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凝恋

连续几日，凌墨染想尽了办法，可文芷茹的表情都毫无变化。
    “想不想去捉妖？”凌墨染笑着问。
    “不想。”文芷茹白了他一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凌墨染意味深长的笑着。
    “就是不想去！”文芷茹坚定地说。“回去好不好？”
    “小茹，你看着我。”凌墨染拨过她的肩膀。“若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想哭。”文芷茹木木的避过他，又回到床边坐着。
    “哎，行吧，咱们明天回山。”凌墨染觉得她现在的心情还是回去呆一阵子比较好，等好一些了在带她出来。
    回到凝绝山，文芷茹第一项就是把两个徒弟揪回来了。
    “你们两个玩够了？”文芷茹挑着眉毛问。
    “师父，我们哪里在玩啊，二师伯好凶啊，每天逼我们练功！”婉荌愁眉苦脸的抱怨道。
    “哦？”文芷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桦菁在一边低头轻笑，就差笑出声了。
    “师姐啊，你不能这样啊！”婉荌郁闷了。说好的默契呢？
    “桦菁，你说～”文芷茹眯起眼睛，端起一杯茶。
    “呃…”花瓶看了看怨念中的婉荌。“她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给大师兄二师兄下了点泻药，然后把二师伯的凳子腿拆了…然后…”
    文芷茹觉的自己手里的茶在跳舞啊，茶杯都在晃啊…
    “你……”文芷茹指着她。“去关禁闭！”
    真是丢脸阿，自己简单出来的徒弟啊，丢脸快丢到外太空了，谁能救救我啊！
    婉荌撅嘴瞪了桦菁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芷茹无奈地摇摇头，拉着桦菁出去练功了。
    婉荌连续禁闭了3日，平常除了送水送饭谁也不能见。桦菁第二天就跟文芷茹求情，可是文芷茹似乎这次回来有些变化，没有同意放她出来。
    文芷茹白天带着桦菁练剑，晚上把自己关在房里，望着白玉莲花出神。凝聚真气操纵着它，竟能感应的飞起来，手腕处黄光轻闪，与之呼应。文芷茹确定了它俩是有联系的。
    “小师叔。”又过了几日，邱笔通的大弟子錾翔来访，一到莫竹峰就看到文芷茹和桦菁在练剑。
    “錾翔，有什么事？”文芷茹收回剑招。
    “之前隐制峰有些事情是婉荌师妹帮忙弄的，是否可以请她跟我去一趟呢？”錾翔恭恭敬敬地说。
    “婉荌？”文芷茹看向一边的桦菁。
    桦菁对上她的目光，似乎很害怕的赶紧低下头。
    哎，罢了罢了，估计是这丫头找的说客。
    “她在自己房间，你去叫她吧。”文芷茹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太棒了，大师兄厉害啊，终于把婉荌救出来了。”桦菁开心的说。
    “以前小师叔最好说话，这次回来是怎么了？”錾翔觉得奇怪。
    “不知道，她似乎有心事。”桦菁担忧的看了一眼文芷茹离开的方向。“有时候闷闷不乐，有时候又会笑的很惨烈。”
    “怎么了？”凌墨染一落地就听到他俩的对话。
    “掌门师伯！”二人恭敬作揖。
    “小茹怎么了？”凌墨染紧张的问。
    “呃，也没怎么，觉得师父性子跟以前有所不同。”桦菁小声说。“现在严厉的有点像二师伯。”
    “行了，我去看看她，你们忙自己的吧。”凌墨染猜测她应该还是那几日的事情压在心中不舒服，虽然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
    呃……什么时候大师伯这么紧张师父了。桦箐看着凌墨染快步走去，敲敲自己的脑袋。
    “小茹，是我，大师兄。”凌墨染看她房门紧闭，不敢直接推门。
    文芷茹深呼吸，起身拉开房门。
    “大师兄找我有事？”文芷茹笑着问。
    “你…”凌墨染看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了。他倒宁可她现在哭出来。
    “我？”文芷茹低头看着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啊。“我怎么了？”
    “小茹，你随我来。”凌墨染拉着她，飞到了莫竹峰下面的弟子房。
    “师兄，来这里做什么？”文芷茹不解。
    “你看那里。”凌墨染带她到一个开着的窗边，指着屋内。“我把他带回来了，以后凝绝山就是他的家。”
    文芷茹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小的身子，正是那日被官府带走的那个没有亲人的小孩。
    “我的能力，也只能保护他不受到人间的伤害，在这里快乐的长大。对不起小茹，大师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文芷茹眼泪缓缓落下，心中的空洞一点点填满。
    “大师兄…”文芷茹扑倒她的怀里，放声大哭。大师兄，谢谢你，这么懂我……
    她是需要宣泄，这么多年的压抑，从被姐姐推下洞，从师父去世，从看到那跟曾经的自己一样小小的身影…
    “小茹，不哭了…凝绝山也是你的家，我还有你三个师兄都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也不再孤独了。”凌墨染轻轻抱着她，摸着她的头。
    文芷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抱紧了凌墨染，以后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文芷茹恢复正常了，但是练功还是没有松懈，桦菁和婉荌经常累的一屁股坐一边看着文芷茹练。文芷茹当然也知道累，可是她发现只要她功力精进一些，她对于白玉莲花和手腕的黄光的控制能力就多一分。她真的很想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途。
    錾翔有时候会接婉荌去隐制峰办事，文芷茹一开始倒没觉得什么，时间一长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也太频繁了吧。
    “桦菁，錾翔接婉荌到底有什么事？”文芷茹认真地问道。
    “是…”桦菁不傻，如果文芷茹没有猜到什么，她肯定会直接问婉荌或者錾翔。
    “说实话。”文芷茹翻了下眼皮。
    “是因为…”桦菁闭眼，心一横，师妹啊，我帮不了你了。“錾翔师兄跟师妹已经……”
    安静，诡异的安静。文芷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桦菁视死如归的表情。
    “师父，师妹跟大师兄情投意合，门规也没有说不能婚配，所以…”桦菁其实想说，你不用那种表情，其实这事很正常。
    “你先下去吧，我想想。”文芷茹摆摆手，这才几天啊，就儿女情长了，还没成仙，以后岂不一起老死？生老病死之后，是爱还是痛？
    桦菁觉得文芷茹的反应过激了。虽然她也舍不得婉荌，但是她能找到心仪的人也是很好的结局，漫长岁月，相守到老，这或许是最美的结局吧。
    文芷茹转身换了件衣服，飞去找尚纸秋了。
    “小师兄，你知不知道离开凝绝山结婚过日子的那些人都住在哪里啊？”文芷茹撒娇的问着。
    “你找他们做什么？”尚纸秋显然是有点惊讶的。不是每对结婚之后都要下山，只有没有成仙的弟子才必须下山过日子。
    “想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山口的村子里有一户，你去看看吧，但是最好不要惊动人家。”尚纸秋担心的嘱咐。
    “好的，谢谢小师兄。”文芷茹送给他大大的笑容加熊抱。
    尚纸秋或者这么多年从来没被女孩子这么抱过，瞬间脸红了。
    文芷茹拿着尚纸秋给她的地图，迅速的飞到村子，一户一户找着。终于，她在村边一处小溪旁找到了。
    缓缓落在院外，房子院子跟村子其他家庭没区别，有座椅，有柴草，有工具…
    没多久，一个白发老人走出来，虽然满脸皱纹，但是身体却看着很硬朗，紧跟着适合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妇人。
    “老头子，今天吃什么？”老妇人问。
    文芷茹打量着他们，简单的粗麻衣服，没有华丽的修饰，简简单单的，看不出任何曾经是修仙之人的痕迹。
    “都好，你做的就好。”老人摸着老妇人满是皱纹的双手，温柔的笑。
    文芷茹看着，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老妇人笑着走到了厨房，老人走到门口准备去拾点柴火。
    “姑娘，你找？”老人看到门外的文芷茹，惊讶道。
    “我只是路过，来看看。”文芷茹笑着。
    老人一见她就知道是仙界的人，那气质，眉眼之间的仙气不是谁都有。“我们在这里40年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们的。”老人笑着。“进来坐吧。”
    文芷茹没有推脱，走到院子里坐了下来。
    “老婆子，凝绝山的人来看我们了。”老人朝着厨房方向喊。
    老妇人显然很惊讶，从里面快步的走了出来。
    “我们没见过你，你是后入山的吧？”老人问着。
    “嗯，我拜师很晚。”文芷茹微笑应对。
    “你此次前来，可有事情？”老人紧握着老妇人的手。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文芷茹无奈一笑。她只不过想看看，放弃仙道，做个凡间的夫妻到老，他们会不会后悔，也好决定要不要同意婉荌的婚事。
    “姑娘可是有了心上人？”老妇人笑着问。“凝绝山对于这个很宽松，有喜欢的人，跟师尊说便是。”
    “如果继续修仙，结婚生子再等等，你们不会老。”他们修为不高，结婚生子耗费元气破了功力，女人自然要老的，男人估计也是为了跟他一起陪他老去吧。
    “能跟爱的人相扶到老，总比漫长岁月的孤寂要好吧。而且可爱的孩子们，也是我们生命的延续。”老妇人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人。“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跟他一起变老。”
    文芷茹心中一震，这似乎也是她心中所期待的。漫长岁月，如果像师父他们说的摒弃七情六欲，可不就是孤寂吗？一个人，不老不死……
    “姑娘，我们没有大志向，仙法再高，活的再久，都抵不过这几十年的粗茶淡饭。”老人转头看看妇人。他们都老了，相守的日子不多了。
    文芷茹轻叹，起身，给二人恭敬一礼。
    “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文芷茹说罢飞，跟二人告别，回了凝绝山。
    这是婉荌选择的幸福，她没有权利决定她走的路，她作为师父，就给她一个成全吧。
    回到莫竹峰，文芷茹让桦箐把婉荌叫到了她的房里。
    婉荌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看到文芷茹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喝茶，一下子跪了下去。
    “师父，弟子没什么大志向，不想成仙，请师父成全。”婉荌低头，难得出现了祈求的表情。
    “你就那么爱他？放弃修仙，宁可跟他一起老死在凡间？”文芷茹虽然心中已明了，但是还是希望听她亲自说出口。
    “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跟他在一起，结婚生子，男耕女织，过普通人的日子。来凝绝这么久，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只有他。”婉荌抬头，眼中有悲伤。
    文芷茹听到她的话，轻笑着，她没想到，平常嘻嘻哈哈古灵精怪的婉荌遇到爱情竟然如此坚定，恩，勇气可嘉！
    “好了，不吓唬你了，择吉日成亲吧，我还是娘家人呢？喜酒要管够哦~”文芷茹调皮的笑着。
    “师父？”婉荌有点惊讶的看着文芷茹的大笑脸。“哎呀师父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同意！”
    “不吓吓你怎么看你表决心？”文芷茹撇撇嘴，然后看向屏风后面。“你，出来吧。”
    錾翔红着脸从屏风后面出来，走到了婉荌旁边。
    “啊啊啊啊啊……师父，你故意的！”婉荌想起刚刚说的那些脸红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脸都红成苹果了。
    “怎样？还能欺负你几天？”文芷茹噘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不赶紧欺负欺负以后就没的欺负了。