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赌王

第35章


因此从赌术层面和实战技巧上讲,爵门明显比飘门差一个档次,上次对赌——解宗元是爵门新一代中的领袖人物,王秋只能算飘门后起之秀,若非解宗元使出美人计,未必有赢王秋的把握。
  而卢蕴,据她当年自己所说,主攻技艺并非赌术,而是联合离间之计,巧妙周旋于各派势力以取得局势平衡。
  以卢蕴的风格,以解宗元的老谋深算,绝无可能明知王秋赌术高超却以弱击强,自讨没趣。
  这回他们设的什么局?
  想到这里,王秋哂然一笑道:“赌什么?押什么?”
  卢蕴早有准备,道:“赌一个人。”
  “什么?”王秋隐隐觉得不妙,竭力控制泛起的不安问道。
  “赌叶赫那拉。”
  王秋心头重重一震,脸上不露痕迹道:“赌她干什么?她可是成亲王侧福晋,不能乱开玩笑。”
  卢蕴似笑非笑道:“王先生连玩笑都不敢开么?我看不见得,”说到这里她俏脸绷了起来,“我赌你跟叶赫那拉暗通款曲,至于你,当然要选择没有了。”
  “绝对不行!”王秋唰地站起身,“你应该懂赌门规矩——对赌不得伤害无辜之人,何况是高贵的王爷侧福晋!”
  “是吗?”卢蕴似乎早预料到他的反应,瞟了瞟谭克勤道,“请谭老板做个公断。”
  谭克勤笑嘻嘻道:“卢大小姐提的对赌是有不妥,除非——能提出对赌的充分理由,有吗?”
  卢蕴从容起身走到右侧小门,轻轻一拉,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位怯生生的女孩。
  啊!
  竟是叶赫那拉身边服侍的小婢阿莲!
  卢蕴斜眼看着王秋,表情越来越冷:“王先生,无须我多说了吧?你若不愿赌,明早我们就带她去见十一王爷,来个三方对质,看十一王爷相信谁!”
  这个局真是阴险之至!
  且不论解宗元如何买通王府内线,能让阿莲敢露面作证;也不论这伙人如何暗中监视,查到王秋与叶赫那拉的暧昧,单是让卢蕴出面对赌,足见解宗元狠毒到极点。
  嫉妒,能让女人疯狂;嫉妒,能让女人因爱生恨。
  想到那天晚上主动解衣投怀都被拒绝,转眼却上了侧福晋的床,换任何一个女孩,都会被熊熊妒火燃烧得丧失理智!
  屋里僵了足足有半盏茶工夫,这期间王秋脑中闪过上百个对策,又逐一否决,心里委实难以取舍。
  谭克勤微笑道:“王先生放弃么?”
  已被逼到悬崖了,王秋一咬牙道:“赌!”
  卢蕴冷冷道:“我想你没有其他选择。”
  “押什么?”王秋不愿再与她纠缠,避开话题问。
  卢蕴从挎的香袋里取出一叠银票,一张张数到桌上,共二十张,然后道:“押白银两万两。”
  “两万?”王秋沉吟片刻道,“押注似乎太高了一点,我承受不起。”
  谭克勤立即从袖里拿出小铁算盘劈劈啪啪打了一阵,道:“王先生太谦虚了,自从王先生进京以来,已从咱们十三家赌坊赢走一万七千九百三十八两七钱白银,还不算其他赌局赢的钱,所以王先生应该承受得起,嘻嘻。”
  王秋感觉自己犹如被围猎的野兽,明知前面有陷阱,却不得不继续奔跑、前冲,不禁后悔不该不听叶勒图的建议,叫些八旗子弟守在外面,形势不对就冲进来搅局。
  “如果身上银票不够,王先生可以先写欠条,”卢蕴面无表情道,“我们绝对相信王先生的信用。”
  倒吸一口凉气,王秋缓缓道:“可以,怎么赌?”
  “很简单,取一件王先生的信物,这会儿由阿莲送给叶赫那拉,就说王先生约她在迟香阁见面,她若来就算你输,不来算我输,”卢蕴简明扼要道,“很公平吧?”
  王秋想了想:“阿莲摆明已被你们收买,倘若她到了王府添油加醋,乱编谎言,而我本来就……就与侧福晋有些交情,万一侧福晋听信偏言岂不冤枉?”
  卢蕴轻蔑一笑:“堂堂王爷侧福晋,身份何等高贵,何等高不可攀,倘若听了小婢女弄言就轻率地于深夜时分偷偷出府与江湖身份的男子见面,不是偷情是什么?这种不守妇道的行径连寻常百姓家良家女子都不会做吧?”
  真是天衣无缝的局,事至如此如卢蕴所说,王秋根本没有选择,只得闭上眼睛任其宰割了。
  “王先生请写欠条。”
  谭克勤殷勤地递上笔墨和纸,王秋拿起笔,心里踌躇再三。
  任他心思灵敏,擅长临场应变,也清楚地知道这场赌局必败无疑,因为尝到甜头的叶赫那拉像馋到极点的小孩,急欲从他身上吮吸情爱的雨露,别说约在迟香阁,再远的地点也会冒险赶过去。以解宗元的毒辣必定局外设局,在迟香楼周围布下人证,只要叶赫那拉一出现便形成死证,以后会以此要挟,使叶赫那拉俯首听命,第一桩事就是把王秋赶出京城!另一方面输掉这场赌局,王秋要偿付两万两银票,也没有能力在京城调查下去了。
  “怎么,王先生紧张得连字都不会写了?”卢蕴道。
  王秋叹了口气:“为了把我逼出京城,解宗元可谓狡计百出处心积虑,我想,大概是三年一度的会试快要开始了吧。”
  谭克勤注意力全在王秋的笔上,并没在意,倒是卢蕴,明亮的眼里火星一闪,随即故意垂下眼睑,淡淡道:“写好了吗?”
  王秋一笔一画写了两个字,突然停下道:“写完欠条,你们把小婢遣回王府,这场赌局的结果大致确定了,事至如今,你还不肯说真话?”
  谭克勤这才感觉两人关系不简单,眼珠瞪得圆圆的,一会儿看王秋,一会儿看卢蕴。
  “其实就在我们说话时,她已在回王府的路上,”卢蕴笑了笑,“你是否答应对赌,根本不是试探叶赫那拉的必要前提,明白我的意思?”
  王秋脑中一闪,失声道:“你们……你们意在十一王爷?”
  卢蕴微微颔首:“叶赫那拉丢得起人,可十一王爷丢不起,堂堂王府侧福晋红杏出墙,传出去以后怎么混?所以……王秋,别怪我们翻脸无情,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是你害了叶赫那拉,害了十一王爷。”
  “你们想让十一王爷干什么?”王秋暗想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那是另一回事,跟今晚的赌局无关。”
  王秋不再说话,唰唰唰写好欠条并龙飞凤舞凤签上字,谭克勤伸手去拿,王秋一把按住,冷然道:“叶赫那拉还没到,胜负未分,谭老板未免太心急了。”
  谭克勤收回手,讪讪笑道:“快了,快了。”
  屋里出现短暂的安静,静得很怪异。谭克勤眼睛始终不离欠条,暗暗盘算能从中分多少银子;卢蕴一付神定气闲的模样,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嘴角含着隐隐冷笑;王秋则面沉似水,定定地看着右墙角的青花香炉。
  半炷香时,外面有人来报:“阿莲已进了王府。”
  “继续等,”谭克勤道,“无论叶赫那拉是否同意,阿莲都会递消息出来。”等报信者出去,谭克勤转向王秋笑道:“恐怕要等好大一会儿,女人出门前很麻烦的,涂脂抹粉、穿衣时选这选那,真要把人烦死。”
  卢蕴冷冷道:“何况是大半夜溜出来会情郎。”
  话中浓浓的酸意连不明内情的谭克勤都听得出,他干咳一声打岔道:“二位要不要来点宵夜?”
  卢蕴摇摇头:“没胃口。”
  “王先生呢?”
  王秋沉默片刻道:“三年前在石家庄,我因你功亏一篑;三年后的今天,我又因你功败垂成。”
  “我事先警告过你,也提出解决的办法,甚至不惜……”卢蕴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总之今晚的结果是你自找的,不要怨天尤人。”
  “你的话真真假假,叫人怎能相信?”
  卢蕴反问道:“我何时骗过你?”
  “你说爵门没有与郗大娘合作,是这样吗?解宗元组织地下花会从事赌榜活动,同时把急需赌资押注的人介绍给郗大娘,这种合作恐怕有很长时间吧?”
  “郗大娘……”谭克勤一脸诧异。
  卢蕴脸色微变,迟疑良久道:“你如何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所以解师兄急欲把你赶出京城,解除最大的威胁,”卢蕴恢复了冷静,“大家各为其主,胜负各凭手段,你认了吧。”
  “为什么利用叶赫那拉要挟十一王爷?难道明年会试由十一王爷主持?”王秋似在自言自语,“解宗元的触手伸得很长,地下花会除了吸引身怀巨资的商贾富豪,更多是拉拢京城各衙门大小官员,如我义父、王大人、庆臣,等等,一方面以知悉内幕相诱,怂恿他们押下重注,另一方面介绍他们到郗大娘处借高利贷,如此恶性循环,将参与赌榜的官员弄得倾家荡产,”王秋皱眉道,“这样做对解宗元有何好处?谭老板开赌坊多年,应该懂得放水养鱼的道理,作为规模庞大、在京城经营多年的地下花会,要把会试赌榜生意长期做下去,必须适可而止,慢炖细熬才对,由此可见解宗元操纵会试另有深意……”
  “够了!”卢蕴喝道,“你还是多想想回去怎么收拾行李,明天怎么离京!”
  王秋目光渐渐锐利:“你被我的话吓住了,”他蓦地一把拉过她的手,“你一紧张手心就出汗,我没说错吧?”
  卢蕴愠怒地抽回手:“我不想再跟你说话,准备认输吧!”
  谭克勤被两人的言行弄得目不暇接,更惊异的是王秋居然拉她的手,而卢蕴居然没有为此生气,同时也好奇于王秋透露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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