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的恋爱时光

“我？”聂如指着自己，表示有些，不，有很多的惊讶：“我去没问题吗？我资历还太浅了吧？”
    井乐有些被逗乐：“这跟资历没关系，有能力就够了。”他将桌上资料推到聂如跟前：“尽快去把这份资料熟悉一下。“
    聂如接过资料翻了两页，井乐继续说：“上面是我们今晚要见的客户的资料。”
    聂如又翻了几页，发现上面满满当当印着几十个客户的资料，而且每个客户的背景还五花八门，几乎都在不同的公司任高层职位。
    聂如不禁疑问：“我们今晚主要任务是什么啊？”
    “你听说过龙承国际吗？”
    “听过，非常有名的电子集团。”
    “对，今天是龙承成立的20周年，晚上我们要去参加的就是他们办的周年庆。只不过，我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聂如立马心领神会，说得好听：“我们是去……拓展人脉的？”
    井乐咧嘴笑了起来：“可以这么说。”
    聂如也笑，低头又翻了翻手头资料，看着上面一个个头衔背景都相当令人望而生畏的人物，不免生出了些压力。
    她抱着资料起身，准备回工位把资料背个烂熟，井乐却又叫住她：“对了，晚上可能得穿的正式些。”
    聂如一时没领会井乐的意思，怔了怔，才恍然大悟，笑说：“放心，我也是有礼服的人。”
    “……这样。”井乐落在身旁米黄色纸袋上的指节停了停，缓而收回，扬着嘴角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出去忙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叫你。”
    “行。”
    聂如全然没看出什么异样，抱着资料就出去了，满脑子已经是XXX，XX公司的董事长、YYY，YY公司的副总经理等等。
    当然也不会知道，她离开以后的办公室，井乐一个人望着纸袋里备了许久的黑色礼裙，多少遗憾。
    -
    晚六点十分。
    身穿粉色礼裙的聂如低头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还握着那份资料，蹙着眉满脸愁容。
    驾驶座上的井乐一路迁就着不打扰她，直到目的地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才笑着调侃：“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要去参加人大代表会，表情这么严肃。”
    聂如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丧着脸心里全是奔溃：“我完了，我又背混了！”
    井乐倒是一派不以为意：“背混就背混，又不是考试，也不要补考，怕什么。”
    聂如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井乐，看他眼底全是笑意，愣了一会才微微咧开嘴来：“你还记得哦？”
    “哪里忘得了。”井乐笑着迎上聂如的眼，后将视线放远了些，像在眼前重构当时的画面。穿着蓝白T恤的女孩抱着膝盖坐在绿茵球场边，为了补考的事情愁红了眼。
    一副又好笑又惹人怜的模样，让他多少年后都忘不了。
    “是马克思吗？还是什么别的科目？”
    “就是马克思！当年真的虐惨我了。”
    聂如现在回想起当时天天早上六点起来狂啃书，七点半又要赶去上课的日子，还是觉得颤抖！
    “不过我真挺意外的，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连马克思都还记得。”
    “是啊。”井乐又看回聂如，自己也笑了起来：“可能是那段时光太美好了吧，就连细枝末节都美好的让人难忘。”
    “……”
    “你知道吗，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你穿着蓝白T恤，扎着一个丸子头。”
    蓝白T恤……
    聂如不禁怔了一下。
    那是阿根廷球服，井乐最喜欢的国家队。
    ……
    一股莫名的情绪悄然从心底生了出来，只瞬间便蹿上心间翻腾。
    那确实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美好到可以那么纯粹地为了一抹笑，一个人，兴冲冲地喜欢上一支球队，一项运动。
    美好到可以那么殷切地期盼着某支球队获胜，然后因为感同身受他的喜悦而喜悦。
    然而美好时光之所以美好，或许就是因为它再也回不去了。
    聂如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不知不觉竟有丝酸了鼻头。直到井乐泊好车，轻声说着“到了”的时候，她才稍稍回过神，可只缓了一瞬，就又受到了更沉重的冲击。
    这就到了？
    她还没背清楚啊！
    XXX到底是A公司的还是B公司的？
    好像是B公司的。
    不对，B公司好像是YYY……
    那谁是A公司的？
    ……
    聂如些许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欧式的私人别墅门口，出入的皆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和优雅迷人的女中豪杰。
    有几张面孔她都盯着看了一个下午了，还是不能十分肯定他到底是董事长还是副董事长，兴趣到底是灵璧石还是松花石。
    聂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早知道就多垫几层了，勉勉强强装个花瓶也比毫无用处强啊……
    胡思乱想间，就听井乐偏头耳语：“放轻松点，笑一笑。”
    聂如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实在轻松不下来：“我怕我一会乱对号，给公司丢脸。”
    井乐轻弹了弹聂如的脑袋，含着笑：“别那么紧张，我们本来就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我给你看他们的资料，只不过让你熟悉一下，最好能增加点话题。实在记不全也没关系，当你看到一个人，心里有他大概的一个底，这样也够了。”
    聂如看着井乐鼓励的眼神，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样。”井乐支起手肘让聂如挽着，“不要有压力，放轻松去做就好，不是还有我吗。”
    “也是。”
    听井乐这么说，还真的没那么紧张了。聂如调整了下心情，脸上也挂起了笑容。
    时间尚早，周年庆上的人并不算多。聂如拿了杯酒，还是有些忐忑地跟在井乐身边。
    左前方有两男一女正在攀谈，井乐冲聂如挑了挑眉，先一步走了过去，聂如下意识就跟上了。
    远远地听到他们似乎正在聊什么收藏品。
    井乐和聂如与他们点头示意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硬聊了起来。
    “……上回上海的那个拍卖会你没去真的可惜了，好东西真的是多。”
    “是啊！我看了老卢带回来的羊脂白玉，摆在他家客厅里，那好看的唷。”
    聂如笑着脸在一旁伺着机会想要搭上话，却听他们从小叶紫檀聊到南红玛瑙，从南红玛瑙聊到羊脂白玉，这逼格高的……实在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直到蓄着胡须的那个男人开口说了句：“羊脂白玉我没怎么研究，我看他家后院那太湖石倒是真不错。”聂如犹如被拧开了什么开关，脑子瞬间醒了过来，插上一句：“王总平时也有赏石的爱好吗？”
    聊得热络的三个人，外加井乐都转头齐齐看向聂如，这个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姑娘。
    那王总被这么一问，来了些兴致：“怎么？莫非你对观赏石也有研究？”
    聂如心中比耶暗喜，没搞错，他真的是那个爱好赏石的王总！
    “谈不上研究，只能算是私下的一个兴趣爱好。”
    说的一本正经，井乐差点都要信了。
    “是吗！”王总显然对于遇上志同道合之人这件事十分欣喜，追问：“那你最喜欢哪种观赏石？”
    聂如挣扎了几秒：“灵璧石和松花石我都比较喜欢。”
    一听这话，王总那表情像立马想和聂如来个促膝长谈一般，双眼发亮：“知己啊！我可喜欢灵璧石了。”
    聂如假装惊讶，双眼也瞪得老大，嘴巴大张起来又微微收了一点，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得克制！别浮夸！
    “真的吗？太巧了吧！”
    “对了，请问怎么称呼？”
    “哦不好意思，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AZ集团的聂如。”
    “聂如……”王总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听另一个人说：“你是跟仲天睿谈下代言的那个聂如？”
    “啊？”好久没听到仲天睿的名字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次听到。聂如反应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呃，是啊。”
    “你在我们公司很有名的。”那人欣赏地看着聂如：“我们销售部都把你的故事当授课案例讲了。”
    “啊？”其实好像……跟销售没多大关系吧……其实好像……全是运气好吧= = 。
    “王总。”正聊着，只见一个大腹便便商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热情地冲王总伸手，“好久不见了！”
    “李总。”王总也热情握上他的手：“确实好久不见。”
    说完，对其他人点头示意：“不好意思，先失陪了。”转而不忘和知己再多说两句：“一会我们再聊！”
    王总走后，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
    井乐和聂如走到酒水区，聂如终于按捺不住窃笑了起来。
    “原来没有那么难。”
    “在这种社交场合就是这样，只要能找到共同话题，很容易就能聊起来。”井乐看着她笑也不自觉笑了起来：“何况你还做了功课，人又机灵。”
    聂如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迫不及待想乘胜追击。
    她待在酒水区观察了一会，看准了右前方一对熟悉的面庞，和井乐又一次走了上去。
    两个人却不像之前的三个人，看到聂如他们走过来，稍显戒备地停下了讨论的声音。
    “嗨。”聂如一下没了切入的时机，有些僵硬地打着招呼。
    两个人也是有些僵硬地回打了声招呼。
    “今晚周年庆办得真不错呵。”
    “是啊。”
    “……”
    “……”
    “对了，怎么称呼？”
    其中穿着白色礼裙的女士先开口：“我叫林冰，是融盛科技厦门分公司的副总经理。”
    另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士紧随其后：“我叫颜煜钦，是光大南京支行行长。”
    聂如顿时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默了一会，就听井乐先开口：“我是AZ集团的井乐。”
    聂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好开口：“我也是AZ集团的，我叫聂如。”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笑问：“不知道两位在AZ任什么职位？”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是技术支持部的总经理。”说话的是从别处走来，一把挽上井乐胳膊的江离。她撇了聂如一眼，又说：“这位是AZ新进职员，好像……还没有什么头衔是不是？”
    江离小蹙眉头，疑惑地将询问的目光落向井乐，倏尔作出醍醐灌顶的表情：“对了，我记得聂小姐目前还只是打杂的，没错吧？”
    本来就不怎么热络的气氛因为江离的出现变得更加尴尬。林冰和颜煜钦意味深长地互看了一眼，假借熟人在别处之由就离开了。
    江离冷着笑胳膊用力让自己站得更贴近井乐了些，尔后满是敌意地瞪着聂如。却见聂如不动声色，既不像她一样充满敌意，也并没有太多刚被羞辱完的愤恨，眉目之间反而有一点……疑惑。
    江离默了一会儿，偏着头微笑开口：“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聂如还真想点头问你哪位啊，却盯着她一袭红裙回忆少顷，皱着眉，脑海里滋滋咋咋闪现出一些画面。
    江离不甚愉悦地撇了撇嘴，又笑：“我们上周五晚刚见过的，我是江离呀。”
    上周五……
    部门聚餐？
    聂如想起来了，江离……井乐的女朋友？
    聂如还记得，她态度相当嚣张来着。
    “不好意思，我本来记忆力就不太好。你的面相又偏大众化，我一时没想起来。”
    “……”
    “现在想起来了，江离嘛，好像是……我们哪个高层的女儿是吗？”
    江离脸色愈发铁青，从鼻腔发出一声冷笑，懒得屈尊去和聂如斗嘴，转头问井乐：“像这样的场合，你带一个完全没经验的新人来，是不是有点浪费公司资源了？”
    “我想带哪个下属来，还不需要你管吧。”
    江离完全没想到井乐会这样跟她说话，气得一时噎了口。看井乐从头到尾又是一副不太待见她的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烧着眼直直地瞪着眼前的狐狸精。
    聂如什么心情都没了，正思量着是不是干脆先回酒店算了，就听不远处有人轻唤了一声她的名。
    声音如此熟悉，让聂如的心不觉荡了一下。
    不可能会是他吧……
    那人见聂如没反应，以为她没听见，又走近了些，再次轻唤。
    “聂如？”
    聂如随着井乐和江离的目光转过身，就见秦莫穿着一身西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手执红酒，目光无波无澜地落在他们这边。
    直到看到聂如的脸，一副寡淡的表情才微微起了变化。
    “你去哪了？”他缓缓走到她身旁，听似责怪的语气里夹着宠溺，但很明显没控制好分量，腻歪地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垂眸看她的眼里却藏着揶揄，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到：“找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