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童话

第33章


  勒紧裙子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当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尴尬地挂在半空中的时候,我举头望了望天空,月黑风高。我突然发现我的人生是多么的失败啊。我丧失了先前的勇气,开始无助地哭泣。
  我在墙上独自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我的喉咙沙哑,由于吸入过多冷风而不停抽搐和颤抖。
  过了好久,我听见稀碎的脚步声。一个年轻、似曾相识的将领带着几个士兵举着火把来到我的正下方。
  黑暗中我们都看不清楚对方,我止住哭泣,却止不住抽咽,我知道我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了。
  那人站了一会儿,抑制着声音中可疑的颤抖,高声问道:“是莎丽文*瓦滋小姐吗?”
  “……”
  我没有勇气答话。
  “需要帮忙吗,小姐?”
  我点了点头,又害怕他没有看到,不得不一边抽气一边回答:“要……喝呃……”
  ……
  我以亘古未有的姿势完成了我的第二次被俘虏。
  夏宫2
  双脚着地时我依旧在抽气,隔一会儿就哽咽一下,还挂着满脸的泪痕。我抬眼看了一下眼前几个就快忍不住要喷饭的士兵和那个似曾相识的将领——那不是凯利克吗?
  凯利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镇定了下来,神色平静地说:“要我送您回房间吗?”
  我无语。
  见我一言不发,凯利克率先向楼梯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如果您在找您的父母,就请您死了这条心吧。他们不在夏宫。”
  “夏宫……”我不得以,只好跟了上去。
  “恩,目前是殿下在丹麦的行宫。”
  “你是说恶魔之子吗?”
  凯利克看了我一眼,略顿了一下脚步,又神色如常地领着我走:“是的。”
  “难道他不住在丹麦?”
  凯利克惊讶地望着我:“您真的是复位党吗?”
  “……”我的神色凝重起来。
  “先王去世时帝国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大王子哈莱尔继承了丹麦,小王子安德烈斯继承了战乱的英格兰,与阿尔弗列德的后人爱德蒙分疆而治,所以安德烈斯王子是北英格兰国王,丹麦王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在丹麦,他只是为了表示对兄长的敬重才以丹麦王子自处,称殿下。”
  中间那句话是特意为我加上去的吧……
  凯利克的脸挂着抑制不住的自豪:“总有一天殿下手中会掌握住整个北方的霸权。”
  “哼。”我嗤之以鼻:“光靠强政和霸权来统治,就算建立了比原来版图更大的帝国也不会持久的……”
  凯利克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一下子撞了过去。凯利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似乎怀疑刚刚的话不是我能说出来的一样。我承认这的确不是我的原话,而是听多了凡和他的骑士们闲聊学来的。我捂着撞到的额头,又用我自己的话解释了一遍说:“国王应该要知道他的子民想要的是什么,不是吗?人们通常想要的东西不外乎两样——生存和自由。一个受尊敬的国王就应该首先给他的子民以尊敬,霸道和强权正好同时拂逆了这两者,没有人会喜欢的……”
  “所以呢?”
  “所以你的殿下不会受人们欢迎的。他冷酷、无情、残暴、强取豪夺……”
  “你根本不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
  夏宫3
  凯利克很快地打断了我,让我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给吞了下去。但莫名其妙地,我愤怒了起来,大声责问着他:“难道不是吗?他利用了我,残忍地杀死我所有的同伴,现在还用我父母的生命威胁我出卖我的朋友……他卑鄙无耻、冷血无情……”
  “……”凯利克无言以对。
  “你敢说他不是为了丹麦的王位从英格兰来到这里的吗?他要杀的爱丽丝,难道不是他的姐妹吗,难道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吗?”
  “你的公主?”凯利克嘲讽地笑着:“你的公主难道就只是圣洁无暇、与世无争的殉道者?那么你以为她从挪威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次换我无言以对了。
  “如果她不肯同意,谁也没法逼迫她接受王位,不是吗?现在的国王病危又没有继承人,她就从挪威迫不及待地赶回来,难道她就不是为了丹麦的王位吗?”
  “她根本就不想即位……”我反驳道。
  “难道她带着复位党人千里迢迢从挪威赶回来就只是为了看望哥哥?”
  “我……”
  凯利克冷笑一声看着我说:“您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您不会了解的。
  前面就到了我的房间,把守的士兵看见凯利克和我诧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所措、心惊胆战地呆立在那。
  凯利克走过去,亲自打开房门,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提醒您一声,您就是从窗口爬下去了也走不了的,殿下派了我亲自看守在你的房间周围……虽然他对您的态度让我诧异和怀疑,但是建议您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想不听话也很难了。也许是在墙头吹了太久的冷风,也许是失望和悲伤带给我太大的打击,我眯眯糊糊地发起了高烧。
  昏昏沉沉地睡可又醒,醒来又睡。现实和梦境中都是恐惧和绝望,这一切都远远超过了我所能负荷的量。我很恨凡,恨克利德,恨安德列斯,恨爱丽丝……我恨命运为什么给于了我如此重的打击,甚至恨那个杀死克利德的人为什么不将他的剑再向我的身体里扎深一些,一次性结束我的生命。
  负责照顾我的宫女小心翼翼地给我的伤口换药、帮我擦拭身体、换衣服……
  我发现就这样糊里糊涂什么也不用想其实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让那些悲伤和绝望都能离我而去……但很快,我的短暂幸福很彻底地结束掉了……
  第二天半夜,我被小宫女急促的声音叫醒。
  “殿下要见您,马上。”
  夏宫4(杀戮)
  趁她们急急忙忙给我穿衣服的空挡,我一边偷偷取出藏在枕下的匕首,一边运转着浆糊一样迷茫的大脑暗自思付着,安德列斯怎么会这么急着见我?应该不是现在就要我说吧,三天的时间还没到啊。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教堂,教堂里外都站着面无表情的士兵,他们的铠甲上都带着狼狈的土尘,染着新鲜的血迹,一切都在预示着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安德列斯身穿戎装,手里握着滴血的长剑,浑身散发出摄人的狂怒,冰冷安静地站在圣坛前,盯着我。我微微一颤,脑袋清醒了不少。
  安德列斯的另一边,被士兵押着的,我的父母……
  “父亲——”我欲冲上去,却被身后的士兵牢牢抓住。
  我父母看着我,眼神中既有我熟悉的怜爱,又有深深的恐惧和局促。架在他们项间的利剑冰冷地泛着寒光。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微微颤抖。
  “安德列斯……你想做什么?你说过给我三天时间的,现在时间还没到……”
  我身后的士兵紧紧反剪着我的双手,制止着我奋力的挣扎。安德列斯无言地向我走来。黑色的战靴空空作响,在走过的地面上留下褐红色的圆弧。他的剑尖不断地流淌着鲜血,我这才发现,流血的正是他受伤的臂膀。
  他的眼睛暗含着疯狂和残酷的悲伤,他的脸庞紧绷,冰冷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又像黑夜中邪恶的嗜血恶魔。
  我被他震慑住了,一动不动。
  “现在,马上告诉我她在那里。”
  他冷冷地说,满是威胁的意味。我害怕起来。
  “我……我不知道……”
  我看着他,拼命想在自己的眼睛里放入凛然的正气,就像卡洛斯说的,绝不被对方的气势压倒。
  安德列斯缓慢地走到我父亲面前:“您认为我不敢动手,是吗?”他扭头看向我。
  不要——
  父亲坚定地看着我,既有鼓励又有留恋和悲伤,在剑刺穿他的身体的一瞬间张大了嘴巴,那曾经真诚的慈爱的眼神逐渐涣散。母亲捂住嘴巴,低声地痛哭……
  母亲随着他们紧握的手低下身体,跪倒在我父亲面前,凝视着他抽搐的脸……
  夏宫5(魔咒)
  “你还有一次机会……”
  我母亲又被她身边的士兵掳起来,紧紧捉住。沾着我父亲血液的长剑重新指向她……
  我在无意识地尖声哭叫着,我在妥协,我在不断地点着头。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在……在……就在……”
  我母亲的脸挂满泪痕,她的眼睛有渴求,有恐惧,有绝望也有愤恨。
  所有的景象都像水洗过一样模糊,所有的一切都离得那么遥远……
  哈尔,哈尔,就在哈尔……让他们去死吧,让他们去争夺该死的王位去吧。
  哈尔……
  我的声音卡在喉头,我的世界承受着地覆天翻、山崩地裂……
  疯狂过后是奇异的平静,我在突然之间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知道!”我对着安德列斯冷酷的脸,笑着说。我的微笑像三月温暖的阳光,像每一次坐在‘自由’之息弥漫的草地上享受着只属于我的黄金午后那样轻松和惬意。
  “我不知道,殿下。”
  安德烈斯凝视着我,带着震惊,带着迟疑。
  刽子手向我最后一个亲人走去,然而他没有阻止……
  我依旧微笑着朝我尚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父母走过去。反押我的士兵失神地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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