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彼岸(出书版完结)

第6章


  他们整整忙到了凌晨三点,最后锁定浦东新区的酒吧街。罗捷将车开了过去。
  在湿漉漉的酒吧街口看到黎景明的车。罗捷尾随其后泊车,他们一间间酒吧地找。
  终于,在一家法国人开的酒吧里,黎景明抱着一个醉醺醺的女人走了出来。
  见到他们三人,黎景明只是缄默地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罗捷冲过去问他怎么样了,他淡淡地答:“还行。”于是他步履疲惫地走进大雨刚至的街道里,那失落的背影让蓝水悦不由一丝心痛。
  3.海岸琴声
  那夜过后,黎景明变得异常消沉,这是姚琳希给予他的前所未有的打击。许多天,他都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不愿与人接触,更无心再去指导蓝水悦的设计工作。所有人都在替他担忧,秘书整天提心吊胆,说话做事都怕触怒他。
  可是,黎景明并不是在生气,而是有些厌世。
  罗捷见势不妙,便特意来安慰他,给他出些减压的好办法,比如去K歌蹦迪一夜,或者短途旅行两天,要不去租个小场踢球,更有效的办法是赶紧找个女朋友。
  不管罗捷怎么劝慰,都没法化解黎景明的愁绪,他清楚任何办法都不奏效,他也不需要谁来安慰。说实话,看到姚琳希那么痛苦地爱他,他感到非常罪恶;想拯救她,又不愿违背自己发的誓,也不愿在父亲的婚姻案例上重蹈覆辙,虽然她非常爱他。
  见黎景明还是怏怏不乐,罗捷就没耐心了,焦急地说:“我说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爱就爱,不爱就趁早分,别整天为这种事愁眉苦脸的,你再这样,这整家公司都跟着你哭丧了。”
  “你少多嘴,”黎景明瞟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在为公司运转而埋头苦干吗?”
  “你别装了,老兄,”罗捷说,“现在就连保洁阿姨都知道老总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呢,而且你说,有多少天不管设计部那些事了?”
  黎景明扔下手中的笔,愤愤不平地说:“把设计主管叫进来。”
  “你想干吗?”罗捷赶紧拦住,“别动不动炒鱿鱼,土皇帝都没你这般恶毒,这时你再动手,我看别人怎么说你。”
  “我是叫他来汇报工作进度!”黎景明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都把我想成什么样了”。
  罗捷撇嘴抬了一下眉毛,不再吭声。
  为了排解黎景明的苦闷,罗捷没少费心思。他又为黎景明安排了节目,当然,叫上了他喜欢的蓝水悦,同时也少不了文静,周末傍晚,硬将黎景明拖出来,四人开一辆车,从长江隧桥直往崇明岛,选择远离市区的农家乐。
  他们所选的农家乐临海而建,低矮的三进砖瓦房面朝大海,围着面积广大的竹篱笆。店主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妇女,她和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生活,据说男主人外出打鱼至今未归。
  黄昏,他们在退潮后的平滑沙滩上支起烧烤箱,上面烤着女主人端来的各式各样的海产品,以及她亲手烹制的自家种的蔬菜。小男孩从退潮的沙滩上拾来小螃蟹和七彩海螺,以低廉的价格出售给他们。
  天色渐晚时,罗捷和文静还在沙滩里努力自力更生地寻找海味。女主人搬来粗陋的照明设施,小男孩在不远处的树桩上弹起吉他,海风徐徐,吹来青涩的音乐,黎景明远眺海平面那抹恋恋不舍的余晖,有种心旷神怡的惬意。
  蓝水悦坐在烧烤箱旁的矮凳上,全神贯注地照料正在火炭里吱吱发响的食物,烤得一只黄澄澄的秋刀鱼,就举着对黎景明大喊:“黎总,烤鱼熟了!”
  黎景明扭头,看她的长发被海风吹得有点凌乱,被火炭烘着的脸满是汗水,红红的皮肤上还粘着一些或白或黑的炭灰,他觉得面前这女孩异常可爱,好像白荷一般纯净,是人间难得的美好事物。他记得,最初和姚琳希见面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却不知为何,如今她为他发狂为他哭泣时,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
  见黎景明坐在远处不动,蓝水悦就走过去,把食物递到他跟前,微笑着不说话。黎景明感激地接过她手里的竹签,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不敢看她,而是问:“你吃过了吗?”
  “都烤了一小碟了,只惜无人问津。”蓝水悦用轻快的声音说,谨记罗捷的叮嘱,今晚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黎景明能心情愉悦。
  他明白她的话意,觉得自己该给点面子。他直起身往烧烤箱的方向走,查看烧烤宴的进程,打算帮忙。
  蓝水悦看到他总算愿意活动了,不禁偷笑,跑到院门口去向小男孩借来吉他,坐在篱笆的木桩上,弹唱起父亲最喜欢的《外婆的澎湖湾》。
  黎景明惊讶不已,扭头看蓝水悦,见她随着音乐摇头晃脑,悠闲自在,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仿佛晚霞留在陶瓷上的痕迹,那么纯真无瑕,令他的心泛起层层浪涛。他觉得她出奇的美,好比天上蹁跹而来的精灵,他露出了少见的微笑。
  “没想到你还会弹这个。”黎景明的声音很轻。
  “我爸爸教的,”她一边侧耳倾听自己拨出的音乐一边说,“好多年没弹了,手指好无力啊。”
  “为何不坚持下来?”
  “因为失望,”她说,“爸爸去世后,我妈处理掉关于他的一切,我们俩孩子谁也不敢提他,更别说弹琴,吉他也被转送给别人了。”
  “我很能理解你母亲的做法。”黎景明说。
  “现在我也许能,可小时候不能,”蓝水悦拨动琴弦的手停止了,“我不知道妈妈为何要那样做,毕竟,爸爸是真实地存在过的,他教我弹琴,陪弟弟玩耍,毫无疑问,爸爸的死亡和我妈的做法太残酷了。”
  “我的母亲走时,我没这么想过,”他说,“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没有她的世界变得如此不同,而且是在她离世的那一瞬间完全改变的。父亲走之后,更不用说了,很多事都变得很离奇,令人难以理解,至今我也无法理解。”
  这下,蓝水悦才知道这个从来都没有笑容的男子双亲皆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即使他变得强大,却始终逃不掉那些生离死别留下的阴影。蓝水悦意识到自己或许触动了他心灵中最弱势的软肋,既窃喜又惭愧,赶紧低头道歉:“很抱歉黎总,我不该让你想起这些。”
  “我没事。”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此刻,文静的笑声从远处传来,她正兴奋地对蓝水悦大喊:“水悦,我捉到鲍鱼啦,快来帮忙!”接着是罗捷的声音,他俩仿佛这世上甜蜜的伴侣,从爱情海洋中踏浪而来,浑身洋溢着天然的快乐。而敏感的蓝水悦从文静的肢体语言和笑声中知道,她全身心地爱上了那个被她天天唤做“猪头”的男子,似乎,已爱得无条件。
  4.探心
  农家乐行之后才过几天,蓝水悦独自在办公室加班时,又撞见了姚琳希。
  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公司大门已反锁,整个办公室就她一个人挑灯夜战,就为在次日早上能向客户提交设计效果图。突然,总机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无奈下,她只好扔下手中的活儿,心烦气躁地去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柔软的女声,恳求她打开公司大门,接收一份东西,代交给黎景明。
  蓝水悦猜到是姚琳希,开门一看,果真是她。她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面容憔悴,身上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披肩,像是生病了,手里提着一只特大纸袋。看见是蓝水悦,她多了几分亲近,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见此状况,蓝水悦倍感同情,非常热情地请她进办公室休息,为她端来温开水。姚琳希把那只特大纸袋提上茶几,用柔柔的声音说:“真凑巧,这回又要麻烦你把这外套转交给黎总了。”
  “不麻烦,这是我们做下属的应该帮忙的。”蓝水悦小心回答。
  姚琳希含笑道:“他那天在我家吃饭,走得忙,把衣服落下了。我让人送到干洗店清洗好了,让他直接穿就行。”
  “明白,我一定会传达到位。”蓝水悦毫不犹豫地说。
  姚琳希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虽然交代完事情,却没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怀疑地往里望,生怕还和上次那样被蓝水悦给骗了。蓝水悦顺着她的目光扭头望,连忙解释道:“黎总今天都没来办公室,听说去苏州出差了,有几个楼盘项目需要洽谈。”
  “哦,是吗?”姚琳希恍然大悟,“他自己去的。”
  “我不是很清楚。”蓝水悦有意回避,生怕自己说得太多被人质疑。
  姚琳希理解地笑笑,再把衣服的事交代一遍后便离开。蓝水悦把她送到电梯口,她很客气地拒绝了,说她对这里很熟悉。
  待人走后,蓝水悦生怕她拿自己的话与现实对照,第一时间给黎景明打电话,借汇报情况来暗探他是否真的在苏州。
  电话一接通,在另一头的黎景明看到公司的座机号码,不敢相信地问,“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公司?”
  蓝水悦先跳过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急着提问:“黎总,你现在哪里?”
  “还在苏州,怎么了?”
  “哦,没事,”蓝水悦舒了一口气,“刚才姚小姐给你送衣服来了,我以为你在上海,所以打电话问问。”
  “明天我就回去了,”黎景明很关切地问,“公司没什么事吧,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我挺好,公司没什么大事。”他的关怀让蓝水悦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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