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暗夜·血幽灵

第38章


  说来,他身上遍布新新旧旧的伤痕,其中不乏致命伤,瑞诺说他胸口的那几道刀痕绝不可能在活人身上留下,更不用说我们发现他时竟没有被淹死。
  虽然说月桂河本身似乎连通着种种神迹,但这样的人也不是单纯之辈。
  我坐在台阶上,伸手接着天空落下的如毛细雨,看着身边进进出出打理新店铺的伙计,不禁想起瑞诺的那番话,他说:你有的是金子,便有的是仆人供你使唤,为什么要为他们伤心?他们和你的牲畜有什么不同……
  我告诉他,世上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人或者是牲畜的区别,而是感情。不论是人与人,还是人与牲畜,在万千可能的组合中,感情这东西尤其弥足珍贵。
  瑞诺听后,自然说了好些讽刺我虚伪的话来,像是富人们怎么会和奴隶有感情,糟蹋姑娘们的妓商又怎么会有怜悯。
  世道如此,瑞诺的话我难以反驳,只是明显地他近日待我的态度比以前好了很多,我猜,即便是冷情如瑞诺的人,也是有感情的,他懂得我说的每一句话,不然他也不会涉险去那被患疫的尸首堆满了的教所偷了那些封存的月桂河水,毕竟这些长仆与他并无几分交情,自己若是不走运就会染上瘟疫丧命。
  【挟持】
  海明城看到烦闷的总是这阴雨天气,墙壁因为潮气过重开始发泡、剥落,瑞诺不在店里的时候总剩下我一个人对着这死沉沉的周遭发呆,想象着远方锡兰的战场上如火的烈日,那里的军队和附近的马族却可以因为水源厮杀三天三夜。
  这是威佛尔走后的第三天,没有那家伙在果真人会觉得分外轻松,悲剧的是除了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威佛尔之外,我好像还得了一种不得了的思春病,为什么我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和他亲昵的画面,恍惚中那些并不是我的幻想的真实感才真正要命。
  不用监视威佛尔的瑞诺最近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变久了,我知道是父亲授意他去做一些事情,似乎他们之间还有些我不知晓的秘密。那些秘密的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不然父亲不会让我亲自来这疾病肆掠的死城,冒这么大的风险却只是为旁的什么事情打掩护。
  傍晚,整片街道暗了下来,店里的烛火噼啪作响,凝滞的安静里,流转着昏沉的睡意,空荡的大厅里散坐在角落里的店伙计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可瑞诺还没回。
  我当然不担心他,毕竟凭着他鸦羽的名号就应给他这份信任的。
  不远处,正门口对着的街道上出现了四五个着了黑袍子的人。
  映着月光,毛毛细雨的夜幕下,魅影幢幢,几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一瞬间让人错觉是来自地狱的死亡骑士。
  不由地,我颤栗了。
  那是我第一次嗅到一种死亡的气息,便是被人称作死城的海明城本身都不及他们给人的那种压迫感。
  由远及近,惨白的面容渐渐清晰。
  赤红的眼瞳直直的看向这边,似乎是服食了瘾症之物。
  我起身走向门边,混沌的思绪中合上了店门,下钥。
  呼,那时我觉着自己拯救了世界。
  好奇怪的人,好奇怪的装束,应该是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呢,可是听瑞诺讲了那么多江河湖海的怪事,也并没有这一号。
  从长靴里摸出了匕首,远远地退开门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砰!
  门被拍了下。
  “埃碧银,你这么早关门做什么!快打开。”
  “……”
  瑞诺?
  我打开了门,那时我的眼前出现的却不是瑞诺。
  ……
  分明睁着眼睛,却只有漆黑的一片。
  分明在走着,却由不得自己掌控方向。
  不论是睡觉,醒来,排泄还是进食,感官都那么飘忽,印象中,那种身不由己的时间里似乎也没有任何情绪。
  激鸣的雷电轰击着耳膜,找回了几分微弱的意识,好像身边有些同行者,眼前虽然黑雾重重,却能够隐约瞧见城堡和塔楼的建筑轮廓。
  ……
  期间我试过反抗这种无力,但意识每抗争一遍就会削弱一分,直到陷入昏沉,及至不知道多久后恢复到所谓的清醒,继续□□控着跋山涉水。
  待到我被一个女人唤醒,黑雾才开始从眼前的画面中退散殆尽。
  她的脚边躺着许多虐待致死的年轻姑娘,每一具尸体都带着狰狞的表情浸泡在血泊之中,我担心着自己会不会也落到这样的下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匆忙地打量着周遭。
  满目都是古旧却彰显高贵身份的家具,令人忧心的是,在我的脚下并没有任何可以辨得出原本颜色的地砖,所有的砖块都被染上了浅浅深深的血迹。
  【听说】
  【1】
  “嘿,你终于到了。”
  女人站直了身子,妩媚地拨弄着两颊的金色垂发,提着裙摆一晃三跳地越过那些尸体来到我的面前,环视一圈,故作优雅地整理了下那缕刘海。
  我错愕地盯着她,她走近一步,我便后退一步,保持着不过一臂的距离。
  终于她停在那里不再靠近,倒是冲我笑。
  女人错手抱着双臂,看了看周遭,微微陷下嘴角,蹙眉道:“怕吗?”
  我:“……”
  女人无辜状:“如果威佛尔在,这里的尸体要多上三倍呢。”
  “……!”
  我惊讶得难以复加的表情落在了她神色流转的眼睛里,似乎她料定了我的反应,讪讪地笑了起来。
  女人将手抹了抹,似乎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夫人,您要怎样才能让我回家。”
  女人神色大变:“回家?”
  她满眸的怨色,顿道:“亲爱的,我才不管你要不要回家,我只要威佛尔回来,如果你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
  “……”
  我并不理解她的话,但内心里确是笃信她与威佛尔应该是联结颇深的人,而且危险的很,不是吗。
  那威佛尔是她什么人?
  儿子?我瞧着女人虽说保养得极好,无限风韵,但大约也有四十岁的样子。
  她忧郁地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几只飞鸟盘旋而过。
  好像是乌鸦。
  “……”
  此时此刻,落入这样的境地,明白自己并不会长命的样子,而这一切拜谁所赐也不甚清楚,是自己多事救了人,还是旁的因由我并不能理得太清。倒是明白了其实自己约莫从一开始就不该违逆父亲的意思,不去布鲁克斯,应该是不会和如今这一切扯上关系。
  不该救人,不该救威佛尔,想想自己救下的人,哪一个不是到头来坑害了自己。
  可是,难道好人真的不长命吗?
  女人回过神来:“没有人能明白我有多爱他,我想你们从未试过一千年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一起用餐、散步、做.爱……”她的神色温和了许多,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时间都没有了意义,一切都只有彼此,我们依偎在一起看着部族的衰落、城市的兴起……足迹遍布大洲大洋,甚至是杳无人烟的远陆,只要他喜欢,我就陪他一起去……”
  她疯言疯语地絮叨地说着虽荒诞却烂漫的回忆,但这房间里横七竖八的可是面目扭曲的尸体,我完全不能跟着她的回忆走,时常她自顾自地说着她与威佛尔的过往而我却在谋划着如何自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但转念想,如果她说的千年远陆什么的是真实的事情,她应该就是女巫,传说女巫可以通过一些怪异的巫术延长自己的寿命。
  【2】
  不幸中的万幸,她并没有杀我。
  她只是把我留在了那里,烛火跳动的黑夜,房间的地板上都是死人。
  我终于委屈地哭了,却不敢出声,瑟缩在墙角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死了的姑娘们,我那么怕她们万一其中一个站了起来。
  白天,女人讲了好多关于威佛尔的事情,我也从她口中得知几分她绑我来这的原因。她确实是女巫,至于威佛尔,大约我能理解她的巫术让他变成了嗜血为生的吸血鬼,为的只是他能永生和她在一起。
  可是,女人说威佛尔在两百年前忽然就离开了,再未回来。
  自然,她等他,找过他,派了那些诡异的黑袍子去找过他,始终无果。
  威佛尔并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两百年里他居无定所,他唯一变了的只是不再和她在一起,生活方式却依旧如前。
  也就是说,威佛尔所到之地,死神紧邻。
  他习惯劫杀海船,这是女人近百年追查的结果。只要威佛尔登上了某艘船只,那艘船便再未靠岸,船上的所有人无一都会丧命于他手。而女人说我对于威佛尔却是某种特殊的存在,致使他六年内从未离开过楼芦蒂斯。
  我也想起,那天在海船上与他相遇,却安然地待到登临布鲁克斯的港口,直到埃碧酒馆里再次见到他,所有相处的时日里他都不曾变成那个嗜血猛兽。
  她谢过我救了威佛尔,实际上按照她的说法,威佛尔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被淹死。
  她的巫术让他成为了长生不死的人,只是他生命的延续需要牺牲大量的生命,旁人的生命,用尖牙刺穿他们的肌肤,吸取他们的血液。
  我自认为天道有公的事情是他们的生存方式遭到巫族的反对,于是从千年之前就有一部分族人追杀二人至今。不尽如人意的是,她却是巫族有史以来魔力最为强大的人物,巫族不单单没能阻止二人,反倒被反扑差点灭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