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冷感

    盛野静静地看了赵北辰三秒钟，转身直接走去了电梯间，没有片刻迟疑。
    方有容垂着眼睛看着盛野的身影，然后默默转了回去继续排队。
    赵北辰低头看着方有容的头顶，她不穿高跟鞋的时候显得更加娇小了，耷拉着肩膀，整个人看上去都处于低气压。
    他微微张嘴，正准备说什么，方有容前一个顾客却刚好端着咖啡离开。
    “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服务员的问好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他只好闭了嘴，乖乖地站在后面。
    方有容买了咖啡，又朝身后的赵北辰点了下头，便走去乘电梯。
    刚才的电梯送走了很多人，现在这班空空荡荡，只有方有容一个人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里面。
    按下了按钮，方有容看着门口发呆。电梯的金属门缓缓合上，忽然一只手伸了出来阻止了关门的动作。
    赵北辰端着咖啡，对方有容说了抱歉后也走了进来。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1、2、3……银幕上的数字慢慢变大，电梯上升的速度感觉比平时慢了不少。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17层，方有容迈开腿准备出去，却忽然被赵北辰叫住了。
    “有容……”
    方有容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他。
    “他不愿意承认你嘛？”赵北辰指的是刚才在楼下见到盛野却没有打招呼的事情。
    “没有，你多虑了，他只是需要专注工作而已。”
    赵北辰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去插嘴她的生活。
    而方有容则又陷入了突如其来的低落心情之中。
    “承认”这个词，用的太重了。
    赵北辰看着方有容的脸好一会儿，电梯的门合上又被他挡开。他忽然伸出手，递了一瓶罐装冰果汁给她，说道：“不要再喝咖啡了，对身体不好。”
    方有容接过咖啡，艰难地抬头看他，努力地微笑：“谢谢。”
    终于赵北辰收起了那张看着有些纠结的表情，换上了昔日的笑容，说道：“不用。”
    然后电梯门又再度缓慢合上，赵北辰的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窄，最终消失在缝隙中。
    方有容看着金属门上自己的倒影，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果汁，玻璃瓶的外壁冒出了水珠，顺着手臂滑下。
    她盯着那颗水珠，看着它滑到手肘，然后滴落在地摊上。粉白的手臂上留下一条水渍，然后瞬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电梯门又叮的一声响了，开门走出来的是刚从楼下陈列室出来的盛野和钱晓隆。
    盛野抬头看了方有容一眼，嘴角提了一抹笑容算作招呼，迈开步子就准备走。
    方有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冷不丁地就叫了他一下。
    盛野停了脚步，旁边的钱晓隆说了句：“那我先过去了”便先一步离开走道。
    盛野转过身来，看着方有容，表情依旧紧绷。
    “怎么了？”他问。
    “哦，没……”方有容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说，“那个，我买多了咖啡，你要不要喝？”
    盛野迟疑了一下，方有容便又慌张道：“是黑的。”
    盛野只喝黑咖啡，她是知道的。
    盛野长久没有回应，她以为那是拒绝，却没想到盛野直接拿起了纸托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方有容吓了一跳，于是往后缩了缩。盛野却弯下腰贴在她的耳边说：“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我们在一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有容有些慌张，盛野的语气听上去不是太友善，正准备开口解释，盛野却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和赵北辰是同事吧？这么快换了对象，周围那些人会来嚼舌根。虽然我不介意，但你还想要继续在《Diana》工作的吧？”
    方有容抬头去看盛野的眼睛，此刻盛野的眼睛倒是不像平日里那样的深黑了，染上了夏日午后的暖色。
    原来是这样，在公司不打招呼，是在保护她。
    她一不小心便红了脸，眼神飘忽。
    盛野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方有容的额头，说：“脸怎么红了？真的是那晚吹了风，感冒了？”
    方有容缩着脖子，往后挪了一步，嘴里小声嘟囔道：“会被人发现的。”
    盛野啧了啧嘴，然后顺势轻轻弹了方有容的脑门一下，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先贴上来的。”
    “你快走啦，Katherine已经在等你了。”方有容为了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催促道。
    盛野点点头，临走前又补了一句：“果汁放一会儿再喝，太凉不好。”
    方有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目送盛野离开。
    盛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又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清了。
    ***
    晚上，盛野又在晚餐之前就回了家。
    方有容以为，盛野这种工作狂，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他的电脑和lightroom，没日没夜的修片。再加上他是因为自己怀了孕才决定和自己结婚的，所以这个家对于他来说也许并不十分重要。
    结果自从搬到了这个新的公寓，盛野回家吃饭的频率出奇的高。
    “你都不用陪陪季妍嘛？把她一个人丢在工作室里。”方有容忍不住问道。
    其实她对于盛野回家很高兴的说，只是每晚都要准备两个人的晚饭有些累而已。
    “有Tracy在。”盛野说，“你怎么天天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赶？玩后宫之主的戏码？”
    “什么后宫之主啦，”方有容摆摆手，“季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朋友。她受了伤，男友又还在医院里，心情一定很不好吧。做明星的，身边的人总是巴结她，真正关心她的人一定很少。她和你一起长大，你又年长，自然会比较依赖你。”
    “你倒是很会分析她的心里，不过，她可比你想的要坚强。复健也快好了，居然还教唆Tracy给她买炸鸡吃。”盛野说完，扒了一大口饭进嘴里。
    “哎？炸鸡？她这样吃还这么瘦……”方有容想到自己的体重变大这件事情，就忽然失去了食欲。
    盛野轻笑两声：“你最近好像是比以前胖了一些。”
    方有容吓得立刻摸了摸自己脸，问道：“这么明显吗？”然后鼓了鼓腮帮子，放下筷子，忿忿地说：“不吃了，我要减肥。”
    盛野继续笑，又夹起一块肉圆放在方有容的碗里，说：“哪有人怀孕的时候减肥的。”
    还没说完，方有容的肚子就发出了两声叫唤。
    方有容只好暂时打消减肥的念头，乖乖地吃晚饭。
    ***
    吃完了饭，盛野去了浴室洗澡，而方有容留在厨房收拾好了才得以休息。这种家庭主妇的工作，她向来得心应手。
    她走回房间，屁股刚沾上床边，就听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盛野的手机开始叫唤。
    她想要忽略，思绪却又一直往那边飘。刚准备站起来去看，铃声却停了，于是只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隔了没几秒钟，盛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方有容慢吞吞站起来走到床头柜边，低头看着盛野的手机屏幕。
    “Tracy？”她念着手机荧幕上显示的名字，才想起来，那是季妍的助理。
    她能帮他接电话吗？有些不合适吧？还是等盛野洗完澡出来再让他回过去吧。
    正这样想着，电话铃声停了。三分钟后后，方有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一看，是钱晓隆打来的。
    “喂？”一般来说，钱晓隆是不会这么晚打过来的。
    “方……嫂子，老大在你旁边吗？”钱晓隆的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很着急。
    “他在洗澡，有什么事吗？我可以让他出来回给你。”
    她握着手机放在耳畔，然后眼睛因为钱晓隆接下来的话而瞬间睁大。
    她慌忙穿好拖鞋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并说道：“盛野，晓隆找你。”
    可是里面的水声太大，盛野大概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热气弥漫，盛野正顶着满头的泡沫站在莲蓬头下，听到门口的动静，着实吓了一跳。微微睁开一侧的眼睛看过去，才舒心地说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进来了？又想一起？”
    眼睛迷倒了洗发水有些刺痛，他赶忙用清水冲洗。
    “不是，”方有容说，“是晓隆打电话找你。”
    盛野此时赤|身|裸|体地站在莲蓬头下面，丝毫没有害羞或遮掩，而站在靠门口的方有容却已经羞红了脸，不知道把眼睛往哪儿放才好。
    “晓隆？他找我干什么？”盛野一边洗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个……盛野，晓隆说，Tracy刚刚打电话给他，说是季妍失踪了。”方有容希望自己说的详细有准确，因此提着一颗心。
    盛野挠头发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然后盛野又恢复常态，继续洗头，并说道：“你帮我和他说，说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