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28章


到这会,我都没想到桂芬出事了,以为只是家里有事,一个家庭妇女有点婆婆妈妈的琐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我到了高强家一看才发现不对!
高强和他老婆正吵架呢。
我这人平时不喜欢打听自己无兴趣之事,比如人名、家庭住址、电话号码什么的,这是种习惯。说来你们都不信,直到那天我才知高强老婆叫黄腊梅,她弟弟叫黄腊生,敢情这姐弟俩都是赶在腊月出生的?
说到高强夫妇俩争吵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黄腊梅在哭求高强管管她弟弟的事。黄腊梅说:“高强,腊生是我弟弟也等于是你弟弟,你怎么能不管呢?”
高强生气地说:“黄腊梅,我告诉你,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你让我如何管?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一个做姐夫的怎么插手?”高强说完回头见我站在他身后立马闭口不咆哮了,而是对他老婆说,“把店里钥匙找出来给谈古,他要开门拿东西。”
黄腊梅虽有几分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阴着脸进到书房给我找钥匙去了。我也不问高强在吵什么,不宜问。我不问,高强当然不会说,他不看我,不同我说话,站到窗口眺望风景去了。当然,神仙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欣赏什么窗外美景。我取了钥匙之后就离开了,然后到店里拿了纸箱骑上摩托车下乡干活。
路上,关于今早发生的事情我也不去想,因为我不喜欢想这类事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属别人的隐私,不爱打听。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运气还不错,收了个清中期仿明宣德的一个冲天耳三足铜香炉,双耳直立冲天、圆形耳孔、鼓腹、钝乳足、炉身浑厚、端庄又不失灵秀,难得的上品。自明清以来玩炉者还喜欢养炉,我们那时收来就卖,最多没事多看几眼,不会专门去养炉。再说了,万一养得不好,画蛇添足被人家不认可,误认为是新货那岂不是吃饱撑的?呵呵。
说到养炉就多说几句,养炉的目的无非使之加快氧化,进而形成斑斓绚丽的皮壳,色雅光敛,仿若不着尘埃一般,达到完美无瑕的程度。面对炉时,你可以把它臆想为闲云野鹤,古苍松柏、高水流水等,怎么去悟由各人,这是种文玩的境界。提到养炉的方法有很多种,大多我也没试过,只是听人说如此,有冰箱冰之、灯泡照之、蜡烛烧之、太阳晒之、开水煮之、炭火烧之、其他热能烤之……凡此种种吧。最流行的不过是炭烧法,有急烧和慢烧。慢烧为养,长达百日数月,有专门的敬庐香炭、日本炭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一试,不过要小心些,莫烧坏了自己手中的宝贝。具体做法可参照《烧炉新语》(清?吴融著)。
收了好炉子,心情就好,摩托飞奔就回到了店里。
我一看,店门大开,难道桂芬回来上班了?脑子一闪念,我就进到了店中,看到的是老三,非桂芬。
“老三,你怎么在这?”我很好奇地问,“桂芬呢?”
“别提了,她在的话还用我来看店?”老三埋怨说。
“老三,过来给你看件好东西。”我兴奋地转移话题说。什么事情都没有收到老货来劲,再说那家长里短鸡飞狗跳之事乃糟粕之事,没意思。我从纸箱中取出那个宣德炉,喜形于色地呈给老三。
老三接过手看了看问:“大明宣德炉?”我不语,只是笑着说:“你看看,是本朝吗?”老三在手上捣过来捣过去地看了半天才迟疑地说:“像宣德本朝的啊,你看这款,德字无横,是吧?”
我呵呵笑了,笑中有些自满和得意。
“你笑个屁啊,快说对不对。”老三瞪着我说。
“老三,你再不进来干就快忘本了,这东西不是本朝的,是清中期所仿宣德炉。”我止住笑说。
“你怎么知道是清不是明的?”老三反问我。
“我当然知道喽,要不要给你说说?”我又得意上了,难得充一回师父,谱子得摆足。
“看你那恶心样,还不知你说的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呢。”老三故意拿话噎我。我当然不生气,只是闹着玩玩。闹完了,我就开始显摆,我给老三分析了几点:
一、冲天耳的耳孔到明的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椭圆孔,一种是城门孔。城门孔的出现并不晚,椭圆耳孔要早于城门孔,清中后少见椭圆耳孔,清早因处于过渡期,两者同时存在,到明的炉多见椭圆耳孔。而我收的炉为圆形耳孔。
二、宣德炉中的冲天炉为祭祀专属用炉,宣德炉设计,笔笔有意,推敲再三,崇天之尊,皇家风范!做工一丝不苟。款型大方、端庄又不失韵味,虽为素身,但令人百看不厌,静而不嚣,也是后人沉迷此文玩原因所在。再观我收之炉,整体韵味还不足明之宣德炉。
三、我收之炉,耳又稍高于明炉耳,炉腹束幅不如明炉,圆有余而鼓不足。足不如明炉之敦实,偏锐,整体比例也不如明宣德炉的精致。
这是今天整理的,当场说时没这么规整,东一句西一句,想到哪就说到哪,意思大体相同。我说完一堆“见地”之后,老三还真傻眼了,盯着我看,满脸羡慕之情,然后由衷地佩服我说:“谈古,你果然厉害,时隔两年不到你的眼力与知识居然如此牛B,我老三是远远不如了。”
先前我还怕老三不夸我,硬是挤着要夸奖,到这会,经老三一夸我反倒不好意思了,连忙收起心中的得意劲说:“老三,你要是不去广东的话你的水平哪会在我之下,赶紧回来我们一起干。”
“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老三放下手中的宣德炉说。这话让我听起来非常顺耳,顺口就问:“你说的是真是假啊?”
老三一白眼,说:“操,当然是真的,我人不是都在店里了吗?”
我还老三一白眼:“今天在不代表明天还在,你蒙谁?”
老三摸了一下鼻子说:“我说真的,桂芬不能来上班了,二哥叫我暂时来替她看店,和你轮流看,一个看店,一个就骑摩托车跑乡下。”听老三这么说我倒是信了,合乎逻辑之事就没什么好怀疑的。看来老三进城来混几天后已经忘却了先前的不快,又融入到城市这花花世界中来了,这是好事,人就是要饱含着精气神活着才带劲。古人说,“纳天地之气,集日月之精华”,说的也是这意思。
老三掏出香烟来递给我,点上火,我们坐下来闲聊几句。这老三就问我,“谈古,你怎么不问桂芬为什么不来上班了?不正常啊。”我说:“你不是说过了吗,她出事了,我还问什么。”
“操,你是知道了桂芬出啥事了吧?”老三怀疑地问。
“不知道,我一早就下乡了,哪会知道这事?”我确实不知详情,只能是通过推测模糊地知道一点点。
“不可能!你要是不知道能不问?鬼才相信。”老三仍然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没必要骗你,”我懒得同老三理论这个,便说,“骗你又不给钱花。”
“那你想知道桂芬的事不?”老三故作神秘地问。
“随便,你说我就听听,不想说就不听。”我漠不关心地说。
“操,”老三不乐意了,“我还得求你听?”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都聊到这份上了想让老三不往下说都难,所以他仔细地向我说了桂芬的事——
老三是去店里玩时发现店门紧闭才去的高强家,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那时我已经离开店去下乡了。老三到高强家时,高强家里已有一群人了。说是一群人只是相对而言,其实也不多,只四人:高强夫妇和黄腊生夫妻俩,加上后去的老三总共才五人。几个人正一脸严肃地商量着什么大事,老三不是我,他才不管合不合适听,一屁股坐下来不走了。老三不走,高强几个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人,大家都是家里人,也没什么特别的隐私不能听。
老三坐下来听了一会就听出了个大概:这桂芬是和哪个男的好上了,还专门去千岛湖一带出游了一回,甚是风情万种。谈及风花雪月之事,不论男女,要是对上眼了那胆子都贼大,根本不顾及东窗事发之后的后怕。及时行乐早将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哪管什么家人不家人,自己先乐着才是硬道理。
结果这事被黄腊生给发现了,一大早就拳打脚踢把桂芬打得满地找牙,鼻青脸肿的。老三说他看见桂芬眼圈黑糊糊的,始终以手捂脸,呜咽而泣,那模样也够可怜的。
讲到这里时,老三突然表情转为严肃地问我:“谈古,你要是发现老婆做出这种事你会怎么做?”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没想过这事。”
老三说:“假设一下呗。”我瞪了老三一眼说:“你傻啊,我老婆是你亲妹子,你这当哥的怎么替她想这馊事,就不能想点好的?”老三嘿嘿地笑着就没再提这事了。后来的后来,我才知老三问这事不是臆想,也不是问着玩的。只是我当时再聪明也联想不到他的心思,也不会在意,只当他是问着玩的。老三的口无遮拦我早已习惯成自然,哪会去多想!
问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老三继续说桂芬的事。
那天,黄腊生坚持要和桂芬去离婚,他姐就不同意,一直费劲地劝说着,桂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顾自呜咽。
桂芬不说话是对的,她理亏嘛。
老三说他起先对黄腊生很不满意,认为黄腊生不够爷们,不敢去找那男人算账,只敢闷头在家偷偷地揍自己老婆。黄腊梅一边劝着自己的弟弟,一边旁敲侧击地要求高强出面去找那男的算账,高强不同意,不愿插手这种事,整体上大概就是这么个场面,谈不上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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