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星光

大哥哥大姐姐们早就不玩这些幼稚把戏，他们打平地乒乓球，人身站立网界羽毛球，90年代中期，因为一出《男儿当入樽》，村前有了两个篮球架。当月亮爬上了半空，孩子们意犹未尽，直到父母呼儿喝女，孩子们才不得不和萤火虫依依惜别。
  以前电力供应有限，一到夏季便超负荷，平均一周停一晚，被妈妈拽回来的小家伙，洗去一身的汗水脏泥，带着爽身粉香气坐在点燃蜡烛的小书桌前乖乖写作业。烛光投射在墙壁上，没有哪个小孩会浪费这面上佳的投影幕，非上映一场手影戏不可，变出各种动物，小狗、老鹰、蛇，弟弟的小手变出的就是比姐姐的可爱，这是青然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也有一个情景青然会时常浮现在她脑海：在非一般闷热的停电夏晚，青然刚洗过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这时奶奶对着小孙女扇着她那把大葵扇，一扇一扇不紧不慢，用另一边用手疏理小孙女的的头发，渐渐地头发就变得干爽柔软起来了，“奶奶，风大一点啊，我太热了。”奶奶慈祥笑着，“乖孙，心静自然凉。”其实，青然她自己也有一把扇子，是一块半一把那种纸折扇，扇面上印有各种古人图案、字画，扇子还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当时几乎每个小学生人手一把，用来模仿古时文人雅士纸扇轻摇，有时兴致大发表演扇子开合秀，说时迟那时快，‘嗖嗖’两声一开一合。只是，这种扇子不耐用，只要稍稍用力，扇纸与竹架折合处很容易分离，这样扮酷后果往往是让一把崭新的纸扇壮烈牺牲。作业写完了，孩子们又开始强烈期盼光明到来，这个时候会闭上眼睛虔诚地数数，“妈妈，我只要数到十灯肯定会亮，你信不信？”青然从小就对自己第六感很有信心。“你数吧，我听着。”橘黄的烛光照在妈妈细汗岑岑的脸上，削成如丝带般光滑柔软的竹篾在她手边飞舞。青然一鼓作气数了好好好几轮，天啊，灯管竟然还在那里不闪不亮，不悲不喜。妈妈把编织好的竹篮叠好，“你数得太快了，电灯都没听清楚，等电灯听清了自然就会亮起来，急什么急，再好好数啊。”然后数了几轮十位数，又数了两轮百位数，声音由大变小渐渐变成默念，青然趴在桌上双手捧脸对着燃了大半截的蜡烛嘟起小嘴，还忍不住手贱去捏烧得软软的蜡烛头。“来电啦，来电啦！”然后第二天会对小同伙说，我昨晚一数到一百就来电了，神奇吧，小同伴一点也不惊讶，“我是刚数到五十就来电了。”
  少时盛夏就这样过去了。
  当家家户户电视声响渐渐褪去，青然站在自家小阳台，在明月当空满天星斗的迷人夏夜回想起十几年的童年趣事。一轮满月高挂夜空，那棵古稀苍翠的桂花树，到底树下是长须老翁擂起斧头，还是吴刚在炼丹？柔和而明清的月光透过几缕闲云洒出一片清朗，仿如嫦娥仙子欲抱上玉兔腾云而至。澄澈的夜空布满密密麻麻的星星，跃跃欲坠。预计明年入住的新家，爸爸特意建了一个露天阳台，夫人说要多种些花花草草，儿子说要搭个烧烤架，女儿说不要烧烤架要葡萄架，还要做个秋千坐在上面看星星。记不清有多久没仰望星空了？都说在城市看不到星星，是这片天不同于那片天？除却建筑物阻挡、空气污染因素外，还因为繁华都市彻夜不眠的璀灿华灯掩盖了自然星光，更是因为我们早已忘却了小时候抬头数星星的乐趣？村后小山坡脚下的那片稻田隐约传来虫叫蝉鸣，不远处的几下狗吠声，更显夜阑人静，池塘的青蛙发出一片欢快的‘呱呱’叫声，池塘边一排绿树之隔的公路上不时驶过两、三辆汽车，偶尔响起几下清亮的汽车鸣笛声打破静寂。
  
  ☆、61
  2010年9月的第三个星期日是洋葱和佩欣的大婚之日。佩欣孕味渐浓，选了一款专为孕妇新娘而设计的婚纱。穿上纯白圣洁的纱裙，佩欣显得端庄温润，周身散发出母性光辉。
  “大家都还记得当初那个赌注？嘻嘻，又多一人陪我了。”阿彦说起那个赌局，眼睛笑成一条线。此女说话还是一样娇嗲但身材却不可同日而语，年几不见，有谁会想到阿彦竟像吹涨气球一样，女人生完孩子难道非变成这样不可？
  “上学那时，我们动不动就爱打赌，事实证明佩欣和阿彦两位早婚人仕当初耸涌大家参与真不是早有预谋。”洁宁笑声朗朗，当年那个略输自信的女孩，如今眼神坚定，一身警服英姿飒爽赴宴，同学笑她是不是想上演制服诱惑，她说她是在等待一个懂得欣赏武妆的男人出现。
  “就连老师穿什么颜色内衣都赌，为了分输赢竟然第二天跑到教师宿舍楼下偷看晾在阳台的衣服,多变态啊。”青然怀念那些年少岁月。
  “每次想起都笑到肚痛。”阿彦用大家作梦都想不到的大藕臂捂着已分娩半年又像怀胎七月的大肚皮，她澄清诸位对她肚皮质疑，“你们以为我是母猪啊！”
  “你肚子大到能撑几条船。”冯卫珊盯着阿彦的肚皮连连摇头。
  “女人一生完孩子都这样！不信，你试试。”阿彦向班花翻一个白眼。
  “没想到你奶水真够多。”众人看着小宝贝在欢快酣漓吸吮，就凭阿彦的32A，说实话这是谁都想不到。大家小心翼翼逗了一阵刚吃饱奶在阿彦怀里甜睡的小肥妹，聊了一会有关生仔和身材，又发现陪妻女赴宴的阿彦老公的眼睛真的很大，阿彦做了视力矫正不用再戴那副厚厚的近视眼镜，不过仍是咪咪眼，他老公的眼睛和她一比更是大得离谱。同学都说阿彦有桃花运，老公靓仔又多金，还特别有童真一边哄女儿一边手拿Ipad玩游戏。
  “你们的审美观过时了，现在男人都流行小眼睛。”高中时大眼美人冯卫珊视韩国一个小眼睛男星为超级偶像，那时她也喜欢过蒋文迪，至于蒋某人的眼睛说不上小但也不大，是属于内双眼皮那种。
  “干脆嫁到我们这里来，今晚任君选择。”佩欣拥着刚下车的晓夏。
  “求之不得。”晓夏大笑。 
  “我这个伴娘是不是比新娘抢镜？”Suki化好妆站起来旋转一圈兴奋得好像新娘是她似的，完美妆容实在明艳照人，粉色小礼服显得身段更加□□。
  “今天当然是佩欣最美！”刚从男友老家赶回来的周胄拥抱美丽新娘。
  “恭喜你们！”徐扬递上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好啦，新郎的迎亲队伍就到了，你们要配合开门利事少一分都不行，记住了，坚持就是胜利！”让Suki当伴娘果然没错。
  “想娶我姐姐首先要过我这一关。”何家小妹无论长相还是个性都跟她二姐极之相似，她在那个曾经不爱读书的二姐的督促之下去年顺利考上了大学。
  “你们这群家伙，不要玩得太过火喔。”何妈妈笑逐颜开走进来，“风大，快披上。”
  “我不冷！”说不冷却打了个喷嗤，披上红色绒毛披肩的新娘子，气息很好。
  “以后到了婆家要懂事，不能动不动就发脾气，知道吗？”何爸爸端了一盘甜香四溢的汤圆进来。
  “我会尽量控制，尽量不回娘家拆苦。”佩欣一本正经。
  “我和二妹都是快当妈的人，你们两老还操什么心。”佩欣已出嫁的大姐同样大腹便便看来预产期要比佩欣早两个月。
  “我的女儿一个个都嫁人了，感觉就像卖猪一样。”何伯母眼眶溢出泪花。
  “原来你和爸爸一直把我们当猪来养？！”何家三姐妹围在妈妈身边，表情非常搞笑。
  “就是把你们一个个养成猪一样肥肥白白。”一把久违的声音响起。
  “芷芬姐，好久不见！”青然喜出望外，三年前随厂迁徙省外并在当地安家的芷芬表姐来了。
  “想死你了。”佩欣揽住多年没见的表姐，她一家三口不远千里到来见证表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佩欣实在无法言说她的感动。
  青然和芷芬姐彼此寒喧一番，得悉大家都没什么大起大落。
  “二姐，一定要把这碗吃完，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天没亮就起来煮。”小妹给姐姐端上满满一碗汤圆。
  “来来来，大家都吃。”何爸何妈招呼各人。
  “嗯！很好吃！好甜！”众人沾喜气。
  “我爸的水准一向不错。”佩欣吃得津津有味。
  “真的好甜！”青然连碗底都舔了。
  用最简单不过的糯米粉加糖，为即将出嫁的女儿熬煮一大盘寓意甜蜜美满的甜汤圆，父母这份心意谁不动容？
  男女双方在镇上的一家餐馆合共筵开三十席，图个热闹喜庆，场面简单而隆重。话说洋葱的老板舅舅赞助酒席过半。
  婚宴上和一些不常见的同学聊聊近况。自高中毕业后，同学聚会搞了三、四年，聚会上读书的津津有味问工作生活，工作的也饶有兴致问校园生活，然后喝酒猜枚、唱歌跳舞、天花乱坠。开始三两年同学们都表现出极高兴致，往后几年好像大家都很忙，忙毕业忙工作，凑齐人数一年比一年难，然后忙事业忙结婚忙生孩子，就更排不上日程，最后保持联系的还是原本熟悉的那几个，也许每一个十年聚一次可能会有另一番滋味。
  两人请了十几个一直有联系的同学，包括蒋文迪，他答应佩欣风雨无阻。但他可能真的很忙，晚宴都开始了他才到，同学为神采奕奕的他预留坐位。由于是邻桌，青然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的相谈甚欢。
  “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清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