口。
    何如雪一言不发地侧身打开门,吴少俊沉默地拉了父亲一把,本来幸福的三口人各怀酸楚地走进了家里。从做饭到吃饭,再到儿子回自己的房里做作业,三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与妻子在一起,吴戒之歉疚得无地自容;离开妻子,他思念得更加痛苦。这几个月来,别人都以为他是为名誉、为处分、为丢官而痛苦,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为失去妻子的温情而痛苦。
    看完那些聊天记录,何如雪的表情并没有特别的变化。“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也许提供给警方更有用。”
    “我想……我想,让你理解我的处境。”
    “我很理解啊,我也一直没有说你半句。我还是原来那句话,如果你心里有我,你就能抵御任何诱惑,避免任何陷阱。”
    吴戒之辩解:“她们放了药。”
    “第二天乖乖地上床,她也放了药吗?你还把这一切归罪于你的领导,八杆子打得着吗?”何如雪口气冷冷的。
    何如雪说的“领导”是吴戒之原来的主管领导乔争春。吴戒之一直认为,自己落到这步田地,是乔争春在其中使坏。
    说起来,乔争春与吴戒之的关系曾经非常亲密。吴戒之在市公安局人称“一支笔”,写材料来得快,也磨得精。乔争春不论是在县里,还是后来任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副局长,一旦有拿不下来的重点材料,就请吴戒之帮忙,吴戒之基本上有求必应。
    乔争春任市局刑警支队长时,吴戒之升任政研室主任,专门负责一把手的材料。这时,刑警支队侦破了一个涉黑大案,乔争春要去省厅汇报情况,支队政秘科起草汇报材料,几易其稿,乔争春都不满意,便想到了“一支笔”吴戒之。但吴戒之正在起草一把手的讲话稿,明天就要交局长审阅。刑侦支队的稿子到了吴戒之手里,他根本无暇顾及,只匆匆地瞄了几眼,随手改了几句,就还给了刑警支队政秘科。政秘科接到稿子,如奉圣旨,也不提交乔争春审阅,直接打印装袋。待乔争春坐在汇报席上拿出稿子一看,肺都气炸了。回到局里,把政秘科全体干部臭骂一顿。
    乔争春升任副局长,分管刑侦、办公室、法制。政研室隶属于办公室,相当于局里的调研机构。乔争春上任后,几乎把所有的材料都压到了政研室,吴戒之抗议了几次,无效。而且政研室的材料枪毙率大幅提高,搞得几个笔杆子怨声载道。不久,吴戒之提了办公室副主任,还是分管政研室和情报中心工作。情报中心的工作还好说,但他分管的材料工作在乔争春那里再也顺不了气。
    吴戒之在机关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业务熟悉,理论水平高,也懂得人际关系网的重要性。这个网必须结得有弹性,该松时松,该紧时紧。如果不该松的时候太松,一牵一扯就会散掉,自己成为孤家寡人;如果不该紧的时候太紧,你来拉我来拽,结成死结,就会成为别人的陪葬品。
    原来市局有个政治部副主任,与分管政工的副局长走得近,走成了死结。那个副局长临近退休,用人方面很强势,霸蛮地把包括副主任在内的一批自己人提拔了,得罪了很多人。副局长退休后,那个到了副处级岗位的原政治部副主任犯了一个小错,要是放在平常,党政纪处分根本够不着,却被给了一个降职处理,灰溜溜地离开了领导岗位。
    吴戒之在与乔副局长的过招中,慢慢地体会到了那个原政治部副主任的处境——他是没有把握好这个网的松紧度啊。吴戒之想搞好与乔争春的关系,但这个网的松紧度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把握的。
    紧接着,几件事把吴戒之逼到了悬崖边。一是乔争春与政研室主任孟兴华以编辑调研期刊的名义向各县市区收取赞助费,却不交到编务室统一开支,私分了;二是局里举办调研文章竞赛,某赞助单位的五万元钱没有上账;三是办公室调整分工,让他分管情报分析室,办公室主任让吴戒之说明上述两笔钱的去向。
    为什么调整分工?为什么调整分工后,让吴戒之说明钱的去向?因为局长周劲松和办公室主任听到风声,说两笔钱是吴戒之私自开支了。最后的调查结果是,这两笔钱被政研室主任孟兴华挪作他用了。孟兴华被给予行政记过处分,调往金明分局某派出所当民警。所谓乔争春的问题,都是孟兴华污蔑的。
    这时,吴戒之已担任监管局政委,孟兴华的处理结果让他不寒而栗。他担心,孟兴华的命运有朝一日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果然,吴戒之被陷害了。
    很久以前,吴戒之就知道乔争春与费长忠、冷文彪的关系,而史晓梅与费长忠、冷文彪关系密切。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吴戒之不信。
    何如雪却对吴戒之的推断全盘否定。特别是吴戒之的“领导陷害说”,那不过是吴戒之为自己的过错编理由、找借口,推卸责任,不敢勇敢面对,这只会让她更加看不起。
    “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吴戒之近乎哀求。
    何如雪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那种鄙夷、轻蔑,让他无地自容。“我相信了你,一切就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门“咔嚓”一声在吴戒之面前关上……
    周一上午,单志杰召开了刑警大队的每周例会。李日高的电话进来时,单志杰看了看表,原来已到了中午。他这才记起,昨天约了李日高和郝大平吃饭。
    会议结束,单志杰和赵昭远开车前往梅林农家乐。梅林农家乐是李日高与人合伙开的一家饭店,位于金星区南面,占地面积不大,但绿树掩映,挺有情致。
    包间里面没开空调,却摆了一个大炭盆,烧得旺旺的,整个包房暖意融融。现在的木炭都是电化烧制,经过精加工,无毒无烟无味。他们到时,包间里已经坐了四个人。郝大平忙站起来迎接,“这三位是我信得过的兄弟姐妹,一起跟着我做事的。”
    另外三个人听到介绍,忙不迭地站起来。左边两个女的,三十岁不到,长得都还标致,一个姓吴,一个姓肖;右边的男人姓曾,獐头鼠目,瘦得像瘾君子。面对警察,三人神态各异,只是那赔小心似的微笑和闪烁不定的目光却是一样的。
    “人都来齐了,请首长审一下菜单吧。”人未进门,李日高的声音先到了。
    单志杰没有接菜单,让赵昭远看,他拉了一把李日高和郝大平:“带我去看看后山新栽的那些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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