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如夏向日倾

1 再见到你,阳光正好(一)


睁开眼睛,捂住心口,安初夏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她做了一个梦。白景靠在课桌前,坏笑着揉乱她的短发,桃花眼弯成月牙状,眼睫毛下的卧蚕清晰迷人。
    拿起手机一看,15:17。懊恼地揉乱长发,安初夏心里暗骂:靠!白景你这个妖孽,三年不露面,还跑到姐的梦里做什么!
    “夏夏,你要报英语六级吗?”舍友穆雅丽的声音传来。
    “哦,那你报吗?”
    穆雅丽摇了摇胖胖的食指,得意道:“你忘了吗?我已经过BEC高级了。”
    “一边去!”安初夏颓丧地下了床。穆雅丽人如其名,在学习上绝对是“木压力”!
    “像你这样的,我建议你考多几次,前几次权当教学费了!”
    安初夏朝她龇牙:“闭嘴,不然咬死你!”
    “我觉得雅丽说的非常对,以你的能力,除了改考卷的人眼瞎,要不就是——”魔鬼身材的任晓雨穿着花俏小内裤晃到她面前,笔直修长的大腿跟两根金箍棒似的,“奇迹!”
    “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没过啊!”安初夏歪头笑道。
    任晓雨高傲地扬起头颅,“上次我不小心没过了,这次势在必得!”
    “别看了,鸟类,头上是天花板,你飞不出去的。”
    任晓雨做出掐安初夏的姿势。
    安初夏坐在湖边发呆。
    平时吃喝玩乐,作风散漫,该过的考试都刚好踩着线过了,她都被自己的运气给吓坏了!但这次六级考试,前景堪忧。因为上一次四级也是刚过合格线两分。
    无力地捂住小脸。
    “安初夏?”一道洪亮的男声终止了她的自我垂怜。
    “班长?你怎么在这?”安初夏尽力露出谄媚的笑。这班长刘琨真的是非常称职又博爱,安初夏偶尔会麻烦到他。
    “读英语。”刘琨晃了晃手里的单词书,一身运动装配上利落的小平头显得格外精神,鹰眼显得略微犀利。
    “您真是我们金一班的活标杆啊!全心全意为全班同学服务,又这么刻苦,我一定像您学习!”
    刘琨有些无语,这安初夏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接触起来又是另一副样子。
    “那我就不打扰班长大人,先撤了啊!拜拜!”
    刘琨还没反应过来,安初夏就神速撤离了,片刻,才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失笑。
    “真是的,不读英语就会死吗?”安初夏边走边吐槽,觉得忍无可忍,只能打电话给白景了。
    白景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之后一直保持联系,从高二之后就没有见过面。两个人除了煲电话粥还是煲电话粥,七聊八聊,天南地北地聊,从大姨妈到男生的□□技巧,从国家大事到菜市场的红薯价格涨跌。
    “喂。”
    “大小姐,又有什么事?”充满磁性的声线微微上扬,可以想象出那个人眼角微挑的坏笑。
    “白景同学,上级现在遇到困难了,你帮不帮?”
    “什么事能难倒你?”
    “是我人生当中非常重大的事情!”安初夏的声音严肃起来。
    “谈恋爱了?”嗓音略微低沉。
    安初夏无语。
    “说中了?”
    “你以为人人都是琼瑶剧的主角啊!我又不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哪有心思整天儿女情长的!”
    白景低低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隔着电话,那声线格外迷人。偏偏安初夏是个声控。
    “闭嘴!再笑,姐就强了你!”
    “我张开怀抱欢迎!”
    安初夏奸笑:“白景,你该不会是这几年长歪了,才不敢见我吧?”
    “你说呢?”白景的声音饶有兴味。
    “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就算你长成歪瓜裂枣,我还是会把你当好兄弟的,人妖殊途什么的都是鬼扯!”
    “这可是你说的。”
    安初夏豪气道:“相信我吧!”
    “那现在说说正事吧。”
    “我不是要报考英语六级嘛,然后,她们都说我过不了……”她有点委屈。
    “所以呢?”白景的声线带着些许轻笑。
    “我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前途。你给个建议呗?”
    “安初夏小姐,像你这种智商比草履虫堪忧、白天学蝙蝠晚上做人类、春天有春困、冬天还要冬眠的奇特生物,我强烈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
    “白景!你这个妖孽,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安初夏咬牙切齿。
    “所以你啊,更应该有自知之明!”白景低低的笑声撩拨人心。
    “会不会说话啊!真是破坏心情!我懒得跟你废话!”
    安初夏恨恨地挂掉电话,她好像听见白景的笑声越来越清朗,滚珠落玉般。
    消瘦修长的手随意将杂志盖上,白景起身离开。
    模样清秀的卷发男生瞄了一眼桌上的杂志,封面上印着《The Economist》。
    A中学门口。
    背着大背包,安初夏站在高大的漆黑铁门前徘徊不前。
    她实在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傻的决定。为了备考六级,特意跑到这个严格军事化管理的贵族学校来参观,还上网报了该校专门为非本校学生开设的3天体验课程。花了不少大洋来求虐,真是no zuo no die !
    “Show me your card,please。”一个高壮的黑人保安伸出肌肉发达的手。
    安初夏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连个保安大叔都请外国人。
    学了十几年的英语,第一次实际应用,像被鱼刺卡住喉咙一样,她老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母来。
    沉默地将刚办好的临时学生卡出示给保安,安初夏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Thank you。”
    进了校门,一大片军绿色晃了她的眼。
    正直中午下课时段,学生纷纷从庄严的大理石教学楼出来,虽然不是整整齐齐的列队,却也是井然有序。
    安初夏站在原地,白色奶瓶体恤和深蓝色牛仔裤异常显眼。
    统一理平头和剪短发的迷彩服少年少女行色匆匆,没有人停下来或是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午间的阳光正好。
    涌动的人群。
    她的目光轻易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在涌动的人群,一样的迷彩服,一样理平头。那个人斜靠在路边的贝多芬石像上,身形修长消瘦,双手插兜,痞笑着,桃花眼弯成月牙,流动着浅浅的光泽。
    阳光很好。
    安初夏的心跳得很快。
    她拼命地挥手,笑得灿烂。
    白景背靠石像,漆黑的瞳孔始终定格在提着行李还拼命挥手的少女身上。
    阳光正好。洁白的体恤衬得少女笑靥如花,温暖——而动人。墨玉长发在阳光下光泽熠熠。
    白景心想:阳光很好。
    树荫下。
    白景稳稳地坐在单杠上,修长的双腿垂在空中。
    安初夏背靠树干,歪头盯着他,恨不得从头到脚剥了他。
    “你跑过来干嘛?”
    “允许州官放火就不许我这小老百姓点灯啊!”
    白景看向她,漆黑的瞳孔无声打量。
    安初夏嗫嚅着:“我不是得考六级吗……”,突然又提高音量:“老实交代!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角微挑,卧蚕清晰地浮现,“看不出来吗?我留级了!”
    “看不出来!你这妖孽修为越来越高深,这几年来我都被你蒙在鼓里!”
    白景笑容加深。
    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该不会为了考六级才来这里吧?”
    “你也知道我惰性太强,必须好好磨一磨。”
    “你确定?”白景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确定以及肯定!我还跟舍友打赌了!”安初夏脱下夹脚拖,摇摇晃晃地在一根类似平衡木的铁杆上走动。
    白景利落地跳下单杠,“什么赌?”
    “告白。”
    桃花眼微眯,白景敛去笑意:“说具体点。”
    也许是专心在走,安初夏并没有察觉到白景的脸色。
    “恶作剧啊!那群女人疯了,说如果输了就让我跟班长告白。”
    安初夏尽力伸直手臂,嘴里仍吐槽着:“我敢肯定,那博爱的班长要是信以为真的话,估计会给我颁一张好人卡。”
    “那你不喜欢你们班长吗?可以趁机告白,没被接受还可以说是恶作剧。”
    安初夏一愣,身体就摇摇晃晃地倒向一边。
    “啊——”
    她感觉被什么扶住了,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呼!还好没事!”
    浓眉微皱,白景沉声问道:“被我说中了? ”
    安初夏小心借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站好,瞪了他一眼:“错,是被你的异想天开砸晕了。”
    “骚年,三年不见,智商不见长啊!”
    白景没有放手,只是耐心地扶着她走完全程。
    也许是因为站在杆上,缺少安全感,心跳得怦怦快。
    安初夏欢脱地从杆上跳下来,白景早已经把夹脚拖挪到脚边。
    “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难得看到白景无奈的模样,她歪头笑道:“身未老心先衰的话,多可怜啊!”
    白景定定地低头看她,少女乌黑的眼瞳清澈无尘,如一泓清泉,磷光闪闪。
    高三一班。
    安初夏坐在二组最后一排,身边是白景。卷发男可怜巴巴地缩在旁边一张独立的课桌。
    卷发男哀怨的眼神让安初夏心生愧疚,食指点了点白景:“呐,我好像占了他的位置。”
    “他喜欢一个人坐。”白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很友好地横了卷发男一眼。
    卷发男在心里暗暗吐槽:重色轻友,谎话连篇!
    白景貌似不经意地眯了眯桃花眼,周毅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看起来挺忧郁的。”安初夏有点同情那个卷发男。
    她晃了晃双手,空空的袖口像布偶似的。白景宽大的迷彩服穿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有种穿戏服的感觉。
    “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唱出戏?”
    “袖子挽起来。”白景扫了桌下一眼,“裤脚也挽起来。”
    “帮帮我吧。”安初夏讨好地伸出空空的袖子。
    桃花眼弯成月牙状:“上次让你帮我抄一篇文章,是谁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
    “我不记得了。”
    “那最近一次,我让你帮我找点资料,是你说天助自助者,没错吧?”
    “那我还说过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呢!”
    嘴角噙着痞痞的笑:“我可没承认过我们是朋友。”
    “那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
    “那这衣服我不帮你洗了!”安初夏耍起赖来。
    “随你便,扔了都行,反正我不缺那点钱。”
    “既然你这么不差钱,初中那时候干嘛硬要让我把外套洗了再还你,扔了不就行了!”
    白景别过脸,被晒成麦色的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看来他还记得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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