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悲伤

离开了冷奕凡，莎莎的心里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米乐的出现好像把冷奕凡从她身边推出了很远，她的心里控制不住地对米乐充满了敌意。
    其实，第一眼见到米乐，她就认出了她，因为几年来她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还是那样没有经历风雨的样子，胖胖的傻傻的女孩。上次见到米乐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五年了，那一年，她正经历着心理上无限的折磨，总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引起冷奕凡的注意，甚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她的同学有一个混混朋友，那天，是个周六，她们实在是无趣极了，青春期里的各种烦闷全部交织在了一起，于是她们打算来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在公交车上偷东西。而她的目标上车后就选定了那个站都站不稳、两手不得不抓住扶手，腋下还夹着地图的那个胖乎乎的女生。她挤她，她就挪，最后还天真地有点傻气地说“别挤我”，这让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了很大的胆量，直到最后得手，那女生还是傻傻地，当然得手到下车的那一段距离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公交车的后门。莎莎和同学一起下的车，下车后她以为她会拿着偷来的手机骄傲的炫耀，可是她错了，她从她同学羡慕的眼神里得不到任何的快乐，只有鄙夷。而偷来的手机是一个水货诺基亚，于是莎莎就把那个水货诺基亚和那个女孩联系在了一起，到现在那个水货诺基亚手机还在莎莎的书柜里。那也是她这辈子干过的第一桩和最后一桩违背她良心和法律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她得不到冷奕凡，米乐也休想得到，连一个手机都保护不好的人怎么去爱我的舅舅。唉，人要走了极端，你拦都拦不住，明明是偷了人家的手机，反倒低看丢手机的人，是不是每个小偷都从来不会去感激被偷成功的那个人，而只会有无尽的鄙夷。
    自从冷奕凡出了病房，米乐更加拘谨地坐在一直坐着的凳子上，时不时地朝冷奕萍笑笑，老太太一直斜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
    冷奕凡刚走进屋里，又被冷奕萍拉着衣角拖了出去，一直揪到了安全出口处才停了下来。
    “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冷奕萍低声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冷奕凡装作不知地反问道。
    冷奕萍指了指病房的方向，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这位女朋友!”
    “当然是真的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带过女朋友给你们看。”
    “我想妈肯定和我的想法一样，认为你是随便找了一个，你看，妈一上午也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神情。主要是你找这个，怎么看都和你不是很般配呀？”边说着，冷奕萍朝病房里面看了看，又看了看冷奕凡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一副母亲代言人的口气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想好，如果你认为结婚对妈妈的病有好处的话，那就尽早了。”冷奕凡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打算结婚的人不是他似的。
    冷奕凡说着轻松，冷奕萍倒是被吓了一跳。关于结婚这个话题，冷奕萍不知道替他们的母亲给冷奕凡说过多少次了，每次都以冷奕凡的极不耐烦收场，就连这会儿提起这个话题，冷奕萍也是做了碰一鼻子灰的打算的。
    “那我可跟妈说了，你可别反悔。你们也考虑下日子，要不然我和妈给你做主。”冷奕萍再次确定下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不用你多操心，日子我们会定的。咱们进去吧。”冷奕凡说完就从安全出口走了进来，朝病房走去。
    莎莎正要打车去外公那里，心里却总是想着冷奕凡和米乐的事情，以莎莎对冷奕凡的了解，一旦冷奕凡带着米乐见了外婆，说不定离结婚的日子就不远了，她不能这样袖手旁观，她觉得米乐根本配不上冷奕凡。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他们。就算冷奕凡不能选择我，也应该是印蓝，那至少是我的亲姨。如果真的按照她最后那封给舅舅的信，她现在应该没有结婚！可是五年了，五年里会发生很多事情，不知道印蓝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过的好呢？又该怎么办？”莎莎走着想着，心乱如麻，浑身肌肉都跟着紧张起来。
    她突然想到了郭家北，现在只有郭家北能拖住米乐，给她想办法的时间，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离开学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了，这两个星期她要借助印蓝和郭家北的帮忙完成她的愿望。
    这样想着，她也就停了下来，先给郭家北打了一个电话，郭家北因为昨天晚上喝得太晚，今天干脆没去上班，接到莎莎电话的时候，郭家北还在睡觉。
    莎莎从郭家北的声音里听出了睡觉的味道，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睡觉？”
    郭家北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又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生的声音，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是谁，从说话的声音上感觉到熟识，又不好意思问对方是谁，于是就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嗯，昨天睡得太晚了。”
    莎莎笑了，她当然知道昨晚郭家北睡得很晚，她也知道郭家北没有听出来她是谁：“赶紧起来，我要去把我的车开走。”其实莎莎去开车，完全没有必要告诉郭家北。
    “莎莎？”郭家北有点惊奇，或者说开始清醒，他终于听出了是莎莎。
    “嗯，看样子你刚刚清醒。”
    “我的头还痛得厉害，下次不能这样子喝酒了。昨天你妈来的时候，那眼神都能把我杀了，好像我犯了滔天大罪似的。”郭家北憋了一夜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莎莎当然知道她妈的厉害，要不是她喝醉了，那眼神就是把她杀了，而不是郭家北，所以每次冷奕凡带她出去，喝醉了都是睡到冷奕凡那里，当然这种次数不多，大凡都是高兴地喝多了。
    莎莎笑着挂了电话，这是她今天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有笑意。
    冷奕萍跟在冷奕凡的后面进到了病房，老太太刚刚睁开眼睛，冷奕萍说道：“妈，冷奕凡和米乐还有点事儿，我让他们先回去，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老太太从嗓子眼里送了一个虚弱的“嗯”，就不再说话了。冷奕凡看见冷奕萍正在朝他使眼色，他当然知道冷奕萍打的什么主意。
    冷奕凡站了起来，米乐也站了起来，米乐笑着和冷奕萍和老太太道了别，冷奕凡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走了出去。
    一走出病房的门，米乐赶紧把搭在肩膀上的冷奕凡的手推开，可是冷奕凡偏要紧紧地搂住他，就那样走进了电梯，那么拥挤的人群也没有把冷奕凡放在米乐肩膀上的手挤开。
    外面骄阳似火，米乐第一次被一个这么帅气的男人搂着，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和紧张。
    “咱们结婚吧！”冷奕凡很随便地脱口而出这句话，米乐的脸立马抬起来转向冷奕凡，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这让米乐摸不着头脑，他们前后认识还不超过两个月，并且冷奕凡没有任何求婚的表示，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提到了结婚。
    “咱们结婚吧！”看着发着愣的米乐，冷奕凡又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米乐的眼睛接触到冷奕凡的眼睛，立马满面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就当默许了！”米乐是冷奕凡第一次求婚的人，他已经等不及买花，也做不来单膝跪下，可是此时的他真的是一本正经地求婚，他的心里汹涌澎湃，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毫无表情。
    “你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病才这样？”好久之后，米乐才憋出这样一句话，这是她能想到为什么冷奕凡突然提起结婚的唯一理由。
    冷奕凡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米乐先坐了进去，冷奕凡好像故意躲着米乐似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对司机说道：“先到景驿苑。”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米乐的心很乱，她想找人说说话。
    景驿苑到了，米乐下了车，手里拽着冷奕凡硬是塞给她的二百块钱，说是补偿她上班的工资。下车后的米乐，发现冷奕凡还坐在副驾驶上没有动，他对米乐说道：“你选个日子，我希望尽快，选好后打电话给我。”
    米乐还没有任何话语的时候，冷奕凡已经示意司机开车了，米乐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带起的轻微的灰尘，出了神，好像太阳是凉爽爽地照在她身上。
    她打电话给李音，李音不接她电话，她昨晚到现在已经给李音打过几次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知道李音还在生她的气，怪她不把她当朋友，她好心提醒，她还是执迷不悟。
    好一会儿，她想起了卫琴，这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太迅猛了，让她来不及和任何人分享，又感觉自己生活在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不敢跟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