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王朝

张华意识到形式有些不对劲，疑心自己中了圈套，轻声对身旁的士兵嘱咐说：“这回可能是一场生死之战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勇敢向前。”彪汉回过头去望了望自己的士兵，又看了看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枚信号弹从城正门处直飞天际，在天空中爆发出极为灿烂的光彩，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如同一匹匹恶狼冲向那城池，仿佛要将这肥肉撕咬吞没。张华和彪汉扬鞭冲在阵前，挥舞着一双板斧和一把长枪。城墙上的守卫没有因此改变神色，依旧是一股得意之气，张华感到了死神在缓缓靠近。当冲到一半时，忽然听得城墙上将领喊了一声：“放箭。”短短两个字，却如同阎王在生死簿上勾画姓名一般可怖。张华见大势不好，大声喝道：“防卫箭雨。”然而话语怎能敌过那离弦之箭，空气里的爆裂声久久不绝。一支支锋利的箭落在了大军之中，前进的步伐仍未停止，倒下的士兵被后来涌上的战士践踏，发出一声声哀叫。血漫疆场，泪洒心膛，战士的泪水永远不会掉落在战场上，因为长流在心中。
    鲜血在原野上蔓延，也蔓延在张华的心中——他的心在滴血。身后一个个生命，刚刚还信心百倍的士兵，如今也都在这箭雨下化为淡影。谁也无法冲破这箭雨的阻拦，似乎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沟壑，是生与死的深渊。纵然那双板斧、那把长枪可以阻拦刹那，终究还是敌不过从空中飞来的无限的箭矢，彪汉肩膀上连中两箭，他依旧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张华纵马冲了过去，护住彪汉，眼中噙着泪花，大声喊道：“停止前进，全军撤退。”
    士兵们立即调头后撤，这却将后背留给了那些飞来的箭，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了撤退的路上，他们距离生的希望是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渐渐地，活着的士兵都回到了原先进攻的地方，大家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望向天空，望向那高耸的城墙，望着那曾经险些步入的鬼门关。张华率先打破了沉寂，轻声询问道：“唉，不是说这莲城内多是骑兵吗？怎会有如此多的弓箭兵，这般稠密的箭雨，想必得有三组弓箭兵交替啊。”
    这时，一个士兵急忙跑上前来说道：“禀告主公，这一次冲锋伤亡五千余，如果再次冲上前去，只怕军队会被击溃啊。”张华点了点头，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大声喝道：“不好，你们速速送我三弟回营，其余人等，随我支援正面战场，全部上弩箭。”士兵们迅速打起精神，收拢起自己的长剑或是长刀，从腰间抽出两把弓弩，上面有着一个小小的箭盒，这是经过陈焕改良过的弓弩，免去了放置弓箭的时间，更加便利携带。
    张华驾马冲在阵前，士兵们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不消一刻钟便赶到了正面战场。一路上张华还在幻想：如果敌军的弓箭兵全部整合于此，那必然正面战场是骑兵对撞，我们必定取胜。然而到了这里，看到那满地的马尸与将士们的尸体，张华连叫不好。他大声命令道：“弓弩手，朝城墙上发射。”那些弓弩手立即举起两把弓弩，朝着城墙发射了十组弓箭，勉强削弱了他们的攻击，只听得宁云下令道：“全员撤退五百米。”马蹄在地面上发出不绝的声响。
    张华的军队也迅速向后飞奔，手中的弓弩却并未停止射击，墙上的弓箭兵倒下了一个又一个，却又如同无穷无尽般地不断填补。不消几息功夫，两人的军队就汇合在了一起，找到了一个暂时歇息的地方。张华说道：“他们怎会有如此多的弓箭兵，不是说守军以马术见长吗？”宁云思考了片刻，回答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兵种，叫做骑射兵。”张华点了点头，这在兵书中并不少见，只是培养价格太高，张华还并未考虑过建立这一军队：“你是说——这莲城的骑兵中，大部分都是这种可以作为弓箭兵使用的骑射兵？”“有这种可能。”宁云不确定道。
    张华哀叹一口气，望向那湛蓝的天空，流出了两行清泪，他问道：“你们伤亡了多少人？”“进攻人数是四万整，阵亡人数接近六千余，重伤轻伤也有四千多。”宁云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悲哀与愤怒。张华叹了一口气，遥望向那远方的城池，又看了看征战的道路，手在那张斑驳着血与泪的地图上轻抚。宁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没有打扰他，也没有询问他此时最应、也是最想询问的问题。世界沉默了，士兵们都呆呆地看着战场上的血迹，回想着自己在死神手中逃脱的过程，不由得一阵后怕，那箭雨是没有灵性的东西啊！
    风在原野上驰骋，在原野上咆哮，朝着苍穹发出怒号。然而那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悲哀，那是自然对于生灵逝去的悲悯情怀，这满地的殷红血液，哪能不让自然为之伤心、为之感慨呢？张华也目光呆滞地看着战场上蔓延的鲜血与那些冰冷的尸体，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中也充斥着悲哀。这份悲哀是否与自然那悲哀相同呢？或许自然的纯美是无法超越的吧！
    宁云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撤退呢？等到我们实力足够再来吧。”“打仗哪有撤退这一说呢！这一次拿不下来城池，下次他们的防守必定更加严密，”张华坚定地说，“休息半个时辰，全部进攻正门，务必夺取正门的控制权。”宁云等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怜惜地向后看了看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
    近七万的大军汇集在一起，士兵都面朝那高耸的城墙，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那武器似乎已经不再是夺取敌人生命的利器，而变成了守护自己生命的守护神一般。张华坐在马上，那战马已经在长久作战中有些疲惫，甚至还喘起粗气。盛夏的阳光是无法让人联想到柔和与温暖的，恰在此时，士兵心中用来形容阳光的，只怕就是“可厌”了。
    张华目光里透露出一丝凌厉，高声喝道：“全体准备——”高台上的指挥兵迅速举起了手中的大旗，“进攻！”那大旗猛地落下，砸在那高台之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打在人们的心中。数万大军向前涌去，像是决堤的大河在平原上奔腾，发出一声声摧人心魄的震怒声，吞噬着所有的东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天若负我，天亦可灭”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气势上早已经压倒了守城的那群“哑巴”士兵。
    与之前一样，城墙上站立的士兵依旧举起了手中的长弓，不过他们慢了一步，冲在阵前的弩手们，早已经发出了第一批弩箭。这是远程的较量、是巅峰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