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17章


  玄煜鄙弃道:“妖眼中能见得的可比人眼多得多了。”
  “妖眼中能见到什么?”
  “见到星云流转,洪荒虚无缥缈。”
  “胡说八道。”
  “人短短几十年,在妖眼中不过片刻,怎知妖的境界?没见识。”
  杜小溪笑道:“那何不请足下将发带还我算了,别同我一般见识。”
  玄煜跃下树,笑嘻嘻道:“我才不上你这丫头的当。”
  朦胧的光亮下,他笑得一脸邪肆,杜小溪不觉一愣,突然觉得哪里见过,不由喃喃道:“你这面罩后头到底是张什么样的脸?”
  玄煜哈哈笑道:“你不怕吓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小溪恨恨道:“定是丑得很了,妖没一个长得好看的,还是不要让我见了。”
  “人长得就好看了?懦弱不堪,那些什么降妖师,若不借助妖力,怎回事我们妖的对手。”
  杜小溪白了他一眼:“每回过来和你说话,都会气得我要命,我两日后出去历练,还是修身养性的好。”想想又补道:“下月十五不知能不能回来岑门。”
  玄煜点点头:“无妨,你东西在我这儿,跑不了。”
  杜小溪懒得与他计较,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今日三月十五是福节,这是婆婆给虎儿做的面人,我看着有趣也给你拿了一个。”
  “人的东西我不要。”玄煜傲道。
  “少不知好歹。”杜小溪骂着递过去,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望向她的双眼,那黑白分明的大眼变得微微狭长,平添娇媚。
  “你如今多大了?”
  杜小溪奇怪地回道:“十六了,如何?”
  “无事。”玄煜似笑非笑地接过布包。
  杜小溪起身掸了掸衣服:“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她正要迈步,又突然顿住:“我早知得你目的必不简单,不过你我认识三年,虽说妖眼中,人不过转瞬即逝,但我也拿你当个萍水之交。”
  “你不提防我了?”
  杜小溪回头笑道:“你不是个好妖吗?”
  她渐渐走远,他打开布包,一个穿着黑衣裳的小人露出头来。
  “真丑。”微微一笑。
  
☆、刁蛮女子
  
  两日后,天色微亮,杜小溪在秦氏的千咛万嘱中背着包袱出了晓园。练术场上,一个少年正朝她挥手,一袭短衣劲装,身量高大,俊颜微黑,棱角分明,正是云熠。
  “喂,小溪,快些快些。”他笑容爽朗,声音已变得厚实。
  杜小溪加快脚步跑去,一蹦一跳的模样犹如一只欢快的小兔,引得云熠大笑。
  杜小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中对云熠却是感激,此次历练的弟子共有九人,杜小溪年岁虽小,却因天赋异斌,早早便进入第二回历练,她自小就受同门疏离,如今更是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冷眼连连,唯有云熠始终真诚相待。
  云熠大大咧咧道:“要说你这丫头还真厉害,这都已是第二回历练了,我比你早入岑门那么些年,不过才比你多一回。”
  杜小溪笑嘻嘻回道:“师兄那一回还没过,说不准我还能同师兄一道去。”
  云熠正要与杜小溪斗嘴,不想一阵冷笑传来,好似浇了他一头冷水。
  “师叔已来训话,云熠师兄难不成忘了正事?”
  说话的少女容貌美丽异常,眉目间却是一片冰冷。
  杜小溪抬头一看,果然见陆庆正负手朝这边走来,不由得微微笑了笑,那年的铸林大会之后,她正担心乐姗来找麻烦,哪想她比从前突然判若两人,变得冷若冰霜,沉默寡言,更是自此不再纠缠云熠,待之如同路人,杜小溪问了云熠,这家伙哼哼哈哈地就是不说明白。
  可方才乐姗出口提醒,虽说语气不善,却分明还是担心云熠受到责骂,唉……感情之事勉强不得,终究是笔糊涂账。
  陆庆等一众降妖师到了面前。
  “历练在即,怎可嘻嘻哈哈如同儿戏?”陆庆朝众人瞪了一眼,登上白玉台,大着嗓门道:“这回历练,你们需降下三只妖物,并取得灵珠,当中若有一次失手,便不得过关,听清楚了?”
  众人应声。
  陆庆点点头:“平日勤学苦练皆在此时,务必小心谨慎,万不可大意。”他又是一番训诫,见时辰已到,便命队伍出行。
  远处,八角炼丹楼上凭栏站着两人。
  董重宛望着杜小溪衣阙飘飘的背影,皱了皱眉,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不知为何,这孩子愈加让她有种熟悉之感,心中隐隐生恨。
  “确无遗漏?”
  郑广山在她身旁躬身道:“这些年来属下已查过多次,这丫头乃是前门街上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命丧大火,家仆四散,她从火场里逃了出来,流落街头成了乞丐,身世说起来着实寻常,只是不知她如何来的禀赋,又如何能驯得妖铸?”
  董重宛摇头疑道:“她身上有些疑点,不可不防。”思索片刻,冷声道:“如今的岑门缺少人手,且先将她留一留,暗中观察。”
  “是。”郑广山应声,一抬眼,见竹林掩映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望着远去的一队人,直至消失,许久不动。
  郑广山望向董重宛:“门主他……”
  “他对那丫头太过上心了。”董重宛冷哼一声,心中莫名恨意疯长,拂袖而去。
  一行人在云熠的带领下往郊外赶路,一路不得歇息,晌午过后,已是有人撑不住。
  “师兄,还请停一停再走。”
  云熠头一回领队,劲头正足,张口骂道:“这才走了多远?”一回头,见身后众人皆面露疲色,再抬眼看看,日头已过正中,只得松了口:“前头寻个地方,歇息一刻。”
  又走过一段,终于见到一间小小的茶棚,众人心中欢呼雀跃,连忙进去坐下。云熠吩咐店家上来茶水,让众人速速吃些干粮充饥,好接着赶路。
  正说着,另有一队人也进了茶棚,一行七八人,皆是年少男女,腰间挂着骆门的腰牌。
  “可累死我了。店家,快上茶水。”一个黄衣少女一下瘫坐在凳上,大声喊道。
  她体态丰腴,此时浑身已是汗津津的,着实难受,便恨恨地抱怨起来:“原本以为可以出来游玩,没料想要走这么多路,吃这么多苦。” 
  黄衣少女旁若无人地娇呼,不防身旁的粉衣同伴轻推了她一下。
  “妡瑜,看那边。”
  黄衣女子顺着望去:“哦,不过碰上岑门的人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不是……”同伴小声道:“你看那个女孩。”
  那叫妡瑜的黄衣女子懒洋洋地朝杜小溪望去,渐渐睁大了眼。
  粉衣女子接着道:“看见她腕上的那节彩绫了没?都说岑门有个女弟子,小小年纪便驯服妖铸,引得三门关注。那妖铸名叫霓彩飞绫,有七色浮光,好像就是那个。”
  “你是说她便是那个女弟子,叫什么杜……杜小溪?”
  “嗯,我想错不了。”
  黄衣女子满脸不悦:“哼……这有何了不起……”
  这妡瑜本是骆门门主骆震的远房亲戚,家境富贵,家人自小宠溺,直至长大些才发现,这姑娘已养成骄躁蛮横、好吃懒做的陋习,想到这样下去,恐怕方圆百里无人敢上门提亲,只得忍痛将她送到骆门,不求其他,只求能有些长进。
  一年前,一次机缘,妡瑜见到了岑慕扬,虽只有匆匆一面,却让她情窦初开,许以芳心,从此便四处打听岑慕扬的消息,现下得知那个跟随心上人习术,资质出众,备受宠爱的女孩就在眼前,不禁妒忌不已。
  她脑袋一热,想也不想走上前来,傲声道:“你可是岑门弟子杜小溪?”
  众人皆是一愣,向这边看过来。
  “正是,有何贵干?”杜小溪早就留意到这陌生女孩不停打量自己,知她来者不善。
  那妡瑜也不自报家门,无礼道:“听闻你降妖术了得,我欲领教领教。”
  杜小溪并不理睬:“岑门门规,弟子不得私下比试,还请谅解。”
  妡瑜恼怒:“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门规?”
  那无礼嚣张的态度,引得岑门弟子纷纷怒视。
  云熠怒道:“你是何人?怎敢对岑门出言不逊。”
  那些个骆门弟子虽厌烦妡瑜,但也担心她出了意外回去不好交代,便赶紧围过来。
  一个弟子硬着头皮向云熠道:“我师妹不过是想切磋一番,多有得罪。”
  那骆门中的粉衣女子只觉一阵头痛,因这妡瑜的身份,她本想与之接近接近,方才便与她说道起来,哪里想到这人突然发疯,不问青红皂白故意挑事,若与岑门中人冲突起来,出了事,她定脱不了干系。
  粉衣女子连忙上前拉住妡瑜,急道:“快回来,不要惹事。”
  岂料妡瑜将她一把推到旁边,又向杜小溪奚落道:“你这么推辞,莫非三门中关于你的事全是谣传?”
  
☆、意外落坑
  
  杜小溪见这黄衣少女死缠烂、不依不饶,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大眼一转,突然猛地起身:“你我素不相识,你却一味咄咄逼人,好……”她冷声道:“不过这可不是比试,是教训,我便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好好教训你。”
  杜小溪面露狠相,凶悍地一脚踹开凳子,吓得刚端上茶水的店家抱头躲进屋里。
  杜小溪转头向云熠问道:“师兄,这可算违犯门规?” 
  她朝云熠眨眼,可这位师兄完全视而不见,狠道:“师妹为保岑门声誉,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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